新团队和摄影的力量——山下清悟专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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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来源：山下清悟绘制的gif动画

采访日期：2016年7月12日

采访地点：Renoir中野北口店

采访整理：高濑司

【受访嘉宾资料】

山下清悟（Shingo Yamashita）

1987年生。动画师、演出家。他不仅参与原画和分镜、演出工作，更是一位能够胜任上色、摄影、3DCG的多面手。常与ryotimo和沓名健一共同被称为「Web系动画师」，特征为使用Flash进行数码作画。他与平川哲生的著名对谈「作画的时间、演出的时间、绝望的时间」对作画爱好者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另外也曾监制多部动画的OPED，主要的监督作品有《铁腕巴迪DECODE：02》ED、《火影忍者疾风传》ED20、《自新世界》ED、《古之女神和宝石射手》PV、《双星阴阳师》OP2等等。

新的团队

——之前您谈了很多演出方面的话题，那您现在还有没有作画方面的工作？是否已经完全从作画转移到了演出？

山下关于作画，我觉得在我内心深处已经盖棺论定了。加上我制作《夜樱四重奏》的时候，我发现有许多更年轻的高水平动画师开始崭露头角，这使我觉得已经没有自己动手画的必要性了。说得极端点儿，如果别人能做出我想看的东西的话，我给他做辅助做支持就足够了。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并不要求自己必须是一个创作者，我完全也可以去做一个制片人。所以现在我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和团队中的伙伴一起演出作品，执导作品上，而非自己用作画进行表现。

——您现在的团队是怎样一个构成状况呢？

山下目前一起在工作的有川野达朗、今冈律之、关弘光、加藤ふみ等人。另外还有我的直系追随者土上いつき。他和我一样也是在推特等处上传Flash动画出身，我在我监督的《古之女神和宝石射手》游戏的第二弹PV（2015年）中邀请他来当原画。当年ryotimo先生提拔了我，而我现在转过来对年轻一代做一样的事情。而川野达朗以前在我演出的《火影忍者》OP中担任过作画监督，他说他当时玩得很开心，希望有机会能再次参加那样的制作现场。他的这句话也坚定了我组建新团队的决心。

摄影的力量

——您刚才提到《古之女神和宝石射手》，这两弹PV是否就是您的最新作？这部作品中您主要在哪里下了功夫？

山下最新作目前（采访当时）还没有发布，实际上明天（2016年7月13日）开始放映的TV动画《双星阴阳师》第二季的OP2是由我执导的。这是我的最新作，也是回归动画业界的第一作。所以真的是刚刚做好，昨天我还在干活呢（笑）。这个OP中虽然我没有画原画，但是担任了分镜、演出、3DCG和摄影。特别是负责的摄影部分很容易体现出我的个人风格，最后我差不多花了整整10天一张张进行修整。而《古之女神和宝石射手》也是一样的制作思路，加之这部作品日程充裕，让我有机会在制作时投入足够的心血。比如说PV1里有一个龙吐火的场景，肚子的发光部分用了非常复杂的遮罩设计。乍看起来或许很简洁，其实那里有叠了多至一百层左右的图层。我个人非常喜欢《数码宝贝02 超恶魔兽的反击》（2001年）等那个时代的，拥有「高级感」的剧场版动画的画面，我觉得这两个PV成功重现了那个时代的风格。

另外我还很喜欢有一段龙眼变色的部分。说实话，过去也有很多幻想作品有龙登场，但是能用心好好画龙的实在不多。所以我加了很多设定，比如说龙为什么能吐火？因为肚子里有个内燃机，吐火时开始涡轮增压，所以龙眼就有一个变色的演出。

——您刚才提到摄影中使用多图层重叠的手法，这个手法是否也可以通过作画时的上色指定来进行实现？

山下原理上是可以的，但是依靠作画来指定的话效率会非常低。一个原因是，色感这种东西最好要对整体画面有一个概念，否则很难定下来。我必须要清楚前后多个镜头的一系列状况，才有办法决定颜色要怎么调。然而如果要等到OP全卡都画出来上完色，然后看着几乎完成品再做演出修正指示的话，日程是不可能够的。所以说我做演出修正时只会要求修必须要修的位置，为的不是修成成品，而是为了我之后加工起来方便。我的加工也就是把修正后的画面依靠摄影来进行处理，这正是因为我判断颜色细节在摄影环节进行调整的效率会更高。具体我的作业流程是这样的，首先把所有图层的颜色分离开来，头发的高光色/普通发色、皮肤的普通色/影色等等，全都分开。然后把时间点改了再叠回去。这里我要再重复一次，如果用作画来做的话，无论是动手画的动画师和检查的演出都要累死。所以这几年我收到工作委托时，我都会表示我希望亲自担任摄影，进行最终的画面调整。

——正如您所说的，近年的动画依靠最终制作流程的摄影来对画面进行复杂化控制的作品越来越多。

山下是的，而我觉得这也是现今最为正确的做法。说到底，很多情况下，就算在作画上用心了，最后往往也是徒劳，打水漂。我自己当原画的时代，频繁出现不管我怎么努力，最终画面就是出不来我想的那个效果的情况。这原因就是，后期的人并不知道原画脑子里想象的是怎样一幅完成品的画面。所以就算我律表里已经写得很细，「这里请发光」「这里加模糊/不要模糊」，但最后还是达不到我的要求。因为脑内对于画面的想象是很难去共享给别人的，所以后期没有办法帮我再现出来。所以最后我发现了，真要想让画面达到我设想的效果，还是自己来当摄影速度更快。而且最近技术进步，能靠摄影来做的画面效果越来越多。比如说ufotable的作品就是靠摄影提升品质的好例子。

——您是说ufotable的寺尾优一摄影监督。

山下是的。我估计寺尾先生有权限独自判断摄影效果怎么加，而不需要去和作画部门协调。他可以依靠自己的标准来制作遮罩和素材以提升画面质量。从这个意义上讲，他是一位依靠发挥摄影的创造性从而提升作品质量的先驱性创作者。在不久之前，摄影做事一般都束手束脚，不能随便改。既没有权限去大改演出的指示，自己想自己重新做点素材也不会被允许。但是我一直认为，如果摄影能够单独地依靠自己的判断去参与作品质量的提升工作，一定是有利于做出优秀的画面的。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同样的看法。另外说到摄影，近年的京都动画也非常显眼。

山下我自己也很喜欢京都作品，特别是山田尚子监督。她虽然不拘泥于具体的形式，但是却有着自己的明确价值标准。很明显可以看出，她做的是自己想做的东西。我觉得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很多创作者都会去刻意遵循现存的规则而不是顺从自己的创作欲望。但我觉得如果现存的规则对作品起不到正面的作用，那又有什么遵循的必要呢？

——相比之下，山田监督则在作品中强烈地表现着自身的审美意识。

山下《玉子爱情故事》（2014年）的浅景深和到处玩失焦的画面非常棒。很多做技术的喜欢用超焦距全景深来作为武器，比如说押井守监督的作品，我几乎没有其中出现过画面模糊效果的记忆。然而这种作品门槛太高，必须要有极其豪华的作画人员才能做得起来。

——毕竟景深用得浅就会被人说是在糊弄观众。

山下我觉得糊弄就糊弄呗，只要观众看起来不难受，没有造成负面印象，我觉得这完全没有问题。创作者做得很辛苦很累，但这代表一定就能做出好作品吗？一定不是的。我自己过去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凡事我从技术人员角度出发，喜欢钻牛角尖。但是事实告诉我们，这种做法往往是有害无益的。所以我现在希望可以积极地采用一些从技术人员视角看来评价不高，但是从观众角度看却有很不错效果的手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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