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建立在不切實際基礎上的理想國

太平天國農民起義戰爭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由農民階級領導的武裝起義，相比於以往的農民起義，它被迫陷入了西方的衝擊圈，在反對地主階級封建主義制度的前提下背負上了反對帝國主義的負擔。由於農民階級自身的落後性與保守性在內部混亂與中西反動勢力的合力壓迫下，終至失敗。太平天國起義在中國活動長達14年，席捲了大半個中國，沉重的打擊了封建統治階級與西方帝國主義的囂張氣焰，鼓舞了中國大眾的士氣。儘管太平天國起義的時代背景有別於歷代農民起義，但對於建立在封建土地制度下以自給自足為基礎的小農經濟的中國，依然走不出人口與土地之間的舊循環。

一、起義爆發的背景

縱觀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總是離不開人口與土地的比例關係。中國自古就是一個以農立國的國家，大部分的經濟來源都源於土地，國家的財富來自耕地的賦稅，農民的基本生活資料同樣來自土地的產物。一個國家初建時往往要經歷巨大的社會動蕩，戰爭導致人口銳減，這個時候相對於土地的廣闊，人力顯得不足，因此不會有脫離土地的人，也就不會有流民存在，社會是安定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口不斷增加，而耕地的增加卻微乎其微，人均耕地逐漸減少，加上地主的土地兼并，造成許多人無地可種，又沒有其他的經濟來源，就造成了許多流民，流民的增加造成社會的不安定，政府一旦處理不好就會造成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在農民起義的浪潮中，原有的政權被推翻，又有一些上層人士建立了新的政權，社會開始進入一個新的人口與土地循環，周而復始伴隨著歷代的興亡。歷代推行的不同的土地政策，只是變著花樣的緩解土地與人口、地主階級與農民階級的矛盾，但卻都沒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實質。

到了晚清，歷史還在重演，過快的人口增長已經使這個國家不堪重負，各地的小規模起義已是層出不窮，加上此時西方資本主義的侵入，鴉片戰爭的失利、《南京條約》的簽訂、清政府統治的腐敗與剝削，外加天災人禍，在內外交困之際，勞苦大眾終於忍無可忍，在洪秀全等人創立的「拜上帝教」的號召下，於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日（1851年1月11日）在廣西金田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太平天國起義。

二、拜上帝教與金田起義

洪秀全，廣東花縣人，出生於一個客家農戶中，幼時聰穎好學，家人和自己本身對仕途充滿了希望，然而現實卻給予了沉重的打擊，連續四次落第讓其大失所望，在偶然中他接觸到了基督教教義的一部分《勸世良言》，深有感觸並於大病後自稱夢見天父天兄，以耶穌之弟自稱，聯合族弟洪仁玕和與自己在科場上同樣遭遇的馮雲山開始在廣州宣傳教義，聯絡大眾，此時的洪秀全面對疾苦的百姓加上自己的一點私心已經初步有了推翻清政府建立新政權的願望。洪秀全扛起起義大旗有其歷史偶然性，如果他的仕途順利的話，歷史上可能也就不會有太平天國起義了，但在當時的背景下，就算沒有洪秀全，農民起義也會發生，這是由歷史必然性決定的。

在廣州的傳教工作受到了當地士紳的強烈阻擊，洪秀全等人被迫轉移到廣西繼續進行傳教。其間洪秀全在廣州與基督教傳教士羅孝全學習了幾個月，隨後去廣西桂平縣紫荊山區尋找馮雲山，此時馮雲山已在這裡組織了幾千人創立了拜上帝教，在太平天國前期的組織過程中，馮雲山的作用要遠遠大於洪秀全，但馮雲山天性謙遜不好爭，依然時時維護洪秀全在教眾當中的地位。在廣西的這段時間陸續有許多人加入拜上帝教，包括後來位於上層組織的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石達開。

道光三十年（1848），馮雲山被廣西地方當局逮捕，洪秀全此時應該是有一些畏怯心理，名義上是去廣州尋求幫助，實質上可能有逃避的動機，此時拜上帝教群龍無首，內部人心大亂，眼看著一切都要前功盡棄，楊秀清與蕭朝貴站了出來，分別以天父天兄下凡來安撫大眾，為穩定教會內部團結起到了積極作用，但也為後期內部的爭亂埋下了伏筆。在眾人的努力下馮雲山被救出，內部逐漸強大，眾人義無返顧的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三、脆弱的領導機制與天京事變

起義後，起義軍士氣滿滿，清政府的八旗、綠營軍不堪一擊，太平軍於咸豐元年十月二十五日（1851年12月17日）在剛剛攻下的永安州建制封王，洪秀全自稱天王，封楊秀清為東王、蕭朝貴為西王、馮雲山為南王、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並規定東王以下皆歸東王節制，實際上楊秀清掌握了軍政大權。這樣的一個機制是如何形成的？洪秀全是一切活動的首倡者，並且是教眾的精神支柱，自然位於政治的頂層，但在拜上帝教的籌建以及起義的謀劃中，馮雲山的地位是無人能夠撼動的，位於南王是為了維護洪秀全天王的地位，同時憑藉資歷也可以限制東王楊秀清的權利。楊秀清和蕭朝貴位置的前移與他們在太平天國內宗教地位有關，因為他們可以代天父天兄傳言，同時在軍事上的出色能力也是地位得以提升的主要原因。蕭朝貴作為洪秀全的妹夫自然是與洪秀全站在同一隊，憑藉宗教地位也可以限制楊秀清的權利。北王和翼王資歷尚淺對機制的影響不大。這套機制在太平天國前期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首先它防止了領導集團權力過於集中與專擅，其次加強了領導鼓舞了士氣。首逆數人起自草莽結盟，寢食必俱，情同骨肉，且有事聚商於一室，得計便行，機警迅速，故成燎原之勢。

這一均衡機制在咸豐二年（1852）遭到衝擊，馮雲山、蕭朝貴先後戰死，洪秀全與楊秀清開始正面交鋒。咸豐三年（1853），太平天國定都天京，軍事上的節節勝利，外部矛盾的減弱刺激了內部矛盾的加強。進入天京後，洪秀全深居簡出，一心研究宗教事業，不問政事，軍政大權掌握在東王楊秀清和北王韋昌輝的手中，但楊秀清威逼利誘逐漸將權力攬於自己手中，韋昌輝則是陰柔奸險表面奉承暗藏殺機。

洪秀全不過問具體事宜，但對地位的追求寸步不讓，楊秀清握有實際權力後，對名義上的地位也是積極索尋，這觸及了洪秀全的底線，洪楊矛盾達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咸豐六年（1856），洪秀全密詔北王進京討賊，韋昌輝一肚子的怒氣終於可以發泄，不僅殺了楊秀清一家，還將東王的精銳兩萬多人全部殺光，一時間滿城風雨，在眾人的譴責下，洪秀全又將韋昌輝殺死，不久石達開也因不受信任帶領本部離開天京自主行動，至此五王機制徹底粉碎，天京事變導致太平天國一蹶不振，走向滅亡的深淵。

四、理想的政治制度

太平天國統治時期，提出了兩套系統的制度，分別是《天朝田畝制度》、《資政新篇》。前者是定都天京後提出的並且予以實行的制度，核心是廢除土地私有制，達到所有土地收歸國有，並按好壞均等平均分給農民的一種理想制度。除了土地之外還規定了政治建制、基層建制、城市管理、禁止商業、男女平等、思想上批判孔子等，在某些方面具有一定的革命性，但同時也具有落後性，絕對平均主義是對發展生產力的阻礙，禁止商業影響了大眾的生活，對於太平天國的統治造成了影響。後者是在統治已經岌岌可危的形勢下提出的但未曾實行，核心是要在中國發展資本主義，是先進的中國人最早提出的在中國發展資本主義的方案，或者說是中國第一個近代化綱領。政治上，它主張「以法治國」、輿論監督和直接選舉政府官員，即提出了初步的民主法制思想。經濟上，它鼓勵發展工商業，獎勵技術發明，提倡保險事業。文化思想上，它反對迷信，提倡新式教育。外交上，它主張自由往來、平等互利。但由於其思想過於超前，且不符合農民階級的利益因此沒有得到眾人的支持與重視。

五、結語

同治三年（1864），圍困數月的天京被湘軍攻破，太平天國滅亡，由於農民階級的局限性他們不可能建立一個新形式的政權，加上內部腐朽墮落，失敗已是必然，但太平天國起義依然在歷史的長河下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文/李雪松，歷史百家爭鳴特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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