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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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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風雅韻』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有人說:「少不看水滸,老不看三國,男不看紅樓,女不看西廂!」

是謂不看紅樓?言說:女兒作態。讀了紅樓夢,學會了雲雨。


誠如是,當何如?


毛澤東卻說:「我國除了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歷史悠久,以及在文學上有部《紅樓夢》」可見他對紅樓的讚揚。


對紅樓,魯迅先生則說:「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是是非非,誰能言盡,何不讀之,靜心體味這「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的妙語。


妙語之中有詩香,吃肥蟹,飲醇酩,賞艷菊,作佳詩。是以,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一語訴盡人世悲歡!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憶菊》


寶釵(蘅蕪君)


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


空籬舊圃秋無跡,瘦月清霜夢有知。


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遲。


誰憐我為黃花瘦,慰語重陽會有期。


古典君:蘅蕪苑為寶釵的住所,看似稀疏平常的名字卻暗藏著心機。蘅蕪苑亦是「恨無緣」,無緣而憶,憶菊實是憶人,所憶何人?當乃離家出走之寶玉。「秋無際」、「夢有知」道出悵惘,道出憶,心隨歸雁飛遠是為尋你,人瘦,斷腸,何日會有期?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訪菊》


寶玉(怡紅公子)


閑趁霜晴試一游,酒杯葯盞莫淹留。


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籬邊何處秋。


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盡興悠悠。


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枝頭。


古典君:憶之不得,故訪而作。賈政外出,寶玉與姐妹們少了束縛,多了幾分快活,最是人生愜意時。明朗的秋天,不淹留,乘興訪菊,「情得得」、「興悠悠」是為得意風流。墨筆之下將訪菊的痴情推向高潮,一腔熱情傾瀉而出。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種菊》


寶玉(怡紅公子)


攜鋤秋圃自移來,籬畔庭前故故栽。


昨夜不期經雨活,今朝猶喜帶霜開。


冷吟秋色詩千首,醉酌寒香酒一杯。


泉溉泥封勤護惜,好知井徑絕塵埃。


古典君:種花而盼花,必細心呵護。種菊,又似一種比擬,以花喻人。大觀園裡的姐妹們又有誰不是如花美玉?又有誰不需要護惜?寶玉護花的誠摯之心亦是他對女子們的態度。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對菊》


湘雲(枕霞舊友)


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


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古典君: 文如其人,對史湘雲而言大抵如此。湘雲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頗具男性氣度。此詩的魅力便是以男性視角來寫,「科頭坐」、「抱頭吟」兩句活脫脫地勾勒出對菊的身影、神情,表現了她豪爽不羈的瀟洒風度。可以說,大觀園中,只有湘雲才能做出這樣的詩。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供菊》


湘雲(枕霞舊友)


彈琴酌酒喜堪儔,几案婷婷點綴幽。


隔座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


霜清紙帳來新夢,圃冷斜陽憶舊遊。


傲世也因同氣味,春風桃李未淹留。


古典君:古來都是賞花而後摘花以供,可此詩卻倒插,先言几案上的菊花婷婷幽香,後聯想到舊遊之景,以景入情,擴大了詩的意境,豐富了詩的內容。且彈琴飲酒,賞菊作詩,傲世而沐浴春風,實是羨煞旁人。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詠菊》


黛玉(瀟湘妃子)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毫端蘊秀臨霜寫,口角噙香對月吟。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


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古典君:一入詩便似著了魔一般,不知昏曉,繞籬推敲。寫以毫端蘊秀之心,吟當對月口角之香。又轉入自憐自艾之情,誰能解我情愫之問?最後借陶之志以達意,詠菊花的亮潔高風,喻自己的高潔之志。黛玉三首詠菊詩奪冠,此詩更是三首之冠。想來詩之造詣最深,最具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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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菊》


寶釵(蘅蕪君)


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


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


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


莫認東籬閑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古典君:「畫」是承「詠」而來,「畫菊」其實是較難抒發的,常有畫意而乏詩意,或是有詩意而乏畫意。難能可貴的是,寶釵此作在不動聲色中兼具「詩、畫」兩意。且末句有「畫餅充饑」之意,暗示未來寶釵與寶玉的夫妻關係有名無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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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菊》


黛玉(瀟湘妃子)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


孤標傲世俗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


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


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古典君:李紈將此詩評為第二,是為新穎別緻,表其個性。榮府險惡,孤弱的女子陷於苦痛,如何不相思?如何不寂寞?「孤標傲世俗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與其說是詢問,莫不如說是控訴。湘雲更是稱讚說「真把個菊花問的無言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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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菊》


探春(蕉下客)


瓶供籬栽日日忙,折來休認鏡中妝。


長安公子因花癖,彭澤先生是酒狂。


短鬢冷沾三徑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旁。


古典君:簪菊,即把菊花插在頭上。探春才清志高,精明幹練不減於男人。她把榮府的矛盾和腐敗看得很清楚,也正因為清楚,探春才能潔身,不隨風流俗。此詩同樣借喻陶淵明愛菊之志,從不同的角度寫出重陽節簪菊的情致。洋溢著令人神往的生活情趣。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菊夢》


黛玉(瀟湘妃子)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


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


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


古典君:此詩寫菊花之夢,也是寫詠菊者之夢。擬人的筆法寫菊花的夢境,實寫難言的情思。秋菊酣睡,夢境清幽,舊憶被打斷,幽怨同誰訴。虛與實之間,是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追求破滅是黛玉對悲劇命運的預感,和對黛玉結局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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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影》


湘雲(枕霞舊友)


秋光疊疊復重重,潛度偷移三徑中。


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


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憑誰醉眼認朦朧。


古典君:秋光之下見菊影,疊疊復重重,可見菊影之形態。透過疏窗燈影,描摹在地上濃淡不同的遠近菊影。「魂應駐」卻「夢空也」可謂情愁黯淡,一切成空。一個「空」字是對未來命運的暗示,結局似乎早已寫好,唯有人不知罷了。

紅樓夢殘,十二菊花詩香,片語訴盡人世悲歡



《殘菊》


探春(蕉下客)


露凝霜重漸傾欹,宴賞才過小雪時。


蒂有餘香金淡泊,枝無全葉翠離披。


半床落月蛩聲病,萬里寒雲雁陣遲。


明歲秋風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古典君:「盛」要以「殘」作結。十二金釵恰作菊詩十二首,看似巧合,卻是有意為之。詩常「借物抒懷」,「殘菊」即是「殘局」,明為詠物,實則詠人,詠十二釵的命運,詠大觀園的命運。葉殘花缺,萬物同悲,一敗塗地,唯此而已。


以憶菊起,「憶之不得,故訪」,是為《訪菊》


「訪之既得,便種」,是為《種菊》


「種既盛開,故相對而賞」,便是《對菊》


「相對而興有餘,故折來供瓶為玩」,即是《供菊》


「既供而不吟,亦覺菊無彩色」是為《詠菊》


既入詞章,不可不供筆墨;是為《畫菊》


既為菊如是碌碌,究竟不知菊有何妙處,不禁有所問;即是《問菊》


「菊如解語,使人狂喜不禁」是為《簪菊》


「如此人事雖盡,猶有菊之可詠者,《菊影》《菊夢》;


末卷便以《殘菊》總收前題之盛。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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