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梅蘭芳的畫像為什麼眼睛像別人？

眼

神

文｜筱聽芳

1918年春，梅蘭芳上演了由羅癭公主編的新戲《天女散花》。梅蘭芳的天女造型借鑒了敦煌石窟的雕塑和壁畫，並且第一次在京劇舞台上展現綢舞表演，邊舞邊唱，出神入化。畫家徐悲鴻看罷此戲，覺得戲中人唯美如畫，於是創作了《天女散花》，並將此畫送給程硯秋，作為程硯秋送給梅蘭芳的拜師禮。

畫上的仙女選用梅蘭芳戲中的經典造型，仙袂飄飄，雙手合十，被捧出雲端。畫像栩栩如生，而細看卻會發現一個問題：

天女畫像雖然形神都極像梅蘭芳，目光卻不像梅蘭芳劇照中靈慧柔和，而是有一絲凝重、莊嚴，甚至犀利。

這是當時已經嶄露頭角，後來更成為一代名家的徐悲鴻畫里的敗筆么？徐悲鴻又是怎樣認識了梅蘭芳和程硯秋呢？

這件事情，要從徐悲鴻的身世說起。

徐悲鴻1895年出生在江蘇宜興市屺亭橋鎮一個貧寒畫師的家庭，13歲起隨父親四處漂泊，弼畫謀生，少小已經嘗遍人生的苦味，而這也養成了他百折不撓、內心卻十分柔軟的性格。

1916年，四赴上海的徐悲鴻考取了震旦大學法文系，同年，他認識了康有為先生。

康有為先生那時聲名既顯，又已經年屆六旬，已經很少再收弟子。但他實在喜歡青年徐悲鴻的才華與刻苦，同年收徐悲鴻為入室弟子，並給他提供了許多幫助。

1917年，康有為替徐悲鴻東渡日本送行而題贈《寫生入神》。橫幅左側是康有為署款：「徐悲鴻仁弟，於畫天才也，寫此送其行。」

徐悲鴻攜當時的妻子蔣碧微在日本考察藝術半年回到北京，懷揣康有為的引薦信到北京拜訪康的大弟子羅癭公。

羅癭公（1872——1924）廣東順德人，他的父親曾任清廷翰林院編修。他本人23歲中副榜貢生，歷任郵傳部郎中、唐山路礦學堂坐辦，民國成立後又任總統府秘書、國務院參議等職，因為不滿袁世凱稱帝而對時局無奈，將注意力從政界轉移到了文化界，從此成為京城梨園界熱心的活躍人物。

羅癭公為福芝芳保媒嫁與了梅蘭芳，又一力說和，從榮蝶仙手中拯救了倒倉期的程硯秋，自然和這二位交情匪淺。

羅癭公與梅蘭芳

羅癭公與程硯秋

作為師兄，他首先帶徐悲鴻認識了程硯秋。徐悲鴻送給程硯秋一把摺扇作為見面的禮物，同去的朋友都說摺扇上的古裝美人很像程硯秋，自此二人成了朋友。

梅蘭芳本人也擅畫、懂畫，還與齊白石先生是知交，和徐悲鴻有著更多的共同語言，梅蘭芳首演《天女散花》之後，徐悲鴻就創作了這幅畫。

他為畫提詩：「花落紛紛下，人凡寧不迷。莊嚴菩薩相，妙麗藐神姿。戊午暮春為畹華（梅蘭芳原名）寫其風流曼妙、天女散花之影。江南徐悲鴻。」

羅癭公在畫上題詩：「後人慾知梅郎面，無術靈方更駐顏。不有徐生傳妙筆，安知天女在人間。」

徐悲鴻、梅蘭芳分別所繪《天女散花》

梅蘭芳喜歡這幅畫。1945年梅蘭芳先生在上海舉行畫展，有人覺得他所畫的《紈扇仕女圖》的人物氣質與神態很近於作者自己，便問梅蘭芳是否將自己畫進去了，他笑著說：「有些畫家不知不覺把自己的某種神情畫了出來，但並非有意為之。譬如，1918年徐悲鴻先生替我畫的《天女散花圖》，便是拿我的照片作藍本的，部位準確，面貌逼真，但一雙眼睛，就像他自己。」

對了，那雙深邃堅毅，彷彿一直在求索的眼睛，不就是徐悲鴻自己的么！

畫像雖然不像照片能分毫不差記錄主人公的形態，卻融入了作畫者的靈性與對於畫中主人公的欣賞，有著歷久彌新的傳神。

徐悲鴻欣賞梅蘭芳，而梅蘭芳不僅懂畫，也懂得徐悲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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