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都才算到日本

到京都才算到日本

2016/08/01 京都

京都，很日本。

我們在京都住的是日式傳統民居，木質結構的小屋。睡榻榻米，爬很陡的樓梯，和《龍貓》里的小屋一樣。有壁龕畫幅，一疊台目，幾個釉色有些黯淡的陶質花瓶，一盞紙糊的檯燈。拉門前掛著風鈴，清風徐來，叮呤作響……腦海里是那句的「起風了，要努力生存」。

日出太早了。每次醒來，晨光早已鑽進紙窗，榻榻米上也有陽光的味道——遺憾地沒有機會看到日出——人對日出執念之深，好像每一場旅行都要經歷一次或者燦爛或者溫和或者壯觀或者安寧的日出才算完整——但還是早早地收拾出門，背著朝陽往金閣寺下面的主街走去。

連接兩條主街的小路上沒有什麼店鋪，大約都是當地百姓的民居，傳統的、現代的，偶爾夾雜著火柴盒樣的公寓小樓。門邊都有一個壁掛的小信箱，台階旁也都有鬱鬱蔥蔥的花草，大多是小巧的盆栽——多肉植物和仙人球似乎很受青睞——用像是不知道哪裡撿來的老舊的塑料盆子裝著，不像我們這邊擺在家裡的，倒是花盆比花還金貴。門窗大都還閉著，街上也沒有什麼行人，只有樹木和房屋的影子。偶爾有自行車聲入耳，車速不快，騎行的人還會和我們四目相對而後付之一笑，像相處數十年之久的老友。日本的小巷給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房屋各異，花草堆疊，電線縱橫，卻不覺亂。至多算隨性，很有生活應該有的樣子，很講究，卻不拘泥。一點一滴，能看得出戶主對於「日常」的用心。

期間經過一個幼稚園，沒有人在。圍牆上滿是小孩畫的小貓小狗小花小草和穿和服的男孩女孩，每一個笑臉都很寬廣，很明亮。畫面沒有明暗，沒有透視，沒有主次，線條很稚嫩，顏色也都是很認真地在上，按道理，可不是印象中能有資格畫在校園外牆，用來裝點門面的畫作——說起來，石室中學好像每隔一年就要粉飾外牆，而今年終於摒棄大漢風格學起了清朝建築，赤橙藍綠仿頤和長廊，花里胡哨讓人哭笑不得，倒不如以往褪色的紅牆綠瓦漂亮。

達達們說，博物館和藝廊里充滿著同類畫作，沿著同樣的路徑走下去，只會讓藝術家成為匠人。天知道我小時候胡亂張貼在卧室門上的天馬行空的兒童畫都被自己撕碎銷毀扔在何處了！可能成長過程中就是有那麼一個愚蠢的階段，會為童年不曾建功立業的自己感到羞恥。我走在京都的小路上，才驀然拾回一點感知，那些嬉鬧、遊戲，曖昧不明、不成規矩，卻很難磨滅的印記。

想起上次和孔老師討論重新學畫的事情，收到的回應只是一句「喜歡畫的話，動手就好了。技巧太深會把人教壞的。」

幼稚園向前一點就是金閣寺下面的主街。大大小小的神社是始終免費對外開放的，不像春日大社這類更「景點」的神社，還得收取門票，限制時間。不過求御守還得要等到九點服務窗口營業。即使是很早，也有不少人陸陸續續前來祭拜——穿水手服的學生，提環保袋的主婦，背相機的遊人……還有穿白襯衣打領帶提著公文包的上班族，邁著匆匆步伐將長久以來信奉著的神明一一祭拜過，再踏上為生計奔波的路途。在神社，心會很安靜。祭拜算是生活的日常，是日本的人們從小到老始終不棄的習慣，一份平常人的微渺的信仰。

在平野神社求了兩個櫻花守，一大一小，一個給媽媽，一個給我。可能僅僅因為櫻花很能代表日本罷了，可以當成紀念品，同時又很美好吉祥。至於神明們，但願還是收到了我的心意吧。

我和同伴並肩往回走時，街邊大大小小的店鋪也都開始營業了，便熱鬧一些。於是想起早飯的問題，拒絕了便利店（雖然便利店的東西很好吃很划算，但是總是吃便利店畢竟有些乏味了），我們找到一家類似甜品店的地方歇歇腳。點了一桌綠色的食物，看起來清清爽爽。綠色的——抹茶冰淇淋、有培根的蔬菜面、抹茶芝士蛋糕、抹茶巧克力餅乾、抹茶紅豆奶茶。對我來說，日本的抹茶有最好的味道，不澀也不甜，吃再多也不苦不膩。《三聯》出的那期《日本風物記》中寫過一句「日本的抹茶不甜，酒不烈」，讓我惦念了很久來著。在日本，20歲以上才能憑身份證買酒，但是抹茶卻可以吃個夠。

這就是了——最喜歡成都IFS 六樓的一家叫做半飽的甜品店，那裡的抹茶也不是很甜。

回去的時候，摘了一支黃粉色的不知花名的花，插在民宿木桌上閑置著的小花瓶里。

「抹茶不甜，酒不烈。」一切的一切都宛如輕風一陣，像飛鳥已過，卻不留痕天際。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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