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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華:古代俠客的個人衛生問題








古代俠客的個人衛生問題




我覺得古時闖蕩江湖的俠士,最麻煩的是保持個人整潔衛生。

 


你我都知道,「江湖」這個地方那麼廣袤,晝夜兼程,風塵雨雪,烈日寒霜,當然一身酸臭,還每隔一陣與歹人仇家官兵或女主角大打出手,損傷不在話下,那衣服要不要換洗?


 


對。「更衣」是個問題。


 

從來大家推崇儒俠。若他夠不上文武雙全,硬是矮了半截。


 


武夫是粗人,當上主角的機會不大,邋遢點也就算了。名留青史(或小說)的,都一手書,一手劍。


 


光是裝身,該小小布包袱夠位嗎?

 


響雷下雨,濕淋淋像落水狗?儒俠應該有油布衣服或斗篷。到了京城,忙把青洋縐大褂取出穿上。若拜客,行頭花點心思,又換一身褲褂,再穿薄底官靴,戴青紗小帽,才顯莊重儒雅。夜襲或探敵,戲服換「夜行衣」,實際是短衣,黑色緊身,足踏快靴,才可飛檐走壁。忽在煙花曲巷邂逅名妓,尋芳訪艷,你說是不是重新裝扮?


 


他還有把摺扇、一柄寶劍、一些定情信物(諸如古玉環和雞血田黃……)、一匹好馬。

 


間中表演一下書法或寫信,文房四寶又是探囊於善本間取出。


 


我絕對不相信儒俠那件隨身小行李承擔得起。






 


二千年前的口香糖


 


看野史,三國時期,魏、蜀雖互為敵國,但君臣之前,仍互有禮物相贈,書信往還。尤其是曹操,他殘暴多疑,此一號人物,卻極善招攬人才為己服務,求賢的手段亦相當高明。


 


據說曹操曾致諸葛亮一手書,並奉雞舌香五斤,以表微意,云云。


 


曹操究竟有沒有送禮給諸葛亮?這是史學家的功課,因為好些故事都是半真半假,後人半信半疑。哪有工夫深究?還不聽了算數?


 


不過,「雞舌香」是什麼東西?


 


原來此乃一種名貴的香料。


 


從前朝廷重臣,皇帝周圍的幕僚,經常面聖議事,一去整天,為免唇乾舌燥,也要呵氣如蘭,會含著雞舌香來啟奏發言。


 


—— 由此可見,雞舌香乃古代口香糖。看來古代中國頗重口腔衛生之道。


 


上級送下屬(或挖角、獵頭對象)雞舌香,當然不是指他有口氣,而是用心良苦地暗示:他對他另眼相看,另耳相聽,此乃可「直接溝通」的一服藥。足足五斤?非常看得起,長期備用,不虞挖將過來,投閑置散——當然,要一個人時,什麼做不出?日後假借一個夢把他給幹掉,誰都無法預料。


 


不管曹操有沒有出手,我們情願相信或有這樣的姿態。董卓再努力,他沒這氣度,因為他不是「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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