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風行整個亞洲，卻在中國被禁，日本朝鮮越南當成寶

在中國的文學寶庫中，明清小說一直是世界範圍內文學愛好者的寵兒，明代的《三國演義》、《西遊記》和清代的《紅樓夢》、《儒林外史》在國際受到了廣泛追捧，這些也都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名著。然而還有一部我們書在我們的周邊國家大量流傳，在亞洲的文學發展史上佔有重要地位，而我們卻對它知之甚少，甚至從未耳聞過。這本書就是成書於明代洪武年間的《剪燈新話》。它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那就是明代歷史上第一部被明文禁毀的小說。

這本書為什麼會被禁呢？這還要「歸功」於當時的國子監祭酒李時勉，國子監是當時明代的最高學府，祭酒是這個學府中的一把手，所以我們暫且將其稱作李校長。話說這位李校長當時才剛剛走馬上任幾個月，正是幹勁十足的時候，成天精神飽滿。不過有件事讓他感到很鬱悶，那就是自己在講課時無論多麼富有激情，講台下的學生還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有的還打起了瞌睡。李校長很具有實幹精神，當晚就跑到太學生之間去詢問緣由，得知學生們最近都在看一本小說集《剪燈新話》。李校長吃了一驚，因為在他制定的規則制度里，太學生是不被允許讀小說的。這本書他聽說過，知道寫這本書的人叫瞿佑，少有才名，還曾經在本校擔任過助教，講授過《左傳》。李校長想知道這本書到底寫了什麼，將學生們迷惑至此，於是借了這本書回去挑燈夜看。

看了一些後，李校長發覺了不對勁了，連夜趕了封奏摺給皇帝，並在第二天面陳這本書的危害之處。李校長唾沫橫飛地談了很多，皇帝日理萬機，難能得這麼多的空閑聽他侃小說？李校長就被打發到了禮部尚書那裡開了個研討會。會上眾人覺得李校長言之極其有理，眾人合計之下，這本書便成了明代歷史上的第一部禁書。史書上說道：近日有俗儒編造出一些怪異之事，成天地胡說八道，寫成了諸如《剪燈新話》之類的小說，不僅市井潑皮們爭相傳看，就連正經的儒生也都不學四書五經，成日里捧著書看，還大加談論。如果對這本書不加以嚴禁的話，這樣的邪說異端之說就會愈演愈烈，難免會惑亂人心。皇帝下詔讓禮部負責這本書的銷毀事宜，凡有私藏或者是私印者，統統按律論處。

那麼，這本書到底寫的是什麼「邪說異端」，讓這些上層官僚這麼反感呢？《剪燈新話》確實是一部非同尋常的書，在題材上，它假託怪異之事，所寫內容十分聳人聽聞。這本書打破了時空局限，運用了時髦的穿越式寫法，採取古今人之間、人與鬼之間進行對話的敘事方式。這本書中有很多故事都涉及到人與鬼魂之間的相戀，例如《綠衣人傳》和《滕穆游聚景園記》兩篇。前者寫的是趙源和女鬼綠衣女之間的愛情故事，順帶揭露了當朝奸相的卑劣行徑，後者寫的是藤穆巧和宋代的宮女之間同居的離奇故事。這兩個故事歌頌了男女之間的自由戀愛，表現了對宮人命運的同情，抒發了歷史興亡之感，還表露了反奸政的思想傾向，可謂是一部有著進步思想又引人入勝的好書。李校長不能理解文人為何要假託怪異之事寫書，殊不知若不是如此，這些複雜的思緒豈能完美地出現在同一部書中？

在寫作手法上，瞿佑很善於各種修辭手法的使用，無論多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在他的筆下總能讓人信服，文章也因此寫得真實而感人，「誦之令人感慨沾襟者多矣」，在理學盛行的年代真正做到了其情動人，展現了小說的魅力。在理學的長期熏陶之下，當時的文人們都有用世理想，普遍認為文藝應該為政治服務，而本書卻對這個思想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反駁。《修文舍人傳》這一篇中寫了一個客死的文人夏顏，欲著書而不得，結果到了陰間才發現這裡比人間其實要光明得多。在這裡，他被任命為「修文舍人」。一天，他遇到了一位朋友，向其講述了自己的經歷，並請求朋友將其故事傳頌開來。為感謝這位朋友，夏顏推薦他繼任自己的官位。這位病中的朋友聽說後，再也不吃藥，就想著早死，結果幾天後就去世了。這個故事不僅是以陰陽二間的對比揭露了元末明初時候的黑暗，還是揭露了儒家的功名意識對百姓心理的腐蝕和扭曲。

《剪燈新話》的被禁原因就在這些進步思想上，這些與傳統不一的思想，是商品經濟發展的產物，也是朝代更替時期的真實寫照，就是因為太真實了，所以才被所謂的正統排斥。

雖然在本國被禁，但《剪燈新話》並沒有因此失去它的光芒，反而在鄰國乃至整個亞洲大放異彩。這本書先是引起了朝鮮人的興趣，後來經朝鮮又傳入了日本，再後來進入了越南，最後風行整個亞洲，這在中國文學傳播史上是個不常見的現象。

一開始，朝鮮的文學形式只有詩詞之類，還未曾出現小說，《剪燈新話》為他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這本書寫的是大多是平民生活，內容也淺顯易懂，成為了他們學習漢語的教材。後來，李朝的一位作家金姓作家還模仿這本書寫了朝鮮自己的第一部小說《金鰲新話》，揭開了本國文學史的新篇章。日本、越南等國家，也出現過許多《剪燈新話》的仿作。而且在日本，這本書被充分地做了解讀，文人們對其中蘊含的思想意蘊也根據自己的國情進行了辨析、揚棄，據此也創作了一些新的具有本國特色的作品。

《剪燈新話》的文學傳播價值非常大，曾經被外國學者評為中國最早的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古典小說。雖然這本書在我國長期得不到重視，但幸運的是在其在上世紀二十年代重新被從日本引進了回來，國人也得以親近這部永恆的經典。

文|峰攬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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