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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有的東西讓我們感到害怕,有的卻覺得詭異且毛骨悚然?



當你被一隻熊追趕時,你會感到單純的驚慌和害怕。但遇到一個小丑裝扮的人時,你卻會感到詭異且毛骨悚然。這兩種感覺之間有什麼區別?


大衛·利文斯通·史密斯(David Livingstone Smith)是新英格蘭大學的哲學教授,也是 Human Nature Project 的主管。他最近出版的一本著作是 2011 年的《Less Than Human》。


本文由 AEON 授權《好奇心日報》發布,你可以在 Twitter 上關注他們。


想像一下這些畫面:你低下頭,看到一隻血淋淋的斷手從地板裂隙中伸出,像一隻碩大的蜘蛛一樣慢慢向你靠近;一隻小狗朝你跑來,親切地搖晃著尾巴,可是等它靠近後你才發現,這隻狗居然長著一個碩大的綠色蜥蜴的腦袋;你在花園中穿梭,身邊的藤蔓像蠕蟲一樣不斷扭動…

可以肯定的是,以上每一種情況都會令人感到恐懼驚慌。可是我們卻說不太出恐懼的原因,找不太到驚慌的理由。當被搶劫犯用刀抵著身體時,當被一群狼瘋狂追趕時,當被困在一座著火的房子里時,你都會感到恐懼。這種恐懼的原因就很清晰——你的身體面臨著危險。扭動的藤蔓雖然會讓你背後一涼,但卻還未傷害你。無論是扭動的藤蔓,血淋淋的斷手還是長著蜥蜴腦袋的狗,它們都會讓你有一種噩夢一般的感覺——詭異且毛骨悚然。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將毛骨悚然(creepiness)的感覺叫做「恐惑」(Unheimlichkeit)。它與其他類型的恐懼截然不同。從開始記載歷史的第一天起,人類就沉迷於類似怪獸和惡魔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其實,人類可能在有文字記載歷史之前就已經開始研究這些事物。在今天,發達國家的科學已經發展到很高的水平。通過科學研究,我們知道那些曾經讓我們祖先徹夜難眠的夢魘一般的生物並不存在。可即便如此,類似於殭屍、吸血鬼和其他令人心生恐懼的物種依舊活躍在人們的腦海中,成為了很多恐怖主題傳奇故事的主角。實際上,恐怖片正是目前最受歡迎的影視題材之一。



圖片來自 豆瓣電影


為什麼這種詭異的毛骨悚然感有著經久不衰的魅力?毛骨悚然是一種很特別的恐懼,它的本質和核心是什麼?美國伊利諾伊州諾克斯大學(Knox College)的心理學家弗朗西斯·麥克安德魯(Francis McAndrew)和薩拉·科恩克(Sara Koehnke)合著了一篇名為《毛骨悚然的本質(2016)》的論文,試圖弄清楚上述問題。


在論文中,他們提出了一種假設:如果我們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害怕一個人,那麼就會覺得這個人奇怪詭異並對其產生毛骨悚然之感。這種感覺會導致精神麻痹(psychic paralysis)。


為了驗證這種理論,他們進行了一場網路調研。在調查中,研究人員要求超過 1300 名受訪者想像自己信賴的朋友遇到了一個他們稱之為「詭異且讓人毛骨悚然」的傢伙。接著,受訪者需要選擇出他們想像中令人毛骨悚然之人所具備的特質,針對一系列職業的毛骨悚然感進行評分,說出兩種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愛好。最後研究人員會列出 15 種關於令人毛骨悚然之人所具備特徵的描述,受訪者則需要判斷這些描述的真假。


大部分調查結果並不出人意料。在受訪者的腦海中,詭異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傢伙是這樣的:他們站在受訪者朋友的身邊,與受訪者朋友之間的距離太過接近,臉上還掛著一幅怪異的笑容;他們頭髮油膩或者蓬亂,眼睛外凸,手指超乎尋常的長,皮膚蒼白無力或者眼袋濃重;他們穿著髒兮兮或者奇奇怪怪的衣服,經常舔嘴唇,時不時莫名其妙地大笑;他們痴迷於將聊天引向一個單一的話題,使得受訪者的朋友很難插上話。在研究人員提供的工作崗位列表中,受訪者認為小丑是最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職業。排在其後的依次是動物標本剝製師,情趣用品店店主和喪葬承辦人。


圖片來自 www.medicaldaily.com


在受訪者眼中,收集玩偶、昆蟲、爬行動物或者人體器官(比如牙齒、指甲和骨頭)這樣的興趣愛好尤其令人感覺毛骨悚然。在最後的 15 道問題中,大多數受訪者認為一個人之所以令人覺得詭異和毛骨悚然,是因為他們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固有特質,而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舉止行為與眾不同。


受訪者表示,詭異的人會使他人產生恐懼或者焦慮感。而且,那些他們認為詭異和毛骨悚然的人對他們心懷不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與受訪對象的性別有關:超過半數的受訪者是女性,她們大多數人都將幻想情景中的詭異之人想像成男性。


調查的結果為我們指明了毛骨悚然這種感覺的核心概念:有些人的行為舉止或者外表樣貌與正常人不同,這使得他們具有不可預知性,甚至可能給我們帶來危險。這些人會觸發所謂的「毛骨悚然探測器」(creepiness detector)——一種認為危險即將發生的直覺。我們也可以將這個概念稱為毛骨悚然的「威脅模糊理論」(Threat Ambiguity Theory,簡稱 TAT)。

不過根據部分研究人員的成果,察覺身體面臨危險的跡象並不是人們感到毛骨悚然的必要條件。這一觀點最早由德國心理學家恩斯特·耶特斯(Ernst Jentsch)在他具有開創性意義的論文《Zur Psychologie des Unheimlichen》(1906)中提出。直譯之後,這篇論文的題目應該是《論詭異、恐惑的心理學狀態》(On the Psychology of the Uncanny)。不過這樣翻譯會喪失掉原來德語辭彙所要表達的含義的精髓。詭異的東西都不同尋常,但它們不會總是令人心緒不寧,也並非永遠意味著威脅。在多數情況中,神秘可怕的事物都會令人毛骨悚然,讓你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與麥克安德魯和科恩克一樣,耶特斯也認為詭異和毛骨悚然是某種不確定性帶來的結果。這種感覺會導致認知功能麻痹(cognitive paralysis)。但是,他表示這種麻痹並非由我們所受威脅的不確定性引發。相反,他認為如果我們不確定某樣東西屬於哪個種類,那麼便會覺得它詭異且毛骨悚然。


遇到熟悉的東西時,我們會馬上對其進行分類。遇到新奇的東西時,我們通常會將其劃分到某個我們已經熟知的類別之中。不過,我們有時候也會遇到一些根本無法進行分類的東西。它們似乎可以劃入兩個或者更多相互獨立且互斥的類別之中。這時候,我們就會在多個可能的類別之間猶豫不決。我們不知道應該怎樣將這個東西分類,因為它違背了我們內心中已經成型的概念標準。耶特斯表示,這種情況發生時,人們便會覺得這個無法分類的東西與眾不同且令人心神不安。換言之,人們會覺得毛骨悚然。這就是毛骨悚然的「分類模糊理論」(Categorical Ambiguity Theory,簡稱 CAT)。


耶特斯的理論中,最引人矚目的一個例子討論的是一個東西是否具有生命力。他寫道:「能讓人產生毛骨悚然感的不確定性心理狀態有很多。其中,有一種不確定性尤其能引發相對規律、非常普遍且強勁的效果:表面上看上去活著的生物是否真的具有生命力,或者反之,表面上看起來死氣沉沉的東西是否真的不具有生命力。」


有的模擬機器人死氣沉沉,但是從外形來看與真人別無二致。它們會讓人覺得極其心煩意亂。設想一尊蠟像,比如說奧巴馬的蠟像。這尊蠟像栩栩如生,不仔細看真的會將其誤認為是奧巴馬總統本人。不過細看之下,蠟像的某些細節還是不太完美:眼神呆板凝滯且缺乏生機,面部表情僵硬恆定,皮膚呈現出一種奇怪的蠟色質感。這些細節混合在一起之後,觀眾內心就會出現矛盾:蠟像看上去既像是一個逼真的大活人,又像是一團毫無生命力的蠟塊。在觀眾清楚明確地處理好眼前兩個互相矛盾的概念並將這尊蠟像歸入其中一個類別之前,他們都會一直與毛骨悚然的感覺為伴。



圖片來自 www.qz.com



圖片來自 www.nrimalayalee.com


隨著時間的推移,耶特斯關於毛骨悚然的理論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直到半個多世紀後的一天,森政弘(Masahiro Mori)對這個理論的重新發現才讓人們再次開始重新關注。那時,作為東京工業大學(Tokyo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工程學教授的森政弘撰寫了一篇很短但卻影響力巨大的文章,題目叫做《Bukimi No Tani Genshō》(1970)。後來人們將其翻譯成英文,起名叫做《恐怖谷》(The Uncanny Valley)。


森政弘預言稱,隨著機器人的模擬程度越來越高,與之互動的人類也會越來越喜歡它們。但這只是暫時的。當機器人與真人幾乎沒有區別時,人們對它們的喜愛程度會急劇下降。他寫道:「我們的目標是讓機器人的外表無限接近於真人。在追求這個目標的過程中,我們對機器人的好感與日俱增。直到有一天,我們對它們的喜愛大幅降低,數據曲線形成一道深谷。我稱之為恐怖谷。」在四十多年前的一次採訪里,森政弘表示他是根據自己的心理反應得出了關於恐怖谷的推測。他說:「從小到大,我一直不喜歡蠟像。它們讓我覺得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森政弘的見解與我們日常生活的經驗不謀而合。《星球大戰》(Star Wars)中 R2D2 和 3CPO 這樣的機器人與人類有著明顯的區別。人們不會覺得怪異,反而會覺得它們非常可愛。但是在羅賓·威廉姆斯(Robin William)出演的喜劇片《機器管家》(Bicentennial Man,1999 年上映)中,機器人 NDR-114 雖然和藹溫順,但卻不禁讓人覺得不安。另外,斯蒂芬·斯皮爾伯格執導電影《人工智慧》(AI,2001 年上映)中的具有情感的機器人,《機械姬》(Ex Machina,2015 年上映)中魅力十足的機器人艾娃(Ava)以及《鬼娃回魂》(Child』s Play,1988 年上映)及幾部續集中更為險惡的魔王玩偶恰奇(Chucky)都會讓人不寒而慄,感覺毛骨悚然。



機器人 NDR-114



AI



Ava



Chucky


與耶斯特文章中的德語辭彙 Unheimlich 一樣,森政弘使用的日語辭彙 bukimi 在被翻譯成恐怖、離奇(uncanny)之後也喪失掉了原有含義的精髓。一個能被稱為 bukimi 的東西並不僅僅是奇怪或者反常——它應該是怪異可怕,令人毛骨悚然。所以,將所謂的「恐怖谷」理解成「毛骨悚然谷」(the valley of creepiness)或許更好。 


「毛骨悚然谷」的存在不僅僅會給機器人設計領域帶來麻煩和困擾。它還會給眾多動畫師平添障礙,使他們更難在動畫作品中創作出逼真的人類角色。隨著電腦製作動畫片的顯示還原度不斷提升,人們也越發覺得這些動畫片有些毛骨悚然。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動畫電影《極地特快》(The Polar Express,2004 年上映)。這是第一部採用動作捕捉技術的電影。拍攝過程中,工作人員首先「採集」了一位演員的動作數據,然後再將這些動作以數字形式表現出來。上映後不久,很多觀眾表示這部電影使他們感到一種奇怪的不安和煩擾。美聯社(Associated Press)的大衛·傑曼(David Germain)在影評中寫道:「電影中,孩子們的目光呆板詭異。這使得他們看起來很像是 1960 年上映恐怖電影《魔童村》(Village of the Damned)中那些恬淡寡慾的孩子。」



極地特快



魔童村


通過對比《極地特快》和《魔童村》,我們發現詭異和毛骨悚然的感覺自身有一種非常重要的特性:通常與恐怖電影以及恐怖小說中的怪獸有關。根據定義,怪獸是破壞自然秩序的邪惡生物。他們不僅僅令人害怕,更會令人驚駭。因為在他們身上,我們能找到那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如今,數量越來越多的文學作品開始著眼於怪獸研究這個題材。不過,這些文學作品所採用的標準都與人類學家瑪麗·道格拉斯(Mary Douglas)的研究成果有關。具體來說,是與道格拉斯 1966 年出版的著作《純凈與危險》(Purity and Danger)有關。


道格拉斯指出,每一種文化中都存在一些關於自然秩序的概念。所謂的自然秩序是一種分類系統,它能讓我們充分理解身邊的世界。任何一種這樣的系統都不可避免地面臨著挑戰——有些異常的事物無法被劃分進任何一個類別之中。如果一個異常的事物違反了自然秩序和規律,人們就會憎恨它。道格拉斯最喜歡用食物禁忌來舉例。古代的希伯來人認為,哺乳動物天生應該被劃分為兩類:帶有分趾蹄且能夠反芻(俗稱倒嚼,是指某些動物進食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將半消化的食物從胃裡返回嘴裡再次咀嚼——譯者注)的動物和缺乏這兩種特徵的動物。在這種分類體系下,豬就顯得格格不入——它們有分趾蹄,但不能反芻。這樣看來,豬的確違反了古希伯來人的分類法則。像其他無法被劃入分類體系的生物一樣,人們也覺得豬骯髒不潔。當然,人們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感覺,並不僅僅是因為豬這種生物擁有喜好身體骯髒的習性。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從形而上學的角度來看,豬被污染了。


這一切和怪獸有什麼關係呢?


紐約市立大學(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的哲學家諾埃爾·卡羅爾(No?l Carroll)認為,道格拉斯關於不潔的理論提供了非常有用的概念框架,能幫助我們理解怪獸這種生物以及為什麼它們會令人心神不安。在 1990 年出版的《恐怖背後的哲理》(The Philosophy of Horror)一書中,卡羅爾指出怪獸應該滿足兩個條件:它能給人帶來身體上和認知上的威脅(其中後者更為重要)。身體上的威脅意味著怪獸會襲擊你,導致你受傷或者死亡。認知上的威脅則描述了道格拉斯理論中的「不潔」。換言之,認知威脅意味著某種生物的本質屬性違背了全社會普遍接受的分類法則。而這種分類法則正是我們用來幫助自己理解世界的工具。殭屍和吸血鬼能帶來認知威脅,因為它們既是活著的生物,也是死了的生物,橫跨兩種類別。


1979 年,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拍攝了電影《異形》(Alien)。影片中,令人毛骨悚然的異形打破了人類與非人類之間的界限,成為一種既是人類又不是人類的矛盾物種。而在 1973 年的電影《驅魔人》(Exorcist)里,琳達·布萊爾(Linda Blair)所飾演的角色就同時具有人類和惡魔兩種屬性。在流行文化中,你可以找到大量類似的主題和元素。



異形



Linda Blair


根據威脅模糊理論,毛骨悚然的感覺來源於我們對身體所面臨威脅的不確定性;根據分類模糊理論,毛骨悚然的感覺產生於我們對新奇物體分類上的不確定性。這兩種理論哪一種更好?耶特斯、森政弘、道格拉斯和卡羅爾的觀點都支持分類模糊理論。雖然這種理論看起來很有說服力,但它也有不足之處。設想一下那些我們很難對其進行分類的人造物品:比如說一件物體既可以發揮咖啡機的作用,也可以扮演食品處理器的角色。這樣的物品不會令任何人感到毛骨悚然。實際上,大部分人反而覺得這種物品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這個例子表明,在思考咖啡機這樣的物品和怪獸這樣的生物時,我們的思維方式有著重大區別。也許這種區別是事物是否違背了自然規律。像咖啡機這樣的人造物品顯然不是大自然的產物,因此它們根本不具備讓人覺得反常的可能性。


可即便我們對分類模糊理論進行了這樣的改善,它依舊不能完美地解決所有問題,因為有些產生於大自然的東西也不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類似於金、銀這樣的化學元素是典型的自然產物,而由金銀打造而成的珠寶首飾在分類上具有模糊的不確定性。可是,人們顯然不會因為珠寶首飾而產生毛骨悚然的心理。


所以,讓我們再完善一下分類模糊理論。


回顧之前舉過的所有與分類模糊導致毛骨悚然有關的例子,我們發現它們都與動物有關——人類,非人類的其他生物,以及兼具人和非人兩種屬性的生物。這樣看來,一個令人感覺毛骨悚然的生物應該是人類與其他生物的結合體(會移動的血淋淋斷手),兼具動物和非動物兩種屬性的生物(像蠕蟲一般扭動的藤蔓),或者與其他非人類動物有明顯區別的生物(長著蜥蜴腦袋的狗)。


有一種現象叫「心理本質論」(psychological essentialism)。通過這種現象,我們可以解釋為什麼動物在分類模糊理論中有著如此重要作用。上世紀八十年代晚期以來,大量心理學研究表明,人類傾向於認為每一個物種的動物都擁有一種相同的深度特徵(deep feature)。或者說,人類傾向於認為每一個物種的動物都擁有一種只有自己物種才具備的「本質」(essence)。這樣一來,動物個體只有具備了某種本質才能被劃入特定物種。狗之所以是狗,是因為它身上有狗的本質;豪豬之所以是豪豬,是因為它身上有豪豬的本質;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我們身上有著人的本質。


這種關於動物本質的假想缺乏科學依據。但是不得不說,在達爾文提出進化論之前,這種猜想在全世界各地得到了廣泛的認可。雖然如今本質論以心理學趨勢和「民間理論」的形式存在於世,但它依舊有著很強的說服力。因此,即便是博學多識的生物學家和生物哲學家也非常容易陷入這個理論而無法自拔。心理本質論構建了一個非常基礎的概念框架。憑藉直覺,我們會經常使用這些概念來理解身邊的自然世界。需要注意的是,我們認為人造物品不存在「本質」(咖啡機身上不存在某種使之成為咖啡機的特徵)。而且雖然科學家和心理學家認為金、銀這樣的自然元素具有「本質」(原子序數分別為 47 和 79),但這是科學或者哲學本質,而並非心理學核心層面的本質。心理學本質論針對很多領域進行研究解釋,但它尤其注重活的生物這個領域。


我們終於找到了產生毛骨悚然感的真正關鍵:事物身上擁有多個本質,而且這些本質屬於互斥的分類類別。


根據本質論的見解,如果一個東西擁有某種本質,它應該具備這種本質的全部特徵。這也是我們平常認識動物的方式——如果我們認定某個動物是狗,那麼我們傾向於認為它具備狗的全部特徵,是一條完整的狗;如果我們認定某個動物是蜥蜴,那麼我們傾向於認為它具備蜥蜴的全部特徵,是一隻完整的蜥蜴。現在我們再來看那隻長著蜥蜴腦袋的狗。根據本質論的內在邏輯,狗和蜥蜴是互斥的兩個不同類別。使用本質論進行分類時,分類模糊的動物使我們的思路在同一時間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發展,而不是讓我們沿著兩者中間的方向進行思考。這就造成了認知功能麻痹,並最終導致我們感到毛骨悚然。


威脅模糊理論和分類模糊理論哪個更合理?在下結論之前,讓我們將兩個理論帶入現實的場景中看看。其實,兩個理論都可取之處。威脅模糊理論的擁護者認為,我們感受到正在逼近的威脅時會產生毛骨悚然之感。這個想法是對的,但他們錯在認為這種威脅是身體上的威脅。還記得麥克安德魯和科恩克進行的研究嗎?他們想用研究成果來證明,模糊的威脅能讓人產生毛骨悚然之感。但是,威脅模糊理論無法解釋為什麼還未造成威脅的怪獸、蠟像、會爬行的血淋淋斷手以及長著蜥蜴腦袋的狗也會讓人毛骨悚然。實際上,威脅模糊理論能夠解釋的事物,分類模糊理論幾乎都可以解釋。除此之外還能解釋很多威脅模糊理論處理不了的問題。


針對令人毛骨悚然的職業,威脅模糊理論的研究人員給出了自己的解釋。我們以喪葬承辦人為例。在威脅模糊理論的研究人員看來,一個人如果從事每天與屍體打交道的職業,其他人會懷疑他對自己構成威脅。從表面上看,這個假說並不怎麼可信。分類模糊理論領域理論家用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進行了解釋。在我看來,分類模糊理論的論斷更為合理:正如耶特斯指出的那樣,人們傾向於認為屍體既是人類(死人),又是一坨冷冰冰且毫無生機的肉。如此一來,屍體自然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有的時候我們覺得喪葬承辦人詭異且令人毛骨悚然,那是因為他們在與屍體的接觸過程中受到了「污染」。


小丑被人們認定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職業。為什麼?我們或許可以這樣理解:與蠟像和模擬機器人一樣,小丑身上所展現出來的屬性和本質與他們生而為人的屬性和本質不相符。戴著面具的人(尤其是整張臉都在面具遮蓋之下,面具上的表情固定且僵硬)經常給人毛骨悚然之感,原因也大抵相似。約翰·卡朋特(John Carpenter)在 1978 年拍攝了電影《萬聖節》(Halloween)。影片中,主人公邁克爾·邁爾斯(Michael Myers)就是因此才令人從骨子裡產生毛骨悚然之感。同理,整容手術失敗後,人們的面部表情也會僵硬不堪,就好像戴了面具一樣。這足以令他身邊的人感到毛骨悚然。



小丑



Michael Myers


某些類型的殘疾和毀容也能激發人們心中的毛骨悚然感,原因在於殘疾人和毀容者似乎既具備人類的屬性,又具備非人類的屬性。畸形學(teratology)既針對不斷發展的病理學進行醫學研究,又針對虛構作品或者神話故事中的怪獸進行探討。我們不會認為殘疾人可能對自己構成潛在威脅,但卻有可能很難對他們進行分類,因為他們好像人類和非人類的混合體。至少在潛意識裡,我們會有這樣的想法。


還有的心理學研究表明,人們傾向於用不同類型的人對社會進行劃分,然後利用本質對這些類型的人進行定義。這和我們劃分生物學種類的方法一模一樣。性別是一個很好的範例。很多文化(包括澳大利亞文化)將人整齊的劃分為兩種性別。在這些文化里,一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男孩還是女孩,取決於他們所具備的深層次的特徵——性別本質。在性別嚴格固定的文化中,人們總是覺得脫離主流和常規的個體令人毛骨悚然,是受到污染且不純潔的。


同樣,在按照種族劃分人群的社會裡,人們認為那些跨越了多數種族和少數種族界限的人侮辱了自然秩序,因此對他們產生了歧視、進行鎮壓或者動用暴力手段。作為非人化種族的成員,比如納粹德國統治下的猶太人和生活在實行種族隔離制度美國的非裔美國人,人們覺得他們是看起來像人的寄生蟲或者類人猿。因此,這些成員會讓人「毛骨悚然」。從這個角度看,非人化的人經常被打上怪獸、惡魔和類似的標籤是有一定原因的。


未來的研究將告訴我們,毛骨悚然的感覺總是與模糊的分類有關,還是說威脅模糊理論也發揮了一定的作用。無論結果如何,針對毛骨悚然之感的研究都有可能對人類社會造成極為深遠的影響。機器人學、動畫技術和大片電影會自然會受到此項研究的影響。除此之外,研究的成果還能幫我們預防和對抗霸凌,保護全世界的社會正義和人權。


翻譯 糖醋冰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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