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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找個美女開個房拍個裸照就是荒木經惟了?你太幼稚了|推薦



本文授權轉載自公眾號:象外









其實我們最初定的題目是:《跟北京三里屯那些蹲點長焦拍美女的大叔們相比,荒木經惟有什麼不同?》,後來想了想,「廢話,當然不同了——哪兒哪兒都不同啊。」



如果非要舉例子,那我就問你:




中國有日本那麼壓抑又那麼開放嗎?(democracy這個層面我們就先別談了



你有荒木老頭這麼變態又這麼天真嗎?(重點在後者)




你有能耐讓美女們被街拍了之後還主動上來說「我們去開房」嗎?




你有精力、有錢、有耐心還有創意地一輩子用膠捲拍,最後還要出超過460本攝影專輯嗎?



以及,你能讓自己禿頂並讓兩邊剩下的頭髮每天都翹起來嗎?











我知道你會自愧不如。




好吧,那讓我再說一點你會自愧不如的。




有一天(具體哪一天不重要)晚上,他媽死了,荒木經惟趕到現場——




「我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摸了母親的乳頭,內心湧上一股騷動,然後,我哭了。」




到了葬禮那天,他的想法也很瘋狂(可惜未能實現)——




「我想拍她的乳頭和陰毛,可孩子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擺弄相機,只好作罷。」




他會在書里寫:




走在街上,看到那些「準備去床上大顯身手的男女」們擦肩而過,就忍不住在褲袋裡撥弄自己那「從短小縮為極小的包莖老弟」;




到了麵館吃飯,看到鄰桌性感的女人,又蠢蠢欲動到「過去勾引女人上床的成功經驗讓我盤算著要不要跟她搭訕」;




回到自己的攝影工作室,看到女學生還沒有下班,於是又邀請人家去看脫衣舞,想順便發生點什麼。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




按照荒木自己的說法,「雖然沒對媒體公開,但其實我和『父親的情人』從守夜那晚起就保持著關係」,後來事情敗露,導致妻子陽子一怒之下搬出他們的「愛巢」。




慢著——




「這些事,當然是我瞎編的」,荒木經惟說。




你看,你永遠也搞不懂荒木經惟跟你說的是真是假,以及,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有人知道,荒木經惟是一個色情狂,一個會把女人吊起來拍照的怪老頭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在BBC2007年製作的《攝影藝術百年史》中,這個東京老城區木屐店老闆的兒子、前電通廣告公司職員,是唯一被拍攝的亞洲攝影家。




他當然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攝影家之一。




荒木經惟之所以變得那麼重要,原因可以追溯到46年前(天啊居然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1970年,當中國人還在如火如荼地鬧革命的時候,30歲的荒木經惟就已經在東京舉辦了第一個以女性性器官為主題的攝影展。




第二年,荒木經惟將與妻子青木陽子在蜜月旅行時所拍攝的「私密攝影日記」複印了1000份,分發給名人和普通公眾。這份攝影日記包括了他們所遊歷的城市和小鎮,也包括了這對年輕夫婦做愛的場景和做愛後的狀態。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我們這篇文章只會給你放那些「什麼也看不著」的照片。但毫無疑問,這本名叫《感傷之旅》的專輯,至今是討論「私攝影」不能略過的代表作。








在《感傷之旅》,陽子側卧在船上的影像常常被認為是荒木最具詩意的照片之一,但實際的情況不過是:由於房事頻繁,陽子已經睏倦地在船上睡去。




什麼叫「私攝影」?




是不是那些只要膽敢對著自己或者他人的下半身一通猛拍的,就叫做「私攝影」?




顯然不是。我的理解是,所謂「私」,是跟自己有關,一旦拍攝,就同時暴露自己。




因此,如荒木所說,「攝影,必須從表達自己的妻子、自己和妻子的關係開始,並堅持下去。要是連自己愛的都不能好好表達或不去表達,就別浪費快門了。」






《東京物語》中的陽子。




在妻子陽子去世之前,荒木經惟會「拍她在廚房做菜的樣子,醉倒在地的樣子,在廁所拉屎的樣子,什麼都拍」。




「攝影呢,必須要先拍自己愛的東西,並且堅持下去。」他說,「一直拍自己的所愛,感情就會呈現在照片里。」




因此,毫不奇怪,當陽子因為癌症去世之後,荒木經惟拍攝了大量陽子的遺照、他們的愛貓、公寓的陽台甚至天空和流雲的照片。







上圖:陽子的遺像和奇洛——他們的貓;


下圖:陽子一周年祭日,荒木經惟拿著陽子的照片,穿上陽子的紅色大衣,在陽台上自拍。



稱荒木經惟為「狂狷之士」恐怕還沒到,但說他狂而不羈,則是一個事實。




那個「不羈」,顯然是跟性有關。








早在電通公司任職期間,他就在「上班時間把女人帶到自己公司的攝影棚,以練習拍照的名義拍張開的大腿」。




「我用一整年在攝影棚里拍在新宿釣到的女人。不停拍,不停做,記錄下處女由性愛變為女人的過程。」




「我要麼邊做邊拍,要麼把可口可樂的玻璃瓶捅進去拍,最後被電通炒了魷魚。」




荒木經惟不僅是日本戰後經濟復甦和東京色情業興起的目擊者,也是其中的參與者。在那些聲色犬馬的場所里,荒木經惟那略帶沙啞的大笑,簡直可以從當年的照片里復現出來。







荒木經惟在聲色場所,那時候他還沒有留自己的貓耳朵髮型。




在他的作品中,充斥著躶體、生殖器、捆綁和施虐,那些圖像給他帶來持續的爭議,也帶來無盡的名聲。








荒木拍攝的神樂坂惠,後者是1981年出生的寫真女星和女演員。




在他的眼裡,「拍照,是性愛;相機,是性具。」




「對我來說,我的身體就是相機。」




因此,快門的每一次響動,就是一次無形的進入。







有一個紀錄片叫《迷色(Arakimentari)》(回復「迷色」給後台,可提取這部紀錄片),拍攝的主角就是荒木經惟。




給模特兒們拍照的時候,他會極度興奮,快速地過卷,重重地按快門,當然,他也會時不時走到模特的身邊,在她們耳邊竊竊私語,說些讚美的話,或者充當化妝師,又或者,干點別的(你懂的)









中國詩人于堅曾經在東京與荒木經惟見過一面。




在於堅眼裡,「他是一個光明、純潔、自由的人。他是日本生活最偉大的記錄者。」




他也問荒木,那些女人們如此自然的表情是怎麼拍出來的,「他告訴我他的秘密——撫摸,直到他們陶醉」。




「只有我可以這麼干,」荒木說。








從某種程度上,拍攝表情(所謂肖像)比拍攝躶體更為重要。




荒木經惟曾說:「穿著衣服時拍的照片,和脫光衣服一個小時之後拍攝的照片,表情完全不同。最後的重點畢竟是表情,所以也可以解釋為我是為了拍攝自然的表情才請對方脫光衣服的。因為大致上來說,只要下半身裸露,臉部表情自然變得毫無防備。」




「當然,下半身的躶體照片我也沒有丟,而是好好藏起來,不然就太可惜了嘛,哈哈哈哈。」









荒木經惟對女性和性的迷戀,固然有本能上的原因,但如果聯想到日本一貫壓抑的社會氛圍,荒木的情色攝影便有了另一重意義。




如其所說,「我拍性器官,並不是想讓大家欣賞那裡,只是想告訴大家,我是在這個時代下,拍這樣照片的人。」




更激進的說法是:「除非從女性性器官開始,否則社會絕不會展現出自己真正的面目。」




滿足自己的本能,同時挑戰公權力,反抗循規蹈矩的社會準則,這是荒木從事攝影的動機,也是他之所以被日本社會所接受,甚至成為渴望解放的日本人的代言人的原因。




早期的荒木也有過展覽被阻撓、畫冊被禁止出版,以及本人被扭送警察局的經歷,然而,隨著他在國際上聲名鵲起,他的情色攝影,也因此成為被豁免的特例。




他所拍攝過的,不僅有普通的女性,也有大牌的名人。





「波點女王」草間彌生——不過據說那次拍攝鬧得相當不愉快。





湯唯和王力宏——很顯然,他們倆未能滿足荒木的尺度,雙雙都顯得拘謹。





Lady Gaga,這一次,據說雙方都相當滿意。









荒木說:「我拍過很多女人,拍Gaga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樂趣』,或者說樂趣不在於結果。Gaga很放得開,而且很享受我的安排,這給我帶來了強烈的快感。」




Lady Gaga則稱讚,「荒木經惟是個詩人,是個浪漫的哲學家。」




在荒木眼裡,沒有猥褻的色情,只有禁忌才是猥褻的。




因此,他不僅通過躶體來展現色情,也通過我們身邊熟視無睹的事物,比如花朵、雲彩、消防栓、頭髮來提醒我們,色情其實無處不在。










最絢爛,但也最色情。




以及,就像你已經感覺到的,荒木經惟所拍攝的花里,總有一股死亡的氣息,揮之不去。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花甚至是可怖的。




他說,「對於生與死的愛,那就是攝影。」




「隔著觀景窗,你會一直聽到快門聲,一直聽下去,那聲音的感覺就會越來越傾向於無的狀態。一直按下快門的話,那快門聲就會停止哦。我認為,那就是最接近『死亡』的瞬間。在生與死之間來回不停遊走的,就是攝影了吧。




但他也說,「我不希望別人把我想得很有深度,弗洛伊德?愛欲與死欲?鬼扯!我從來沒讀過弗洛伊德,過去唯一驅動我拍照的就是我自己的性慾。現在不一樣了,前列腺癌,糟糕的東西,我的燃料耗盡,發動機停掉了。現在是生命本身驅動著我,因為死亡迫在眉睫。」








對荒木而言,「寫真」,或者說「攝影」,從來不是「藝術」。




對他來說,寫真就是日記。




「我只對市井生活感興趣,只記錄日常生活。照片就是我活著的記錄。」




因此,我們常常忽略荒木經惟並不僅僅拍攝女人和躶體,他也拍都市和街道。東京的摩天大樓、老街巷弄、住宅樓、電線杆、老墓地……如此種種,都進入他的取景框。






荒木拍攝的新宿。「對我來說,東京就是子宮;並不是乾枯的荒漠,而是濡濕且溫暖的,所以能讓人卸下防衛,感到無比的安心。」




時至今日,荒木經惟也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是東京最有名的icon——不僅僅是一個攝影師,也是一個將生活過成行為藝術的潮人。




他的貓耳朵髮型、圓形小墨鏡和背帶褲,幾十年未曾變過。





「把相機帶側背在肩上,手上拎著相機,那是不入流的打扮。」


「最忌諱的,就是半吊子的含混拍法,尤其是穿著那種黏著一大堆口袋的釣魚背心,是絕對行不通的。那樣的打扮,拍不出好照片的啦,哈哈哈哈哈!」




他快速地出版畫冊,讓評論家們還來不及置喙,下一部作品就已付梓。他的這一策略,也迎合了「讀圖時代」和消費社會的需求。





Taschen出版的《ARAKI》畫冊中,所羅列的部分荒木經惟畫冊。




時至今日,荒木經惟已經成功地將自己經營成了一個超大的IP——而回顧現代藝術史,在商業上最成功的那幾位藝術家,無一不善於將自己IP化:安迪·沃霍爾、傑夫·昆斯、達明安·赫斯特以及荒木經惟的日本老鄉草間彌生、村上隆和奈良美智。







上圖:《色景》


下圖:《東京物語》




從我自己的角度來看,荒木經惟並不是一個可以效仿的攝影師——他的技巧與很多西方攝影大師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但他的獨特之處在於,他的技巧與主題、主題與理念、理念與人生,取得了高度的一致。這也是他的模仿者無法企及的地方。









說到底,還是要帶著「愛」去拍。




他反對很多年輕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來拍攝,荒木經惟嘲諷他們,「在這些年輕攝影家的照片里,明明看到想用相機把對方敲昏然後做愛的慾望啊,卻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








荒木鏡頭下的大竹一重,1972年出生的女演員。你看她的表情多麼自如——脫掉衣服後也是如此,雖然我們並未將那些裸照放上來。




日本導演北野武說,荒木是個天才;森山大道說,「因為他的名聲,大家都認為他是個膚淺的演藝人,但是,實際上他知道攝影的本質……他不在乎藝術是什麼,對他而言,攝影非常簡單,就只是攝影。」




森山大道同時也說過,荒木甚至也有溫柔和浪漫的一面。




荒木曾在一篇文章里寫道:




「我喜歡夏天的風景,或許是因為那種行將凋敗的預感吧。」




「我還喜歡夏季的少女,喜歡穿泳衣的少女,喜歡潛水鏡。」




「我喜歡描述夏天的詞語。」






鼓蟲、孔雀草、蚯蚓、螢火蟲、


蠶繭、山椒魚、杜鵑、金龜子、


海月、蟻獅木耳、心太、斑貓、


半夏生、十葯、雷鳴、紫陽花、


……


(然後他真的將這些詞語都抄了下來)






那時候,青木陽子還是他在蜜月期里的愛人和伴侶。於是,在寫完上面的文字後,荒木作詩一句:「泳池雷鳴陽子獨自游蛙泳」。




接著,荒木流水賬般地記述了和陽子吃飯的餐廳,說庭院的寧靜、白牆上的盆栽和柔和的陽光,然後筆鋒一轉:




「中庭紫陽花搖曳妻子起身來/插入」




對此,我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說:




「果然是荒木經惟啊!」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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