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裝和科幻都能混搭了，可國產科幻片的春天到了嗎？
導讀
科幻題材如今又成為了國內影視改編的香餑餑，今年在電影局申報的科幻電影數量超過60部，科幻加古裝都能演大戲了。但如果只是俗套劇情和五毛特效，五十年前的科幻電影都可以趕超現在的爛片。
By尚月豐
最近有部古裝科幻劇的預告片成功引起了刺蝟君的注意，科幻加古裝？是的，你沒有聽錯，一部號稱是中國首部科幻宮廷純愛70集電視劇——《天淚傳奇之鳳凰無雙》。一開始是華麗麗的宇宙星空加流星撞地球，後續高仿星際穿越的畫風讓刺蝟君一臉懵逼，沒見過這麼高端的古裝劇……然後好不容易看進去的科幻畫風瞬間變成了典型宮廷場景，畫風一轉華麗古裝扮相的各色人物登場，沒見過這麼古風的科幻劇……
天淚傳奇
看完預告片刺蝟君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然後終於想明白了——這部劇想講的是男主的媽媽是外星人，女主恰巧拿到了外星信物，然後除了談戀愛就是復仇，不是國家間的戰爭而是外星文明入侵，鐵甲兵大戰外星人，太空艙、激光炮都能拉出來亮亮相。原來那些狗血穿越劇、歷史戰爭劇都要拜倒在這部劇的腳下，現在人家早不玩穿越時空的愛戀了，這分明是穿越星球的愛戀，人家早不玩國家之間烽煙四起了，已經到了武俠輕功對陣人工智慧了。對此，刺蝟君只能表示，城會玩。然而科幻這個元素並不是想用就用的，希望這號稱電影水準的首部古裝科幻劇不是僅僅偷換概念，成立「天雷傳奇」，畢竟五十年前的科幻電影都可以趕超現在的那些打著科幻旗號的爛片們。
腦洞大開從娃娃抓起
以前很多國產科幻片並不是做給成年人看的，這種帶有無數腦洞的電影主要對象是小朋友。像這部只有極少數人知曉的《小太陽》，講的是一群熱愛科學的小朋友在科學家的幫助下自主研究衛星製造小太陽，這樣就可以改變冷暖氣候，最後趕走了寒冬提前過上了溫暖的春天。對於劇情簡單但以科幻故事為藍本的《小太陽》，刺蝟君忽然想到了那首前些日子還上了熱搜的兒歌《種太陽》……
對於這部電影劉慈欣曾在《被忘卻的佳作》中提到：「中國科幻電影的開山之作是《小太陽》，拍攝時間讓人吃驚：五十年代中期！內容同樣讓人吃驚：與拙作《中國太陽》相似……這部電影在國內科幻界本該大書特書，但我對包括姚海軍在內的多個中國科幻史專家提起它時，竟無一人知曉！CCTV電影頻道曾在幾年前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在不引人注意的時間播出過一次，此後就銷聲匿跡了。」
50年代太早，那現在來問一個暴露年齡的問題，有誰記得《霹靂貝貝》中那個自帶閃電的小男孩貝貝？《霹靂貝貝》作為中國第一部兒童科幻片，製作經費僅有47萬人民幣，卻在1988年上映後大受歡迎，成為小朋友們心中的經典。故事講述了小男孩貝貝因為天生手上帶電，自己可以控制紅綠燈、下課鈴，還電昏了同學，但也幫助了很多人。最後自己在小夥伴的幫助下逃出研究所，讓宇宙人幫他恢復了正常。貝貝那妥妥是刺蝟君的童年第一偶像，中國版小萬磁王，而刺蝟君也才知道原來《霹靂貝貝》的另一個名字叫《超級賽亞閃電小能人》，也許這個名字更能燃起大家的中二之魂吧，畢竟刺蝟君還用自家雨衣cos過裡面的避電衣，滿滿的都是回憶。
除了童年偶像，自然有童年陰影。「稀奇稀奇真稀奇，麻雀踩死老母雞，螞蟻身長三尺六，老爺爺坐在搖籃里。」這句順口溜曾經和滿屏幕的人喊「瘋狂的兔子」一起在刺蝟君的腦子裡無限循環，然後自己被自己嚇到不敢關燈睡覺。刺蝟君至今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當年各地小學要組織大家一起看《瘋狂的兔子》這麼詭異的電影。
影片中的小學生們在玩了遊戲光碟並大喊五遍「瘋狂的兔子」後，光碟里的兔子就會跳到衣服上，印到皮膚里，然後大家變得瘋狂失去理智、被邪惡的外星人控制，嘴裡喊著「瘋狂的兔子！」一股腦的殺向社會，大肆破壞。這部兒童科幻片早就已經超出了兒童的接受界限，包含太多的春秋筆法。導演崔小芹是中國第五代導演，而第五代導演都或多或少受到文革的影響，而溫順的兔子變瘋狂，這種詭異鏡頭和順口溜同樣是一種對於十年浩劫的影射。而當初看《瘋狂的兔子》時，作為心智未熟的小孩子除了記得一個「瘋狂的兔子」和無數詭異的鏡頭也不能探知到背後的真意。拋開故事本身，影片中對於人腦記憶的研究以及人手一台電腦的鏡頭展示也是對未來的一種預知。
同樣厲害到上天
現在的科幻大片，時空穿越、太空探險和特異功能是三大標配，國產科幻電影同樣涉及過此類主題，但大部分是藉助這些元素進行喜劇創作。中國真正意義上的首部科幻電影《六十年後上海灘》便是以穿越到未來為主題。這部誕生於1938年的電影實際上是一部喜劇片，講述了兩位公司職員，在睡夢中來到六十年後的上海，並被大學教授使用科學手段「復活」，兩人在面對這個充滿高科技的新世界時，便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鬧了不少笑話。電影中的「機器人」、「氣候控制室」「隔空視頻」以及「睡眠復活技術」等等元素在那時都是讓人匪夷所思的存在，然而影片中的搞笑想像卻對未來進行了精準的預言。
電影《兩傻大鬧太空》則是實實在在要上天了，爆竹廠工人張三元與王丁西偷制雷神火箭，引起爆炸。元、西住院期間夢遊太空，在金星遇上怪獸，又在火星向貌似護士林小珠的外星人示愛，繼而受襲……電影《異想天開》同樣是藉助科幻達到搞笑效果，一個小職員莫名有了特異能力，然後大戰「外星人」成功英雄救美，為了惡搞還加了少林寺的元素，機器人大戰少林高僧……這種為了戲劇效果而借鑒科幻元素的的電影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科幻片，但的確可以稱得上是80年代的異想天開。
當然純粹表達科幻內容的作品，像《珊瑚島上的死光》。這部電影同樣是小說改編，小說《珊瑚島上的死光》是寫於60年代，並在當時中國主流文學最權威的刊物《人民文學》上發表，這就已經確認了《珊瑚島上的死光》的經典地位。故事講的是為了保護高科技成果高效原子電池，主人公陳天虹遭到了特務襲擊，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一道神秘的激光把陳天虹帶到一個小島上。那道救了陳天虹一命的激光，就來自於島上馬太博士所研製出的激光器。意圖利用發明實行不軌行為的維納斯公司來到了小島，企圖奪取資料並將小島炸毀，陳天虹和馬太博士聯手，和敵人展開了激烈的對抗。
雖然拍成電影后反應平平，但其最大的意義就在開拓精神，是一部純純粹粹的科幻片，片子里涉及政治敏感的話題都被虛化和掩飾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導演張鴻眉，就是《小城之春》里演妹妹的小姑娘，難以想像原來是文藝片的演員可以來拍純科幻片。
說的是未來諷刺的是現在
科幻片不僅是描述未來，更多的可以通過虛構一個未來世界來映射現在。黃建新導演（沒錯，就是那個導演了建國大業和建黨偉業的那個黃建新）在1986年的作品《錯位》便是不二代表。為了應付工作中機械的文山會海，主人公趙書信做了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機器人來代替自己做這些機械的工作。然而後來機器人也煩了，它對趙書信表示，也希望像人類一樣，有個性。當有一天智能人多了，就聯合起來，擁護趙書信做領袖。趙書信斷然的拒絕了。機器人越來越不聽指揮，而趙書信也對兩者至今的關係陷入思考：「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主僕，君臣，還是平等關係？」
作為黃建新「先鋒三部曲」的第二部，影片將科幻元素嫁接到現實生活中，表現出現實中的無奈以及機械工作給人帶來的精神壓力，連機器人都能被物質所腐化，被精神所污染，現實主題就是片名那兩個字--錯位，而且這部作品在30年前就對AI的存在進行了思考，把「科」與「幻」詮釋到了極致。另外，這部電影的鏡頭語言也是亮點不斷，從畫面到配樂都有對歐美電影的模仿，鏡頭語言上所使用的先鋒的隱喻和符號，甚至已經有些後現代的味道。
而《男人的世界》則是對計劃生育時代男女性別歧視的一大諷刺。影片講述了為了能有一個兒子，夫妻們不惜前往醫院去做染色體分離手術，如此一來女孩越來越少，從最初的不被認可，逐漸變成了「珍稀物種」。這部電影也是藉助了科幻的外殼但折射了現實中的男女平等問題。雖然畫面比較粗糙，結局也很倉促，但是通過誇張的劇情所講述的問題卻是實在的。題外話是大家熟悉的郭冬臨也出演了此片，刺蝟君看過後表示長頭髮的年輕郭子原來也是有顏值的。
男人的世界
更多的科幻片是對於環境保護的問題映射，諸如《毒吻》、《大氣層消失》等等。《毒吻》和《瘋狂的兔子》都屬於童年陰影系列。一個新生兒誕生於暴雨之夜，但母親吻了寶寶之後忽然死去，隨後父親和收養家庭中的貓也相繼猝死。原來因為父母在化工廠工作，體內鬱結了大量有毒物質，導致小男孩三三從降生起就變成了有劇毒的毒娃，每逢暴雨毒性就會增強而且也會隨著成長。刺蝟君表示自從看了這部電影后，晚上打雷下雨就特別怕自己變成毒娃，而且一度很怕貓，電影中的那隻白貓死去的畫面也是快要了刺蝟君的命。
《大氣層消失》則關注的是空氣污染問題，可以聽懂動物說話的孩子在求助大人無望後，自己和小動物踏上尋找使臭氧層出現漏洞的污染源。故事中有很多典型的人物，貨車司機、長發女郎、葛優扮演的科學家等等，而大膽啟用動物出演也是亮點之一，家中的白貓、對人類充滿仇恨的熊和鹿、一隻東北虎還有最後奔向污染源，犧牲自己卻救了全人類的狗。影片的結尾，伴隨這學校里學生朗讀課文，「我愛我們的天空，我愛我們的山川，我愛我們的大地，我愛我們的海洋」，黑煙侵襲的天空、被砍伐的森林、垃圾山、污染的河流，依次展現。「我們發展是為了生存下去還是加速毀滅呢？」
雖然在今天看來，這兩部電影的畫面很粗糙，人物造型也是有些土氣，但是不能不承認這兩部電影的故事創意是很超前的，在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就意識到了環保的重要性，《大氣層消失》中的台詞更是發人深省。
有了場面和特效就等於科幻片？
科幻電影如今又成為了國內的熱門題材，今年在電影局申報的科幻電影數量超過60部。喜劇片、青春片、公路片……這些可以嘗到甜頭的類型片都被國內的各路導演拍了個遍，現在終於輪到科幻片這塊大蛋糕了，目前的趨勢是科幻小說拍成電影，全面一些是再加上電視劇、動畫、遊戲等等……這一系列的產品非要把原著的油水給榨得一滴不剩，然而詮釋出一個好的科幻故事卻成了一個大難題。想拍好，首先是要讀懂原著，再提一次《三體》，這部已經被視為國內科幻小說最高水平的作品究竟被演員們讀懂了嗎？當初新聞發布會上，馮紹峰和唐嫣談及原著內容時的閃爍其詞實在難以讓人信服他們看懂了劇本。
另一方面是劇本內容的呈現，之前一部14分43秒的學生作品《水滴》（Waterdrop）對小說《三體：黑暗森林》進行了致敬，被網友贊為偉大的改編，長鏡頭一鏡到底、不斷放大視野的表現形式成功的表現了水滴和人類艦隊之間的反差對比。如此富有表現力的作品贏得原著粉大力支持，但對於那些不了解原著的觀眾市場來說這樣的作品必敗無疑。所以如何將《三體》這樣的結構龐大的文本內容轉化成可供實現的劇本，就成為科幻小說影視化的首要問題。
另外關於場面和特效，之前這些《霹靂貝貝》、《大氣層消失》等等這些國產小成本的科幻片雖然畫面粗糙但不失精彩，每個故事不管想要表現喜劇惡搞或者深刻主題都可以做到深入人心，但是現在科幻電影卻是在盲目追求高概念、世界觀、大場面，還美其名曰向好萊塢電影特效看齊。然而人家那些科幻大片也不是完全仗著特效橫掃全球呀。《黑客帝國》，經典的科幻電影，除了大場面，更深層次的是以一種近乎玄思的哲學思辯，運用了大量的隱喻和暗示，糾纏於現實和靈境、客體和本體之間，而《盜夢空間》、《星際穿越》等等不同背景設置的經典電影都有著更深層次的內和意義。
雖說科幻片中的宇宙飛船、未來世界都是宏大場面，CG技術是目前科幻電影的強有力的魔法棒，但像目前國內這樣雖然在提的CG卻完全是半吊子狀態。以中國電影目前工業化的程度肯定是hold不住大片，刺蝟君看著那些慘不忍睹硬要說自己是科幻片的電影，只能默默表示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在技術上花功夫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不是單單靠技術特效就能講好故事的。
參考資料：
?
1、八十年代「非主流」電影：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7457055/
2、時曼卿《論中國科幻電影的發展》，西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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