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攝影師還有一條光明之路，問題是：我們準備好了嗎！
一
如果你厭倦了倫敦，你就厭倦了生活。
據說，這是那位叫做Samuel Johnson的英國文學家、批評家說出的一句名言。這位名人，還曾編撰了世界上第一部英文字典。
但是，倫敦的日子是很容易讓人厭倦的，特別是冬天。
多數時候，冬天你醒來，天還未亮。下午四點半時，天已全部暗了下來。所以，倫敦的冬天，白天時間很短，夜晚很長。更要命的是，你還很難見到陽光。
這樣的氣候，其實是很容易讓人有孤獨或抑鬱的。而長時間在這樣的氣候里，過著每天一成不變的日子，也很容易讓人厭倦這個城市。
來英國五年多，從最開始的緊張，慢慢到適應。從開始的痛恨這無聊的冬天，至現在的心平氣和地接受它。對那些英國很多諸如看病都需要預約、看個牙需要17個月的排隊、安個寬頻需要一個月時間、有時候到銀行開個帳戶竟然一兩個月還辦不下來等等這些不合理的東西，我已經痛恨不起來了。我就是在這樣的憤怒、失望至慢慢接受的日子裡，慢慢地熬過了這五年。
我想，我是老了。很多時候的心情，好象與天氣有關。
好在現在是秋天，陽光還不錯。至少今天就是。
二
早上起來，睡意朦朧的兒子要去附近的公園玩兒。
他顯然是沒睡好。臉上一臉的不高興。我給他了的兩個建議：一是去另外兩條馬路邊上的一戶人家門口看那隻每天懶睡的貓；二是去家附近的公園裡玩兒。想了想，他小聲哼著，先擇了後者。
九月的最後一天，倫敦的陽光好的讓人心醉。
到公園的時候，仍然是各色老人或牽著狗，或獨自散著步。而每次兒子常去的那個專供孩子們遊玩的小樂園，竟然空無一人。
無論有再多的煩惱，一進這樣的地方，他似乎就尋找到了快樂。他能自言自語，完全投入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
三
好多年前在上海，一個偶然的機會，和台灣的阮義忠先生在一起吃飯。
記得那天聽他說的最多的是，攝影和宗教的關係，和音樂、和繪畫、和詩歌、和哲學等等，都有關係。
那個時候，心裡一動。但是，有多少理解，我說不清楚。作為一個靠新聞攝影吃飯的人，天天腦子裡想的，仍然是新聞的那一套路數。
後來來英國，才發現，攝影其實是和自己背後的文化有很大關係的。比如，畫家在用眼睛觀察世界，以畫的形式呈現出來。作家也在用眼睛觀察世界，用文字表達出自己對世界的理解。而攝影師呢，當然也應該具備他們的觀察力、理解力，然後再以影像表達的方式，呈現出來。
這幾天看BBC里的戲劇頻道，才發現電視劇里的畫面，幾乎每一個鏡頭，就是一幅經典的油畫。
昨天在看《 Poldark 》的第二集，僅僅是一個片頭裡的畫面，就足以把我征服。我有理由懷疑，這個攝影師根本就是一個懂古典油畫的畫家。至少，他滿腦子裡都會是那些經典的油畫。
《 Poldark 》 電視劇截屏
《 Poldark 》 電視劇截屏
我在想，如果攝影師有極好的功底，改行拍電影或電視，仍然是有存在價值的。
同班同學桑桑的老公盧克，前段時間參與拍攝了英國另一部非常著名的電視劇《Hinderland》的拍攝。他在裡面的角色是Senior Photographer。 什麼意思呢，就是他基本不拍，執掌機器的是別人，而他只是在現場指導如何拍攝。
「這份工作，其實是能幹到六七十歲的。」在我們所居住的小鎮上一家路邊的泰國餐館，桑桑、盧克和我們全家人一起，一邊吃飯，一邊在討論攝影師的未來。
我也在反思：在傳統報紙受到這麼大衝擊的今天，即使是她所說的是一條光明之路，問題是：我們準備好了嗎？！
攝影記者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四
英國電視劇打動我的，不僅僅是它的畫面。
讓人感動的，還不僅僅是它的故事情節，而是整個故事裡的人文精神。
無論地位高低，收入多少，人性總是在受到利益的誘惑。而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故事裡，最終呈現的，是那裡面許許多多富有哲理的句子，和那些溫暖人心的話語。
這哪裡是在講故事，它分明是在告訴你，一個人做人該有什麼樣的底線。它也會告訴你，無論是窮是富，什麼才是你該堅守的。在形形色色的利益面前，我們該如何決擇。
前段時間看電視，名字叫《歡樂谷》。我之所以會看這部片子，是因為朋友在和我討論時說，是她見過的最好的電視劇。
這部電視劇卻看的我痛不欲生。那名年紀很大、長年工作和生活在英國一個小鎮上的女警察，即無姿色，又無故事，過的全是百姓最普通的生活：丈夫離婚， 女兒自殺，留下小外孫和她一起生活。工作不順，常常被打；生活也不如意，即使是她相依為命的小外孫，也會時常罵她。每隔一段時間，還會蹦出一些新詞，罵的無情無義。
《歡樂谷》
如果是我，我根本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所在。但是，她也在艱難地應對一切災難，也在努力地尋找希望。那裡面，最讓我難忘的，是她的妹妹、同事、朋友安慰她的句子。
不光是她。每一個人都在掙扎，沒有人能順風順水。那個小僱員，因為女兒考上了私立學校，想讓老闆加薪。在老闆僅僅表態說考慮考慮後，走上了一條綁架f老闆女兒之路。後來，老闆並沒有同意給他加工資，卻答應給他出女兒的學費。已經成了綁架者的他，掙扎與痛苦，真實的一踏糊塗。
但是，掙扎的人們，都會有溫暖的句子來安撫人心。這哪裡是歡樂谷，這簡直就是一個生不如死的地方。
這就是英國文化，它不是在給你拍電視，它是在慢慢地讓你體驗，什麼是一個貴族。貴族跟窮富沒有關係，跟精神是否富有，跟人格是否高低有關係。
五
來英國後，我已經離不開BBC的iplayer。 後來，我又離不開美國的Netflix。
《倖存者》截屏
昨天上Netflix看指定倖存者（ Designated survivor ），故事情節就不用說了，但它最後的歌曲，卻打動了我：
「你不用來拯救你自己，時間會來解決這個問題。」（ You don』t need save yourself , time will save you.)
是的，我們需要時間。當我帶著孩子在公園裡，看著他一天天長大；當我帶他至教會裡參加孩子們的活動，看著他已經很自立地玩著不用再讓我步步跟著；當我每天跟著他背後，看著他或背包或騎著小車走在家門口的街道上，我才意思到：再難的問題，時間也會替你找回答案。再難的日子，時間也會來拯救你出去。
"What s done is done." 昨天還看到了這句台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無論是成是敗，把它忘掉，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三年前，家裡種下一棵小蘋果樹，去年結了20多個，今年結了7?8個。一棵小苗，三年時間，已經能看到它未來的樣子。我想，也許要不了幾年，院子里的草地上，滿地都是它落下的蘋果，不會是夢。
而三年前出生的小兒子，和9歲時就和我們一起出國的女兒，則是我們的未來之夢。就象這棵蘋果樹一樣，他們未來的成長，同樣需要時間。
生活在倫敦，也許不是厭倦，也許不是衰老，或許是你我在一個新的環境，真的需要時間。
這是我一天隨手拍的照片，也是我最真實的生活。相機還是那台淘過來的3000元左右的相機，和那款16年前花800元錢買來的標準鏡頭。希望我這一天的生活紀錄，能留有我的思考，還有時間的影子。
在倫敦祝你國慶長假愉快！
2016年9月30日20時13分草於倫敦家中。
本文除截屏圖外，均為作者本人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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