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從最底層起義的「草寇」只有他成功了

從秦朝開始，在中國的歷史上從來都不缺少「陳勝吳廣」們這樣的角色。在荒淫無道的統治者眼中，他們是草寇，是反賊，是大逆不道的叛亂者。但是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他們是一群稱之為「草莽英雄」的英雄，他們還有一個充滿俠義精神的稱呼「綠林好漢」。明朝還有一本專門稱揚和讚頌這些草莽英雄的名著——《水滸傳》。在這本家喻戶曉的古典小說里，這些「草寇」們是一群忠肝義膽、為國為民的英雄形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們在梁山泊豎起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劫富濟貧，殺貪除暴，與腐敗的封建統治者鬥爭。我一直在想，倘若宋江沒有招安而是招兵買馬，與大宋朝對抗到底，會不會一舉而成帝業呢？

都說時勢造英雄，這個「時勢」到底該怎樣去理解才合理呢？很多時候，似乎具有必然趨向的時勢，最終沒有造就英雄，甚至把那些曾經站在歷史舞台最頂端的人一下子推入萬丈深淵。這類「英雄」，或者說「草寇」，也曾一時叱吒風雲，露出王者風範。但是，大部分不是選擇放棄，就是被看不見摸不到的「時勢」打擊的粉身碎骨。宋江、方臘之輩如此。李自成、洪秀全之輩如此。還有的時候，「時勢」貌似給了英雄最閃亮的舞台，然而不可一世的「英雄」卻辜負了時勢的早就，不可思議地敗給了那些絕非被時勢所看好的所鐘意的弱者、配角或者二流三流人物。項羽之於劉邦如此，袁紹之於曹操如此，陳友諒、張士誠之於朱元璋如此。

如果說古代的「草寇」們都有哪些理想，試看看《水滸傳》中李逵這一角色，便能說明所有情況了。此人天性好殺，但是思想卻很單純，一心只想著嘯聚山林，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但是他也有一個最終極的目標，那就是「提著兩把板斧，殺進東京城，奪了狗皇帝的鳥位，讓俺宋公明哥哥當了大宋皇帝！」試想以李逵這樣單純的心態，雖然自己沒有做皇帝的心愿，但也始終想著自己的宋江大哥能造反成功當上皇帝，那就更不消說其他的人物了。恐怕自古以來的草寇沒有不想做皇帝的。

然而，事實卻是，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裡，唯一一個從最底層登天，以草寇身份起兵，一舉而成帝業的，只有明太祖朱元璋。那漢高祖劉邦，雖然出身也不高貴，但是好歹也是一亭之長，是個有官職的人。與朱元璋相比，謂之「草寇」還是過於牽強的。畢竟劉邦不可能吃不上飯，更不可能去討飯。既如此，也就不能稱之為「草寇」。

緣何吃不上飯的「草寇」朱元璋能當上皇帝，成為開三百年國家基業的一代雄主呢？緣何眾多草寇都不能做成此事而只有他朱元璋做到了呢？

關鍵在於兩個字「變質」。

但是「變質」又是什麼意思呢？朱元璋變了什麼樣的「質」，又是怎樣變的呢？

我們來做一個十分簡單的對比。

1368年元月，朱元璋定都南京，建立大明朝，改這一年為洪武元年。

1644年元月，李自成定都西安，建立大順朝，改這一年為永昌元年。

1368年，朱元璋進駐南京城後，宣布大赦天下，安撫南京城的富戶和百姓，不但與民秋毫無犯，並且還開倉賑糧，維持治安。第三個月，朱元璋下《求賢詔》，廣納隱居山野的賢人和願意棄暗投明的元朝舊臣，入朝做官。有很多元朝舊臣初時不敢拋頭露面，更不用提效奉新朝了，紛紛離家準備避難。可是當他們看到朱元璋的求賢詔之後，方才知新朝的寬容大肚。結果，他們都敢出來做官了。留在南京城的官員，不少都是元朝舊臣、降臣。

1644年3月19日，李自成攻入北京城，成了帝都的新主人。進城之後，李自成的權將軍劉宗敏，把北京城的官宦權貴之家抄的一個不留，日夜拷虐百官，勒其錢財。「有完銀多而反夾，完銀少而反不夾者。有已完銀而仍夾者，有不完銀而終不受刑者，識者以為前世之報焉。」

按照「階級鬥爭」的眼光，苦大仇深的李自成和劉宗敏，勝利之後痛打劣紳、分其浮財，對階級敵人毫不手軟，是以證明了自己不忘階級苦，血淚仇，而堅決鬥爭到底，報復到底，也就是說他們沒有「變質」。從個人的思想境界上來看，他們仍然是受苦受難，飽受階級壓迫，沒有走出陰影的窮苦百姓。

而「窮苦百姓」，是做不成皇帝的。

反觀朱元璋，他的起點和李自成，劉宗敏此輩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也苦大仇深，但是勝利之後卻將階級仇恨拋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他下《求賢詔》，對曾經壓迫他的元朝官員們禮賢下士，還拋棄前嫌給他們官做，安撫他們的心靈。朱元璋此舉，可以理解為「忘本」。他沒有把他自己在當成一個窮苦百姓，或者是一個流寇，而是站在了作為統治階級的士紳隊伍行列，與他們為伍。這，便是朱元璋的「變質」。

然而，這種變質，並不是古往今來所有的「草寇」都能實現的。也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或者不願意。但是只要能「變質」成功，那就是新生，就是改變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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