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花果山一把火燒了，後來還成了孫悟空的朋友？
（蝸牛看西遊第2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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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牽著蝸牛散步
一
如果要問西遊世界中孫悟空對誰的感情最複雜，那一定是二郎神楊戩。
的確，二郎神與他相似的地方太多了。
他們同遭玉帝打壓——
孫悟空學藝歸來，龍宮搶走金箍棒、地府劃掉生死簿、天宮攪亂蟠桃宴，不斷觸犯玉帝權威，因此被玉帝派天兵天將剿滅，最後請來佛祖把他壓在五行山下。
二郎神的母親是玉帝的妹妹，思凡下界嫁於楊君觸犯天條，被玉帝關在桃山下。二郎神長大後斧劈桃山，救出母親，也因此與玉帝結怨。
他們性格一樣孤傲——
孫悟空不懼權威，居然敢喊出「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不管你龍王閻王，只要欺負人，就敢揮棒暴打一頓。面對玉帝，只鞠躬不磕頭；面對佛祖，居然敢當面問責。
二郎神獨處灌洲灌江口，雖然舅舅就是三界之主，但他根本不尿玉帝，只聽調不聽宣，意思是作為臣子可聽你命令，但作為外甥卻不想認你這個舅舅，愛咋咋的！
他們本領一樣高強——
孫悟空不用說了，七十二變、筋斗雲、分身術、縮地術等等。大鬧天宮顯示出了強悍的戰鬥力。
而二郎神也不差，「斧劈桃山曾救母，彈打鋋羅雙鳳凰。力誅八怪聲名遠，義結梅山七聖行。心高不認天家眷，性傲歸神住灌江」，而且他居然也會七十二變，可以說本領與孫悟空不相上下。加上哮天犬，戰鬥力還稍勝孫悟空。
英雄見英雄，要麼是惺惺相惜，要麼是互不服氣。那麼孫悟空遭遇二郎神，是什麼感覺呢？
一言難盡！
二
首先，孫悟空是被二郎神所擒。
雖然有外力因素，但大鬧天宮時，孫悟空最終被二郎神抓住這是鐵的事實。
在原著第六回，玉帝在觀音的建議下，叫鬼王前往灌江口調二郎神剿除孫悟空。二郎神接旨後，立刻與梅山六兄弟一起，帶領一千二百草頭神，前往花果山捉孫悟空。
因兩人戰鬥力差不多，所以大戰三百餘回合，也不分勝負，於是開始斗七十二變。正如蝸牛在往期文章中所說的一樣，孫悟空學的七十二變是有重大缺陷的，這個缺陷導致孫悟空尾巴變不了，只得放在廟後當一個旗杆，最終被二郎神看破。
可是，即使在七十二變上二郎神斗贏了孫悟空，但想擒拿，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個時候，觀音出手了，拿出凈瓶，準備拋下去，但卻被太上老君攔住了，說你那個是磁器，扔下去摔爛了就撿不起來了，看我這個金剛圈。
於是從手腕上取下來，往下一扔，正中孫悟空的頭。孫悟空沒提防，跌了一跤，哮天犬趕上來，往他腿肚子上就咬一口，最終被二郎神和梅山六兄弟按住綁了，並用勾刀穿了他琵琶骨，使之不能變化脫身。
雖然有老君相助的原因，但孫悟空一直視敗給二郎神為人生污點。
三
其次，花果山是被二郎神所燒。
在原著第二十八回，孫悟空因棒打白骨精，被唐僧一紙貶書攆了。他被逼無奈，只得駕著筋斗雲，回到了故鄉花果山。
這也是他被壓在五行山下之後，幾百年來第一次探家，但絕對沒有返鄉民工的激動心情。
落地後，所看到的花果山並非繁花似錦、眾猴歡愉，而是「花草俱無，煙霞盡絕；峰岩倒塌，林樹焦枯」。
他大喊了好久，才從芳草坡前、曼荊凹里響一聲，跳出七八個小猴，一擁上前，圍住叩頭：「大聖爺爺！今日來家了？」
他著急地問，你們那麼多兄弟姐妹，都哪去了？
猴子們聽了，才流著淚告訴他：自從他被擒後，二郎神帶領梅山六兄弟點火燒起了花果山，猴兄弟被燒殺了大半；其它的缺衣少糧，又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小半，天天躲在山裡，靠一些野果過日，偏偏周圍的獵戶又來搶了一半走。
如今，4萬7千個猴子，卻只剩下千把個。
孫悟空大怒，一方面是對二郎神的怨恨，一方面是對獵戶的憤怒。正在此時，一千多名獵戶又騎馬牽狗，趾高氣揚地來圍剿剩餘的猴子了，準備把它們拿去敲鑼耍戲、油煎鹽炒。
很不幸，他們成了孫悟空的出氣筒。狂怒之下的齊大天聖耍起神通，一陣狂風吹起，千餘獵戶盡摔死在南山下。
但是，他卻沒去找二郎神算賬，而是找四海龍王借了些甘露仙水，把山洗綠了，過起安居樂業的日子，直到唐僧被黃袍怪變成老虎，豬八戒前來請罪，他才復出山。
四
奇怪的是，隨著孫悟空取經西去的時間越長，對二郎神的怨恨越輕。
在祭賽國，孫悟空一行遭遇九頭蟲，躲在碧波潭裡不出來，豬八戒斗不贏，孫悟空不擅水戰。正僵持間，突見狂風滾滾，慘霧陰陰，原來，二郎神與梅山六兄弟架著鷹犬，挑著狐兔，抬著獐鹿，一個個腰挎彎弓，手持利刃，縱風霧踴躍而來。
這個時候，孫悟空做了一個奇怪的舉動，對豬八戒說：：「八戒，那是我七聖兄弟，倒好留請他們，與我助戰。若得成功，倒是一場大機會也。」
大家看看，孫悟空不僅沒怨恨二郎神，反而把他和梅山六兄弟當成七對兄弟。
八戒似乎了解內情，說了一句：「既是兄弟，極該留請。」給了孫悟空一個台階。
孫悟空又說：「但內有顯聖大哥，我曾受他降伏，不好見他。你去攔住雲頭，叫道：『真君，且略住住。齊天大聖在此進拜。』他若聽見是我，斷然住了。待他安下，我卻好見。」
從這段話來看，孫悟空對當年被二郎神捉獲還有些不好意思。
豬八戒聽了孫悟空的話，急縱雲頭，上前攔住，高聲叫喊道：「真君，且慢車駕，有齊天大聖請見哩。」
二郎神一聽，立刻停下車馬，問：「齊天大聖何在？」八戒道：「現在山下聽呼喚。」二郎道：「兄弟們，快去請來。」
六兄弟立刻出營叫道：「孫悟空哥哥，大哥有請。」
這個時候，孫悟空才出面，與六兄弟作禮，遂同上山。可見，他把自己身段放得相當低。
見孫悟空前來，二郎神出來迎見，攜手相攙，道：「大聖，你去脫大難，受戒沙門，刻日功完，高登蓮座，可賀，可賀！」
孫悟空道：「不敢，向蒙莫大之恩，未展斯須之報。雖然脫難西行，未知功行何如。今因路遇祭賽國，搭救僧災，在此擒妖索寶。偶見兄長車駕，大膽請留一助，未審兄長自何而來，肯見愛否。」
二郎神笑道：「我因閑暇無事，同眾兄弟採獵而回，幸蒙大聖不棄留會，足感故舊之情。若命挾力降妖，敢不如命！」
孫悟空給他介紹了敵情，他說：「兵家雲，征不待時，何怕天晚！」六兄弟說：「大哥莫忙，那廝家眷在此，料無處去。孫二哥也是貴客，豬剛鬣又歸了正果，我們營內，有隨帶的酒肴，教小的們取火，就此鋪設。一則與二位賀喜，二來也當敘情。且歡會這一夜，待天明索戰何遲？」二郎大喜道：「賢弟說得極當。」於是大家就喝酒狂歡。
後來在二郎神的相助下，孫悟空果然打敗了九頭蟲。
五
從上段文謅謅的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出，孫悟空對二郎神不僅沒有怨恨，反而感謝他幫助自己走上了正途。而二郎神對當年之事也有些不好意思，「幸蒙大聖不棄留會，足感故舊之情」，對孫悟空的請求，是「敢不如命」。
於是，兩人成了好基友。
講真，無論於公於私，按孫悟空以前的脾氣，都會把二郎神當成自己刻骨銘心的仇人，為何真的相見了，孫悟空卻不僅沒有恨，反而有了情呢？
蝸牛認為，第一，孫悟空通過在五行山下的反思，取經路上的感悟，乃至烏巢禪師《多心經》的感化，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轉變，對當年的莽撞行為有了悔意，對打壓他的天兵天將，無論是李天王，還是二郎神、哪吒，都不再怨恨，而有了重新認識。
第二，此事的孫悟空已經不是那時的孫悟空，那時的他追求個性獨立，這時的他明白世上沒有絕對的自由，只有絕對的妥協和配合。所以對二郎神等，不再對立，而是拉攏。
這也說明，人與人之間，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利益分為小利與大利，私利與公利。偽善的朋友，是因為小利、私利聚在一起，真正的朋友，是因為大利、公利聚在一起。只有認清了這點，你才知道你身邊的，究竟是朋友，還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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