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秘書長之爭：可能不是最勝任的人，但是奧巴馬和普京反對最少的

當地時間13日，第71屆聯大以鼓掌的方式通過決議，正式任命葡萄牙前總理、聯合國前難民事務高級專員安東尼奧·古特雷斯為下一任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今年67歲，是聯合國歷史上第九任秘書長。現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將於今年12月31日結束任期。

這一次，聯合國依然未能選出女性秘書長。候選人中雖有一半女性，但均落選。現在，廣泛期待的是新任秘書長能選一位女性副手。

此前外界普遍的期待落空了。「經過6次意向性投票，今天，我們有了明確支持的人選，他就是安東尼奧·古特雷斯。」10月5日，俄羅斯駐聯合國大使、安理會本月輪值主席維塔利·丘爾金說。

這一天，致力於推動選舉女性做聯合國秘書長的組織認為，安理會的選擇「對平權和性別平等來說是個災難」，其聲明中說：「有7位優秀的女性候選人，結果看上去他們從來沒有得到認真考慮，真是憤怒。」

第二天，葡萄牙前總理、聯合國難民署前高級專員古特雷斯獲得聯合國安理會正式提名，若獲得10月中旬聯合國大會193個成員國的通過，古特雷斯將成為潘基文的繼任者、聯合國第九任秘書長，任期從明年1月1日開始。

此次秘書長的遴選過程開創70多年來的先河，為增加透明度，聯合國大會採取了公開競爭的方式。

去年12月，聯大主席呂克托夫特和時任安理會輪值主席薩曼莎·鮑爾發布公開信，啟動徵求、遴選和任命下任聯合國秘書長的程序。會員國以信函形式提交候選人，之後由聯大和安理會安排對話或會面。今年4月起，候選人參加包括電視辯論在內的公開競聘活動，接受各成員國及非政府組織、商界代表和個人的詢問。接下來，候選人會經安理會討論推舉並供聯大表決。

以往，甄選聯合國秘書長需由安理會15個理事國閉門討論一份不公開的名單。今次雖有突破，不過，安理會理事國討論和意向性投票的過程仍是秘密的。

「上場參賽」者

7月，美國紐約，聯合國秘書長候選人古特雷斯（中）參加公開辯論（@視覺中國）

聯合國秘書長的職責包括掌管擁有4萬多僱員的機構、監督世界各地的代表團處理維護和平、移民危機、國家發展等任務。該職位也有不少約束。在公開面試中，候選人會被問及如何應對不合作不配合的安理會、是否會公開譴責安理會這樣的問題。

10月6日，古特雷斯承諾，上任後，將服務於「最脆弱人群，如衝突和恐怖主義的受害者。」

從2005年到2015年底的聯合國難民署工作中，虔誠的天主教徒古特雷斯有著「不知疲倦的難民捍衛者」之稱。他推行內部結構改革、精簡開支，讓更多人部署到熱點區域，增加難民署處理能力。

古特雷斯積極推動世界富裕國家多承擔、多幫助逃離衝突和災難的難民。「我們無法阻止人們逃離原有的生活，」古特雷斯說，「他們會來的，我們能做的是選擇如何人道地處理好他們的到來。」

他還經常受熱捧為葡萄牙總統可能的候選人，不過他不想參加競選，比起「當裁判」，他更願意「上場參賽」。「我喜歡付出行動，腳踏實地，希望有事情推動著我永久性地去介入。」今年1月的採訪中，現年67歲的古特雷斯如是說。

葡萄牙結束獨裁統治之後，古特雷斯步入政壇，在1976年葡萄牙首個民主選舉中當選議員，很快以天才演說家而聞名。除了葡萄牙語，他會說一口流暢的英語、法語、西班牙語。1992年成為當時為反對黨的社會黨總書記，並帶領該黨在1995年選舉中獲勝，古特雷斯成為總理。

當時的葡萄牙經歷快速經濟增長，其政府一項主要措施是推行最低收入保障。並且，他堅定地支持歐盟，在1999年歐元誕生之時，葡萄牙成為首批11個使用歐元的國家之一。這一年，社會黨贏得連任。

然而，在經濟增長放緩之時，古特雷斯的支持率下降，2001年地方選舉失敗後，他提出辭職，稱希望國家不要陷入「政治泥沼」。在那之後，他的工作開始轉向海外。

在被提名為秘書長人選之前，古特雷斯稱自己在難民署的工作可謂秘書長一職的良好基礎。

反對最少者

2014年3月，時任聯合國難民署高級專員古特雷斯對敘利亞難民兒童豎大拇指（REUTERS圖）

不過，古特雷斯既非美國、也非俄羅斯的優先選項。而且，雖然其提名受到讚揚，但整個候選人推選過程中，不乏勾心鬥角。

在前所未有的前期遴選過程中，古特雷斯的幽默、魅力和業務上的熟練精通，為其贏得不少分數。在安理會幾次意向性投票中，古特雷斯是明顯的領跑者。

一位外交官在古特雷斯被宣布為被提名人後發泄說，看上去地區輪換「已經變得愈加沒有意義，這意味著在聯合國以後的重要選舉中，小角色要確保得到俄羅斯或者美國的支持，而不依靠地區輪換。」

為爭取支持，競選場外有不少小動作。9月，以「古特雷斯」命名的Twitter賬戶宣稱已經得到俄羅斯的支持，這引發猜測，不過，結果證明該賬戶是假的。在9月底投票排名處於第二位的斯洛伐克外長萊恰克，此前的排名為倒數第二名——在第三次投票前，該國親俄總理費科走訪莫斯科強調對歐盟制裁的指責後，其排位上升了。

美國和俄羅斯把聯合國秘書長人選中的競爭上升為地緣政治影響力之爭。美國官員不會公開表示他們希望誰贏，這樣做基本上等於扼殺這個人贏的機會，不過他們強調希望有較高管理能力者。俄方也不表態支持誰，不過有外交官表示俄傾向來自東歐國家的候選人，現任秘書長潘基文來自美國的盟國、在10年前是美國傾向的候選人。

據聯合國消息源稱，在秘密選舉程序中，據信希望由女性當選的美國支持了阿根廷外長蘇珊娜·馬爾卡拉，同時，俄羅斯偏向保加利亞女外交官，她的家族與蘇聯有著聯繫，也是東歐國家。這些都未能如願。

「這不是玻璃天花板，而是鋼鐵天花板。」馬爾卡拉說女性鮮有機會。

「我不確定美國或是俄羅斯是否會妥協。雙方都告訴我，對方沒有把聯合國的最佳利益放在心上，而是將此為自己的議程所用。」前聯合國高官稱。這場在聯合國的「戰爭」，發生在俄美關係異常敏感時期，俄美就如何解決敘利亞衝突等問題不能達成一致，俄羅斯又被懷疑針對美國進行網路攻擊。

不過，美國前駐聯合國大使哈利勒扎德指出，此前，甚至在冷戰高峰時期，在秘書長選擇上，華盛頓和莫斯科也會設法達成妥協。

在前期的非正式投票中，15個理事國就每個候選人作出選擇：鼓勵、不鼓勵或沒意見，五個常任理事國不可使用否決權否定掉某位候選人。到10月，勝出者可能不是最勝任的人，但會是奧巴馬和普京反對最少的。古特雷斯就是這樣的存在。

除了在候選人上的鬥爭，還有在時間上的計較。美國想要快速推進，而俄羅斯想要整個過程慢下來。美國駐聯合國大使鮑爾強調：「我們認為這很重要，安理會儘快投票選出下任人選，讓其有時間準備這個重要的工作。」不過，聯合國消息源稱，8月初的投票本該在7月底，結果因俄羅斯而推遲了。

此前，進展緩慢有先例。比如，潘基文的前任科菲安南在上任半個月前才選出。

大國鬥爭

最終的勝者要成為和平的大使、貧窮和受壓迫者的聲音，但產生這個職位的人選過程充滿地雷和陷阱。國際團體的最高職位競選中，除了有偽造的Twitter賬戶，還有被黑的郵件等。

英國《衛報》稱，最終，大國之間的競爭和交易決定勝者。秘密投票中排名的上升和下降某種程度上可以看出背後的情況，但並非全部。

據美國政治網站報道，秘密投票目的是讓弱者出局。在第一次投票中排名墊底的前克羅埃西亞外長維斯那認為，自己沒有勝算而退出。而在保加利亞，表現不佳者被替換。

該國提名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幹事伊琳娜·波科瓦在安理會投票中排名墊底，引發替換她的幕後運動，替換者為歐盟預算專員喬治艾娃，而她在此前的提名戰中被擊敗。

一系列攻擊波科瓦的文章出現在英國等國媒體，波科瓦抱怨其為「不體面」的抹黑行動。同時，保守、右翼的歐洲領導開始讚揚喬治艾娃。其高潮是，德國總理默克爾9月在參加杭州G20時試圖贏得普京對喬治艾娃的認可。這不僅招致俄羅斯的反對，也惹到了法國，後者反對默克爾試圖在法國認為有特權的安理會施加影響。

而喬治艾娃也是一些「鬼把戲」的承受者。9月9日，其一位下屬的郵件賬戶遭遇黑客，聲稱來自喬治艾娃一位高級助手的郵件被發送至辦公室其他人，指示他們抨擊波科瓦。喬治艾娃團隊認為，這是要讓喬治艾娃名聲敗壞的舉動。

最終，在9月28日，保加利亞臨時調換秘書長提名人為喬治艾娃。在此之前，俄羅斯官員一直在為波科瓦拉票，以免喬治艾娃入局，因為保加利亞政府稱要根據波科瓦的表現來決定是否換人。

而到此時，投票排名前三中都沒有女性。

推動選舉更透明化的英國獨立智庫聯合國協會的負責人娜塔莉說：「高素質、經驗豐富的女性候選人在投票排名中不如相比經驗較少的男性。性別歧視是一個因素，毫無疑問，但這不是全部原因，強權政治更為重要，我們看到5個常任理事國之間為了維護自己的鬥爭，這樣，人選最終的意義更多變成誰看上去會對自己起妨礙作用、而誰會有幫助作用。」

「想要聯合國秘書長職位選出最佳候選人？那就改革安理會。」《赫芬頓郵報》說。（艾蘭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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