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青梅竹馬

知識 10-26

題圖來源：《小情人》

反正地球是圓的，

走著走著就又會遇見的。

知友｜偎生

兩家是世交，從小住上下樓，我會叫人開始就一直叫他爸媽公公婆婆，因為他媽媽很喜歡女孩結果生了他。

我們第一面是那天他跟著爸媽來我家玩非要抱我，誰勸都不聽，我媽只好把我遞給他，結果毫無懸念，他把我摔了，他爸把他打了。

按他的說法，緣分由此開始。

他家有一對穿結婚禮服的小人，我特別喜歡每次去都要玩，結果有一次被我摔壞了，我哭得超傷心他媽媽就安慰我以後結婚送一對更好看的給我。

後來搬家也特意選了前後棟，他家 39 棟 18 樓，我家 37 棟 18 樓，剛好陽台對陽台，他媽媽還開玩笑說，不如吊跟鋼絲在我們兩家之間，省得來回跑。

我爸媽上班忙，經常把我放在他家，每次住他家我睡他的床他睡地，睡前永遠有一個鬼故事等著我，以致後來在家也要我媽給我講鬼故事才睡得著。

他很聰明，我的五子棋象棋全是他教的，我總賴，玩不過就掀棋盤，每次他都氣得說這是最後一次跟我下棋，但永遠到了下一次他都得求我和他下。

他家超多玩具，每次他都要我抱著玩偶坐在角落扮演被俘虜的公主，前面擺一大堆士兵怪獸什麼的，他扮戰士來解救我。

有時他爸媽不在，要他照顧我，他就胡亂煮飯給我還要求我必須在她媽面前誇他做得非常好吃不然下次連胡亂飯都不給我做。

那時我家剛買了家庭影院，他經常來。終結者 123 什麼的全是那時候看完的，我當時最怕裡面的變形人，他卻以再也不給我借寵物小精靈為由逼我看，本以後我會因為這件事恨他一輩子，但印象最深的的卻偏偏是有次小區停電，我一個人在家，他下了 18 樓又上 18 樓陪我聊天直到哄我睡著。

我們兩家一有時間就一起自駕游，敦煌，青海，四川……祖國的大好河山一半都是和他走完的，翻開相冊，總有一張照片是我站在車前，一手牽著他，另一隻手永遠拿著一包吃的。

到五年級前，我都還經常跑去他們班，跟在他屁股後面叫毛毛哥哥，和他們全班都混成了一片，他們班女生老是從我這探聽他的各種消息，他們班男生更是，文藝匯演演講比賽運動會，只要我參加他們班那塊永遠是一片倒喝彩。

因為老去找他，就和他們班一個男生熟起來，發展到每天放學打電話，在終於等到那個男生跟我表白的那天，我興高采烈地去和他說，他轉頭就告訴了我媽。作為回報，我也把他和他們班每個女生進展情況詳細彙報給了他媽。

有次我和同桌在放學路上打架，他騎車經過竟然置之不理，我衝去他家哭著向他爸控訴，後來得知他家在我走後開了個家庭批鬥會嚴肅批評了他的不管不顧。

我們一起學過圍棋，樂器，他學黑管我學揚琴，有次爸媽都沒空就要我們自己去，因為不放心，出門前就問我們過馬路要注意什麼，他說要東張西望看車，我踢了他一腳說不對應該一心一意好好過馬路。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出門前他爸媽都要叮囑他看好我尤其是過馬路。

每次下課天都黑了，我爸爸開車來接我們，我和他在后座各種天馬行空，什麼組建樂隊，什麼蓋別墅，有次討論到我們兩個出生前其實是神仙時，因偷吃橘子被貶下凡來當小孩，我甚至問他那我們變回去之後會結婚嗎，現在想來不知當時前排的我爸作何感想。

暑假我們也幾乎天天在一起，他在規定時間內幫我做完數學作業，我就允許他來我家玩電腦，因為他家電腦被他爸設了密碼。

我常搬個小板凳坐他旁邊，邊寫作業邊看他玩。仙劍奇俠傳，紅色警戒，暴力單車……全是他帶我玩的，現在想想那時應該是我遊戲的巔峰時代了吧，離開他的這些年我一直靠玩被人鄙視的單機遊戲過活。

後來我爸發現了就把我家電腦也設了密碼，他苦苦研究幾天終於破解，高高興興說明天過來玩，結果我爸下班一回家，我就迫不及待炫耀毛毛哥哥把你的密碼給破解啦並附以當面演示。結果是我們的遊戲生涯就此終結。

上初中因為爸媽我轉學去了其他城市，偶爾回去還是睡他的床。我們有了更多的話題，他總是以幫我分析為由把那些追我的男生一一列為不合格，我很聽他的話。

只有一個例外，是個夏令營認識的比我大兩屆的男生，他怎麼說我都不聽，果然在一起沒多久就分了，我傷心得不能自己，整天打電話跟他哭訴，結果他在某一天放學後竟然出現在我們學校門口，那是我活到迄今為止收到過的最大的驚喜，雖然後來事情敗露他因翹課和偷錢被他爸狠狠揍了一頓。

我是聽我媽說的，他至今沒跟我說過。我也沒告訴他，其實我到上大學前都還對那個男生念念不忘，只是因為不想讓他覺得白挨了那一頓打所以一次又一次抑制住了想給他打電話哭訴的念頭。

整個高中我們都沒再見面，考上大學的那個暑假，我高考失利幾分之差跟港大失之交臂，他開車去機場接我，我們竟然都沒認出彼此，他已經長到一米八穿名牌經典款 T 恤和牛仔褲，見面第一件事就是我抱著他大哭一場，之後一周他每天帶我吃喝玩樂，走的時候他去送我說，什麼時候不開心了就和他說，他給我寄機票我只管飛。

到現在我大三了，他說了三年來香港找我，我也說了三年去青島找他，卻一次也沒見過。

只是一看見和小時候相關的東西就立刻想發給他。他說我永遠是導致他被揍的幕後推手，我說他永遠是我情路坎坷的罪魁禍首。

最近從我爸媽那裡聽說他們全家要移民加拿大，還沒來得及問他，他就走了。

昨天收到他寄給我的一個電子相冊，裡面全是我們小時候的照片，每一張都有時間和地點。

相冊封面他寫著：反正地球是圓的，走著走著就又會遇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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