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種方式講西漢59 | 對「性侵」一詞的新認識

張蠡良 時拾史事

漢武大帝中的衛綰，沒錯，今天小編是標題黨！頂著鍋蓋逃跑！

日中則昃，月滿則虧。正如我上周水了那麼多字，意味著我這周要正兒八經的碼字了。衛綰的仕途也如我上周水字的水分一樣，到了一個頂點，這也意味著，衛綰的仕途要走下坡路了。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玄學，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道理，爬上了山頂，前方的路自然是只低不高，而這個下山的路，有人是直接跌到山下，有的人是緩緩走下。衛綰這下山路，著實閃到了他的老腰。

衛綰被罷免的時間讓漢武帝背了不小的鍋，為什麼呢？因為在漢武帝剛發布了招賢令，聚集了無數名人賢士後，衛綰就丟了官。這樣一來，漢武帝就著實委屈了，好像是漢武帝過河拆橋，剛有了新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辭掉自己的老師。但我個人覺得，罷免衛綰並非真的出自漢武帝劉徹之意。

其實衛綰被罷官，也是自己給自己挖下的坑。像衛綰這種功勞讓給別人，罪過攔給自己，又低調無爭的性格，居然還會有禍根？是的，衛綰的禍根還真出自他的性格。如果衛綰不是丞相，這樣的性格絕對是生活上一帆風順的老好人，可問題在於，衛綰並非閑雲野鶴，而是當朝丞相。正所謂，在其位謀其事，可衛綰卻並沒有真的「謀其事」。像之前說的，衛綰實在太低調了，低調到毫無作為。

皇帝任命你為丞相，是要你為天子分憂解難，協同天子治理好這個國家，而不是讓你白領薪水不幹活的。即使是後來漢武帝君權碾壓相權，立了許多「傀儡」丞相，那些丞相也都是儘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在這方面，衛綰就大大的失職了，事情還要追溯到景帝時期。

在漢景帝病重的那段時間裡，囤積了不少事情。之前有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漢景帝越往後，控制就欲越強，定要自己說一不二，所以當時很多事情大臣們都不敢隨意發表意見，全是順著漢景帝的意思來，所以漢景帝一病倒，朝廷就成了「植物人」，許多事情都堆積起來無人解決。在漢景帝卧病在床的時候，官吏囚禁了很多無辜的人，衛綰作為丞相卻沒有仔細審理這些案件，也沒有為那些無辜的人伸冤，這就真的讓人不滿了。如今漢景帝已不在，沒人罩著衛綰了，衛綰自然也就遭了殃，因為沒有盡職盡責這件事，所以衛綰被罷了官。

你們最愛的漢武大帝，噔噔上場

那麼為什麼覺得衛綰被罷官並非出自漢武帝之意呢？誠然，漢武帝初登大典，渴望有所作為，與衛綰的行事和理念都截然不同，漢武帝需要的是能更為「主動」的人才。可我覺得劉徹與自己老師之間的關係也不錯對吧？並且深受衛綰影響，說難聽點，衛綰也一把年紀了，能工作幾年還不一定，沒出什麼大的過錯，漢武帝是不會主動摘了自己老師的官帽。而且衛綰的職位是丞相，百官之長，就算擼掉了衛綰，漢武帝新招來的這群人里，誰又有資格一上來就坐在丞相位子上？

總之，這個教出了兩位出色學生的皇家好教師，就這麼結束了他的政治生涯，在退休後的日子裡，衛綰也一如既往的低調，直到死去。

隨後接任丞相一職的人，更能說明罷免衛綰的並非未央宮之意，而是長樂宮的意思。不過在說這個之前，還要先說說另一個和衛綰一起被罷官的人，這個人叫直不疑。

其實直不疑也沒什麼事迹可講，但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事我覺得很有意思，所以趁著這個機會也侃一侃。直不疑也是三朝老臣了，當年還是文帝在位的時候，他就作為郎官侍奉文帝。直不疑這個人確實很難形容，說他性格包子吧，倒也不是，平叛吳楚七國之亂的時候這哥們也是凶的很，立下了不少軍功；說他是高冷愛誰誰，也不對，曾經直不疑的室友甲誤拿了室友乙的金子，室友乙懷疑是直不疑拿的，直不疑二話沒說就給了這個室友金子。後來室友甲把金子還給了室友乙，室友乙發現誤會了直不疑，慚愧的都抬不起頭，直不疑也是一笑了之。不過要聊的不是這件事。

直不疑後來被升為了中大夫，上朝拜見皇帝的時候，就有人嘲笑的說了句：「直不疑長得不錯，可怎麼卻干出和他嫂子私通的事呢？」看著這句話，就能想到說這話的人當時是怎樣的表情。更不難想像，當時在場的其他人是如何竊竊私語，用怎樣的眼神去打量著直不疑的。

直不疑聽罷，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沒有兄長。」直不疑說完這句話後，場面立馬又不一樣了。

不必說，自然是有人造謠了，人家連兄長都沒有，何來的嫂子？難不成造謠的人硬是認直不疑當了弟弟？像直不疑這樣明顯是造謠的還算幸運，想想當年陳平也被這麼說的，倒霉的是陳平真的是有哥哥有嫂子，所以至今都不敢說陳平的「盜嫂門」到底是事實還是造謠。

為什麼非要侃直不疑的這件事呢，主要是見慣了網路上不負責任的造謠。如果說網路暴力是因為網民在現實中壓力太大所以到網上發泄，那麼造謠的又是為了什麼？我覺得這就純屬心理變態了，逮著這種人扇他幾十個大嘴巴子都不為過。直不疑面對的屬於造謠里的其中一種——誣陷，這是最噁心的。其實誣陷跟吹牛很相似，兩者都是扯淡，只不過前者是貶低別人，後者是抬高自己。兩者的結果也很相似，都是讓別人去討厭一個人，只不過前者被反感的是別人，後者被反感的是自己。有兩下一對比，吹牛這一行為好像也並不是很讓人反感了。

直不疑，南陽人，官至御史大夫，精通崇尚老子的黃老無為學說，做官低調收斂，一切照前任制度辦，唯恐人們知道他做官的政績。也不喜歡別人以官名稱呼自己，人們叫他長者。

說完這個，我們繼續回來說。

接任丞相的不是別人，正是竇家的代表人物——竇嬰。其實之前劉舍被免去丞相一職的時候，竇太后就曾三番五次的向漢景帝推薦竇嬰來做丞相。但竇嬰作為廢太子劉榮的老師，又曾和皇帝賭氣辭職，已經讓漢景帝與其有了隔閡，漢景帝回絕竇太后的時候曾說道：「太后難道認為是我小心眼，才不讓魏其候做丞相的嗎？魏其候這個人，驕傲自大，還自戀，做事輕浮草率，難以出任丞相擔當重任。」看到沒，別說丞相了，但凡是重任都不會交給他竇嬰的。

就這樣竇太后連續幾次推薦竇嬰遭拒後，也無可奈何。如今自己的孫子成了新皇，竇太后又一次打起了將竇嬰扶上丞相位置的想法。不得不說，竇太后這個人很執著，當年想讓小兒子劉武當皇帝，但凡有點機會，就要爭取一下。現在想要自己的侄子當丞相，就算沒陽光，老太太都要燦爛一下。好在孫子比兒子聽話，沒費什麼工夫，就一腳將衛綰踢出局，把侄子推上了丞相之位，老太太甭提有多開心了。所以我說，衛綰被罷免，恐怕並非是劉徹的意思。竇老太太可不是當年的薄太后，竇老太太是十分喜歡干預朝政的，現在還沒有太直接，到了後面這位太皇太后就開始肆無忌憚了起來。

現在看來，竇太后這個人也是挺有趣的。當年竇嬰阻礙劉武成為儲君的時候，竇太后氣的連見竇嬰一面都不願意，還將竇嬰開除了族籍。如今兒子們都不在了，竇家除了竇嬰實在沒有能站出來的人了，便又希望竇嬰能撐起竇家的門面，來延續竇家的位置。

其實竇嬰在接任丞相之前，還差點出了些小意外，因為覬覦丞相之位的，不只有太皇太后的竇家，還有太后的王家，而太后家站出來的人，是王太后同母異父的弟弟，名叫田蚡。

當年看書的時候，史書對田蚡的一個描述，也成了我對田蚡最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丑」！史書中是這麼描述田蚡的，「武安者，貌侵，生貴甚。」太慘了，真的太慘了，一個被記載在了史書上的丑，那是得有多醜？還被我們閱讀於一個看臉的時代，田蚡想翻身估計是不可能了。

田蚡：聽說你們說我丑？？

其實能讓我牢記田蚡「丑」這個特點，還是「貌侵」兩字的功勞。當年我不知道「侵」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去查了查，發現「侵」居然是丑的意思。再後來，我就對「性侵」一詞有了新的認識……

田蚡是漢武帝時期極為重要的一個人，後面少不了這哥們的戲。之前有提到，王太后的母親臧兒前後嫁給了兩個男人，第一個是槐里的王仲，生了兒子王信和兩個女兒（也就是景帝的兩個小嬌妻），後來王仲不幸去世了，臧兒又改嫁給了長陵田氏，生了田蚡和田勝兩個兒子。田蚡這個人比較精，後來做了個郎官，估計因為長得丑？一時半會也沒混出太大的名堂，好在有姐姐在宮中，所以也還不至於就這麼埋沒了。

田蚡在巴結人的能力上可謂是相當出色，當時竇嬰還是大將軍，正是與周亞夫一齊最為風光的時候，田蚡還沒混出頭，便經常來竇嬰家裡攀關係，各種陪竇嬰吃喝玩樂，對待竇嬰的禮儀十分到位，像是兒子見了爹一樣。這個真的不是我損他，是史書這麼說的，原文是：「魏其已為大將軍後，方盛，蚡為諸郎，未貴，往來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姓。」

田蚡這個人倒也不是只有丑那麼一個特點，他的口才特別好，能言善辯，大有縱橫家的味道，學習過《盤盂》之類的書籍，對儒學有一定的研究，總的來說，還是很有個人能力的。漢武帝剛登基的時候，王太后還怕諸方不服，進行了一系列的打壓安撫，大都用的是田蚡門下賓客的獻策，所以田蚡對劉徹在位初期的安穩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田蚡想做丞相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以來大肆收養賓客，對待賓客都十分謙卑，舉薦各種閑居在家的名士出來做官，以此博取賢名，想藉機壓倒朝廷上各方勢力。終於，在衛綰被免職後，田蚡的第一個機會到了。

在田蚡眼裡，這確實是自己最好的機會，當朝皇帝是自己的親外甥，又有許多名士的支持，後宮方面還有王太后的鼎力支持，自己若是爭這丞相之位，十有八九都能坐上這夢寐以求的位置。可就在田蚡準備出擊的時候，一個叫籍福的人站了出來，阻止田蚡說道：「魏其候顯貴已久，天下賢士多歸附於他。現在您才剛剛發跡，還不能與其相比，就算皇帝主動任命您為丞相，也一定要推讓給魏其候。魏其候做丞相，您一定會當太尉。太尉和丞相是平起平坐的，除此之外，您還能得到一個讓賢的好名聲。」

田蚡也並非目光短淺之人，聽到籍福的勸說後，便主動找到王太后，委婉的讓王太后去暗示皇上，將竇嬰任命為丞相。王太后何等的雙商？自然不用田蚡講明其中道理，便去向兒子說明了一番。就這樣竇嬰才順利的成為大漢帝國新一任丞相。果不其然，在竇嬰成為丞相後，皇帝也沒虧待了自己的舅舅，任命田蚡為太尉，位列三公。太后與太皇太后兩家，就這麼瓜分了丞相和太尉的位置。

在竇嬰成為丞相後，籍福又找到了竇嬰向其道賀，並提醒道：「您性格是喜善厭惡，如今好人們稱讚您，所以你成為了丞相；然而您也憎恨壞人，壞人也很多，他們也會隨時誹謗您。如果您可以同時容得下好人和壞人，那麼您的丞相之位才得以久安；如若不能，恐怕你不久後便會因為他人誹謗而離職。」

看完籍福對田、竇兩人的諫言後，大感此人不凡，在一些問題上，籍福看的實在是通透。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要做丞相，就要包容各種各樣的人。當年齊桓公在管仲臨死前曾問其說，鮑叔牙是否能接任管仲的位置？管仲與鮑叔牙的管鮑之交自那然不用多說，可管仲卻告訴齊桓公，自己的摯友不適合接替自己，原因是鮑叔牙嫉惡如仇，不能與小人搞好關係。

籍福和管仲兩人的智慧實在令人深省，不單是丞相要同時包容善與惡，普通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喜善厭惡乃人之大忌，仔細想想不難理解。對待溫良之輩自然不該行小人之事，對待小人更是不能得罪，畢竟能整你的是小人，君子不屑於此。與君子交好，乃理所應當；不與小人交惡，更是出入平安之必要。

孔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姐姐妹妹阿姨們別罵我啊，我只認同小人難養也）為了不得罪小人，不要去踩；為了自己的人格，也不要去討好小人。

當然，對於籍福的告誡，竇嬰無動於衷，當年自己一氣之下歸隱藍田，官職俸祿都不要了，還會在乎這些嗎？在竇嬰眼裡，節操才是最重要的，自始至終，竇嬰都守著自己的原則，從他剛入政場開始，便是如此。被小人盯上又何妨？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竇嬰只想坦蕩一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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