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明星「義工李白」職務侵佔案開庭，律師作無罪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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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韓青

在公益路上走了十多年，整個世界都遺棄了他。他的名字叫閆偉傑，老家河南漯河，行走江湖的名號是「義工李白」。

他現在正被關押在四川涼山州西昌市的看守所里，等待判決的到來。如果職務侵佔和挪用公款的罪名的成立，他可能會面臨高達五年的刑期。

傳言妻子因他不能「賺錢」而離婚

鮮為人知的是，早在「出事」之前，他已經辦好離婚手續，據說是因為他不能「賺錢」，無法為妻子家裡分擔責任。

閆偉傑2003年大學畢業後，曾在鄭州的一家自來水廠工作。2005年以「義工李白」的身份創辦了河南義工聯合會，幫助貧困學生。2008年左右他得了抑鬱症，同年11月河南義工聯因經濟不支解散。2009年他辭去水廠的工作，一頭扎到四川大涼山，在那裡創辦了涼山漢達社工服務中心，以社區服務、社區養老、社區能力建設為工作核心，救助麻風病患者。

閆偉傑照片，圖片來源網路

2013年7月，他考取了西昌市的大學生村官。同年11月，他擬參選村支部書記，未果。之後他寫了篇《西昌市2013年村黨支部換屆後的思考》，發在「大學生村官吧」上。

文中寫到，「我市現有大學生村官90人左右，其中黨員在40人左右，今年共選舉2名大學生村官當村支書（等額選舉），據說是州里的任務，2名書記中一是2013年新任、一是往屆大學生村官，均為本地戶口。」「現在出現一個怪現象，大學生村官在鄉鎮上班，很少下村，村民不認識（雖然掛名副書記或主任助理），自己不滿意，鄉上不認可，不久就走人，領導覺得這個群體沒價值，如此循環，造成一種不良現象。」「為何大學生村官政府不重視、村民看不起，我覺得這對於我們的認識有關係，我們很多人都把大學生村官看作是一個解決就業的平台，一個輸送幹部的平台，而不是把大學生村官看成新農村建設的主力軍，這與中組部的文件顯然是大相徑庭，甚至是歪曲中組部的意思，強姦中央的意圖。」

涼山漢達在樂捐發起的項目

據閆偉傑的代理律師常伯陽講，閆偉傑手頭上沒什麼錢，當初妻子單位要蓋集資房，他只拿出一萬塊錢，另外找父親借了四萬，剩下的錢還都是妻子出的。之前閆的主要收入，應該是依賴大學生村官的工資。閆偉傑的姐姐表示，弟弟這幾年很少回家，不清楚他的具體情況。

在賺錢上他可能是個loser，但在籌款上他卻是個明星。「『我們發現他做的項目(公益眾籌)有十幾二十個。』成都慈善總會的工作人員曾這樣告訴南都記者。」而去年年底閆偉傑發起的「給涼山代課老師補貼」項目，在5天內籌款超過了141萬元。

從籌款明星到涉嫌職務侵佔

這個項目很快引起當地政府部門的注意，團委給他打電話讓他撤項目，鄉政府領導也給他打電話，網J也找他做了詢問筆錄。連續傳喚幾天之後，1月7日，他被刑拘了。罪名是涉嫌職務侵佔。

「『知情人士』告訴南都記者，閆偉傑引起警方關注，是因為項目宣傳與事實不符。項目書寫到，『一個月600元，這就是涼山代課老師的工資』，而根據官方文件，四川省2015年的最低工資標準為每月1260元。『知情人士』表示，也正是這段宣傳引起的警方注意，並進一步查出閆偉傑涉嫌經濟問題。」

南方都市報的報道

這與去年涼山支教機構「索瑪花」的遭遇有相似之處。其負責人「老邪哥哥」在微博上貼出的一篇學生作文被媒體廣泛報道，被成為「最悲傷作文」，涼山貧窮招致公眾聚焦。

越西縣一副縣長曾對媒體直言，「最悲傷作文」對縣裡是「一個沉重的教訓」，「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都對這裡產生了傷害」。隨後他們要求所有支教老師持證上崗，限期拆除已運轉三年的索瑪花愛心小學，索瑪花負責人「老邪哥哥」也被警方帶走調查。

不過和老邪哥哥境遇不同的是，閆偉傑的案件進展異常迅速，外界也鮮有持續關注。1月20日，閆偉傑被西昌市檢察院批准逮捕。4月19日，案件移送至西昌市檢察院審查起訴。8月29日，西昌市檢察院向西昌市法院提起了公訴，起訴閆偉傑侵佔資金67290元，挪用資金100000元。

起訴書中，西昌市檢察院認為閆偉傑在三個項目上存在侵佔或挪用資金的情況：

1、2015年6月23日發起募捐的「讓孤寡老人有雞蛋吃」項目上，檢察院認為閆偉傑沒組織開展此項目，卻安排會計虛開購買雞苗款52500元發票，並將5萬元轉入個人賬戶；

2、2015年9月11日發起募捐的「以山裡娃跑進馬拉松」項目中，檢察院認為閆偉傑在購買鞋子時多開發票金額，侵佔14790元；

3、2015年5月6日，閆偉傑從對公賬戶轉入10萬到自己卡上並存入餘額寶里，涉嫌挪用資金罪。

涼山漢達發布的關愛孤寡老人活動照

今年9月初，著名公益律師常伯陽受閆偉傑姐姐的委託，開始代理此案。之前閆偉傑還在鄭州時，兩人便有過接觸。擔任代理律師之後，常伯陽兩次見到閆偉傑。「第一次會見時感覺他比較沮喪，他也認為公私賬號不分確實不對，但並沒有侵吞公款，在這方面問心無愧。」會見之後，常伯陽律師決定為他做無罪辯護。

律師作無罪辯護：指控都是誤會

9月20日，法院第一次開庭，當時檢察院起訴到法院沒告知常律師，另外法院到看守所給閆偉傑送起訴書時沒認真核實其委託律師的情況，以至於常律師沒有接到法院的開庭通知。在當天的庭審上，由於閆偉傑對會計司法簽鑒定提出異議要求重新鑒定而休庭。

10月18日上午，案件第二次開庭審理，常伯陽律師出庭為閆偉傑做了無罪辯護，「檢方指控的三個事情，都是誤會。發票開的不規範，是因為對方單位財務要結賬，這些項目一直都在正常開展，不存在侵佔；雖然公對公、私對私賬戶比較規範，但這樣一來支付就變得非常麻煩，所以閆偉傑有時會使用個人賬戶，但從來沒有耽誤或妨礙過單位執行項目支出。」

針對檢察院的三項指控，常伯陽律師分別給出了反駁意見：

1.「讓孤寡老人有雞蛋吃」項目一直在持續開展，其項目執行地的很多鄉鎮幹部對這個項目都知曉，雞苗還沒送到農戶，是由於考慮到冬天天太冷，擔心雞苗凍死，計劃過了春節天暖的時候再實施，而認領這個項目的成都慈善總會急著結賬，才先開了發票，但閆偉傑沒侵佔雞苗款，項目款一直都在賬戶里，並沒有被用於其他用途，閆偉傑沒有佔為己有的主觀故意。

2.「以山裡娃跑進馬拉松」的購鞋款，商家自述收到的是63420元，而不是檢方指控的60210元，不存在多開發票的情況。

3.閆偉傑以預支的名義將對公賬戶資金轉入個人賬戶，是便於支出，從來沒有妨礙過項目支出，對單位款項的使用權沒有產生什麼侵害，這一點有司法會計鑒定報告為證，報告中清楚寫道，項目款項沒有流失，單位收支持平。閆偉傑把錢存在餘額寶里，但收益歸單位，使用權歸單位，他沒有把資金歸個人使用的主觀故意。

涼山漢達發起的馬拉松活動照

常伯陽律師指出，案件辦理過程中可能存在人為干預，「該案當事人被刑拘、批捕都異常迅速，但在移送審查起訴後，檢察院先是延長了審查起訴期限，然後又在6月2日、7月25日兩次退回補充偵查，如果是先認定有罪然後再尋找事實，就違背了刑事訴訟的無罪推定原則。而檢察院找到的事實也都非常片面，刻意忽視了大量存在的反證。」

據悉，該案不會再行開庭審理，法院會在近期做出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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