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遭4名老師虐待全身被扎 4人均稱沒加害孩子

家長展示孩子受傷部位的照片

「當時我就是看這家幼兒園條件好，才讓孩子來這的，誰能想到老師能下這種狠手啊！」10月27日下午，家住四平市的朱女士說。

去年11月末，她的兒子和其他10多名在四平市紅黃藍幼兒園就讀孩子身上發現大量疑似被針扎的傷痕，這些家長先後到警方報了案，後來涉案的4名教師被刑拘，今年10月24日，四平市鐵西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4名被告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六個月至兩年十個月，4名被告人當庭表示上訴。

公訴書 作案工具包括縫紉針、竹夾子、鋼釘

四平市鐵西區人民檢察院對此案提起公訴，公訴書中稱，王某皎（1976年5月生）、宋某琪（1997年生）是紅黃藍幼兒園紅一班教師，王某（1988年8月生）、孫某華（1995年10月生）是紅三班教師，在2015年11月至案發前，在紅黃藍幼兒園紅一班和紅三班教室及衛生間處，多次用縫紉針等工具將多名兒童頭部、口腔內側、四肢、臀部、腿部等處扎傷，經四平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鑒定，幼兒體表皮膚損傷存在，其損傷特點符合具有尖端的客體扎、刺所致……

在庭審中，公訴方出示了大量證據：書證、證人證言、司法鑒定證書、幼兒園監控錄像等，在針對王某皎和宋某琪的公訴中，物證包括鐵針一個、竹製夾子14個，螺絲釘2個，鋼釘兩個。

庭審 4人均稱沒有加害孩子

庭審中，四名被告人均堅稱沒有實施過此類加害行為，其辯護人也均為她們做了無罪辯護。王某皎稱，自己沒有用針扎過孩子，也沒見宋某琪扎孩子；針是2015年11月25日她從其他班級借來的，第二天萬聖節還看到保育員用來做小墊了，後來被保育員收起來了；夾子是以前就有的，用來夾笑臉的，螺絲和鋼釘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宋某琪申請排除其書寫的「兒童名單」和有罪供述，稱其沒有在衛生間多次對陳某某等幼兒實施傷害，也沒有理由傷害孩子，沒見過王某皎用針扎或者用小夾子夾孩子，夾子是用來做遊戲的工具，針聽說是保育員借來的，後來放在哪裡她並不知道，她沒見過螺絲釘，鋼釘是用來在展示板貼小朋友畫的畫。此外，王某和孫某華對公訴機關指控的罪名及犯罪事實均有異議，稱沒有傷害幼兒。

判決 一審4人分別被判有罪

10月24日，四平市鐵西區人民法院依法作出了一審判決，被告人王某、孫某華、王某皎、宋某琪身為幼兒教師，多次採用扎刺、恐嚇等手段虐待被監護幼兒，情節惡劣，被告人的行為均構成虐待被監護人罪，公訴機關指控四被告人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指控罪名成立。王某、孫某華及其辯護人認為公訴機關指控證據不足，二人應無罪釋放的辯解、辯護，經查，本案中多名被害幼兒家長在其子女體表發現了針刺的傷痕，且部分幼兒之間能夠相互證實遭到二被告人的虐待，本案定罪證據相互印證、證據鏈條完整，故對辯護意見不予採納。王某皎、宋某琪的辯護律師也提出了證明二人無罪的辯護意見，經查，王某皎、宋某琪在2015年11月多次在紅一班教室、衛生間等監控死角處，用縫衣針等尖銳工具扎、刺多名幼兒頭部、口腔內側、四肢、臀部等處，上述事實有幼兒園監控錄像、手機客戶端摘取的視頻、被害人家長證言、鐵針、螺絲釘、鋼釘等證據相互印證，已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故對辯護意見不予採納。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條之一虐待被監護人罪之規定，判決王某、孫某華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判決王某皎、宋某琪有期徒刑二年十個月。

律師 對幼教從業人員提出警示

法院宣判後，4名被告人當庭均表示上訴。

對於此案，被害幼兒的辯護律師之一北京市欣融律師事務所的陳瑜瑋律師表示，這可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九實施後國內第一起以虐待被監護人罪作出一審判決的案例。「雖然被告人提出了上訴，但我覺得這個判決，將來對從事幼教、保姆等行業的從業人員提出了警示，因為這些被監護人不光是兒童，還有老人。」陳瑜瑋說，「在修正案實施前，國內也有其他一些類似的事件，但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不能處以刑罰，最高是行政拘留，犯罪成本太低，修正案實施後，能有效地對這些弱勢群體提供保護。」

陳瑜瑋表示，根據中國的證據規則，未成年人的證據法律效力有限，法院基本上不予採納，但此案特殊在於眾多被害幼兒家長通過網路集中在一起，這些幼兒的證言能相互佐證，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證據非常紮實，所以在被告人和辯護人做無罪辯護、零口供的情況下，法院也能定罪。」陳瑜瑋說。

幼兒園前園長

很痛心 表達深深的歉意

27日中午，記者來到原四平市紅黃藍幼兒園的地址，該幼兒園已經易主改名，據了解，在去年出事後，該幼兒園停業，今年上半年出兌易主。

晚上，記者聯繫到了該幼兒園前園長於女士，她表示自己一直將幼教當成事業來做，出了這樣的事，她很痛心，也對孩子們的遭遇表示同情和深深的歉意。於女士說，「對於4名老師將上訴，我不是當事人，我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真的做了這樣的事，不方便評判。」

於女士表示，這幾名老師工作了1到3年不等，在平時的工作中，沒有察覺到異樣的表現和行為。「如果當年察覺到了，不可能容忍這種行為的存在。」

家長講述

孩子身上發現針扎傷痕

去年11月26日晚，有一名家長發現孩子的身上有疑似針眼狀的傷痕，孩子說是被老師扎的，因為孩子太小，說不太清楚事情始末，這名家長聯繫了朱女士，因為她的兒子小優說話比較早，希望從他這裡能了解事情經過。「我當時找到兒子問，你們班誰不乖啊？小優說，小希啊，睡覺的時候他在地上跑。」朱女士說，「我問，那老師收拾他沒有啊？小優說，用針扎他了，用『假的針』。我問還有誰被收拾了，他說還有小寶。你被扎沒有？小優說沒扎他，因為他聽話。」朱女士也想看看孩子身上有沒有類似的傷痕，但孩子的反應讓她有些吃驚。「他跟我急眼了，說真沒有，『不是跟你說了嗎？』」

朱女士聽孩子說用「假的針」，覺得孩子可能是沒看清，因為孩子不聽話，老師可能用玩具針嚇唬孩子。「當時我告訴那名家長，那名家長覺得也有道理，因為自己的孩子確實怕打針。」朱女士說。

但第二天朱女士發現小優左手虎口處有一處小傷口，她隨口問孩子咋弄的。「琪琪用針扎的。」小優隨口答道，小優所說的琪琪是他的老師宋某琪，朱女士有些激動，但小優還是堅持不讓母親檢查自己的身體，一直說「沒有了」。

很快還有別的家長在自己家孩子身上發現了類似的傷痕，消息迅速在微信群中傳播開來，在孩子身上找到疑似傷痕的家長也越來越多。於是這些家長帶孩子去醫院檢查。「類似針眼樣傷口」、「類似針刺後留下的痕迹」等字樣多次出現在孩子的診斷書中，主要集中在臀部、腰部、手部、頭部、腳部等。

憤怒的家長先後到警方報案，鐵西區警方受理了此案，並且高度重視，迅速展開調查。經過初步調查，孩子指向的老師有4人，分別是王某、孫某華、王某皎、宋某琪，她們在孩子口中分別被稱為「璐璐」、「涵涵」、「皎皎」、「琪琪」，四人分別於去年12月3日和11日被刑拘。

在很多家長和孩子的眼裡，在等待司法機關調查的這一年是艱難的。「很多孩子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礙，包括我們家長，也一直處於焦慮之中。」朱女士說，「我們給孩子換到別的幼兒園，但我們總是擔心老師會不會對孩子不好，會不會有類似的遭遇。」在朱女士看來，當時的紅黃藍幼兒園是四平最好的幼兒園，每個月2000多元的收費在四平幾乎是最高的，但她覺得只要能讓孩子得到良好的教育，錢花得值，為此，她還特意在旁邊的小區買了房子，卻沒想到孩子竟遭此毒手。

小希的家長說：「出事後的一段時間裡，感覺孩子的情緒特別狂躁，經常打父母，身體有時候還不正常地發抖。」

小丫的母親表示：自己曾詢問過孩子身上的幾處已經結痂的紅點是怎麼整的。因為聽其他家長說有孩子被老師扎過，她問小丫：「老師都扎你哪了？」小丫把手和肚子給她看，還說老師也扎別的小朋友了，還用綠色的夾子夾小朋友的嘴，在被問到是哪個老師扎的時，小丫不說。「我換個角度問，哪個老師扎得疼？我女兒說琪琪比皎皎扎得疼。」

小美的家長說：「孩子經常在夢中驚醒，還喊『不要不要……』我要是用手指甲輕輕碰下她的頭，她的眼淚就下來了，可見這件事給孩子心理上帶來的陰影有多大。」

在其他很多家長的證詞中，也都表示孩子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狂躁、愛發脾氣、莫名恐懼等狀況。

事發後，他們很多家長和孩子都在做心理輔導。心理醫生給小優出具的報告稱：「小優最 開始要求媽媽陪他在沙盤室內，表現不相信人……沙盤呈現：混亂、掩埋、傾倒、嵌入，這些都是創傷主題……但對人還不夠信任，目前為止做了30次沙盤，對人的信任還在修復中。」

朱女士目前做了26次心理諮詢，醫生稱她現在「感覺不那麼憤怒、恐懼、不安、孤立無助了，對人的信任增強……」

（註：文中幼兒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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