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一已之力，維持了明朝漢蒙兩族四十餘年和平共處

三娘子

歷史大學堂官方團隊作品

文：李彥

明朝開國之初以武力驅逐北元，逼迫蒙古王庭退回漠北，逐步退化恢復為蒙古族固有的多個游牧部落形勢。蒙古諸部前期雖尊北元為主，但逐漸淪落為一盤散沙，曾經所謂的「黃金家族」已經沒有實際的號召力和實力了。

蒙古諸部內部爭鬥不斷，外部又受到大明初期的多種手段打擊分化和經濟封鎖，各部只能游牧居住在長城北面從河套一帶而至遼東的廣袤草原之上，生活條件艱難，與明廷時有攻伐，規模不等。

但在明中期嘉靖年間，東起宣府，西至河套，即今內蒙古一帶形勢發生了徹底的改變，蒙古韃靼部內附明廷，接受賜封，與大明通貢互市，守邊保塞，宣大至甘肅邊境一帶得益於此穩定四十餘年。

在促成這一民族歷史性的和解和維護這份得來不易的和平中，蒙古族一位偉大的女性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她便是蒙漢兩族人民的英雄——三娘子。

三娘子在中文典籍中名為「鍾金哈屯」、「也兒克兔哈屯」、「克兔哈屯」等，出身於蒙古瓦剌奇喇古特部落，天生麗質而又聰慧明事，既能識蒙文又擅長歌舞騎射，史書記載其「幼穎捷，善番書，黠而媚，善騎射」。三娘子本當嫁給俺答汗之孫把漢那吉，但俺答汗見她貌美將其奪走為妾，成為俺答汗第三位妻子，因而稱為三娘子，三娘子因其才幹迅速得到俺答汗的賞識，這次豪奪也將三娘子推上了明蒙的政治舞台。

一、明蒙畸形交往模式

蒙古諸部分裂後，各部落與明朝一邊維護著遣使朝貢互市的和平模式，一邊又時時枕戈待旦、挑選時機南下劫掠。游牧於今內蒙古呼和浩特一帶的蒙古土默特部在俺答汗的率領下，於明朝嘉靖年間崛起，將草原霸主察哈爾部驅逐到遼東，成為右翼蒙古首領。

俺答汗在成為右翼三萬戶盟主後，為對付蒙古另一部落瓦剌，更好地統率韃靼各部，同時經朝貢而得到的賞賜以及掠奪而來的財力難以滿足以畜牧為主的蒙古族的需要，俺答汗認識到只有與明廷開市貿易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因此迫切的遣使大明。但俺答汗時常玩弄兩手，背信棄義激怒大明，明廷便多次拒絕其「通貢互市」的要求，並殺死蒙古來使，俺答汗無奈只能以武力達到目的。

俺答汗在這一時期多次在長城一線與明廷發生衝突，明蒙矛盾激化的標誌性事件是發生在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變」，俺答汗率領數十萬眾繞道大同進攻京師，大肆劫掠並獲得明廷同意互市後才撤軍離去。但俺答汗此時仍然雙管齊下，前後經歷了二十多年斷斷續續的戰爭，明軍頑強抵抗並多次重創蒙古軍，迫使其遭受了重大的損失。

在草原上信奉著弱肉強食的規則，俺答汗實力的下降自然會引起其他部落對其汗位的虎視眈眈，而且在多年的戰爭中所劫掠獲得的財力人口不足以填補其遭受的損失，韃靼部非但沒有獲得好處，反而時常因為氣候突變而陷入困境，基於此俺答汗不得不重新思考與明朝的關係。

二、俺答封貢、邊境安寧

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三娘子意識到明朝的強大非其一部能夠抗衡，以打獲利的模式已經得不到任何利益，只有徹底依附明朝才能保證部族長久發展，便力排眾議積極主張與大明修好。經過不懈的努力，明廷也感受到俺答汗的誠意和迫切之情，結合實際的政治考慮和來回往複的爭鋒，便順勢抓住這一解決邊患的大好機遇。

明廷於隆慶四年與俺答達成和議，「遂訂盟，通貢市馬」，冊封俺答汗為「順義王」，封三娘子為「忠順夫人」，各部均加以賞賜，而「諸部亦貪中國財物，咸從臾無間言」。此後明朝「無此後顧之憂，戎馬無南牧之儆，邊氓無殺戮之殘，師旅無調遣之勞」，開啟了西部和北部邊境四十餘年的和平，促成這一偉大的民族和平融合進程中三娘子功不可沒。

在俺答汗主政的這段和平時期中，三娘子作為副手處理大小事務，受到韃靼子民的愛戴，俺答汗和明廷也對其信賴有加。

韃靼部落利用這數十年的和平時期迅速壯大，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口的增加以及中原農耕方式的借鑒，俺答汗決定模仿元大都的模式修建新的城市。萬曆三年，由三娘子主持修建的新城「庫庫和屯」建成，庫庫和屯城逐漸成為蒙古草原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也即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的前身，蒙古族人民的生活水平達到了自北元以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三、婚配三王、犧牲極大

萬曆九年十二月，俺答汗去世，明廷賜七壇祭奠，三娘子上表貢馬以示繼續忠順明朝，但隨後韃靼內部卻出現了分歧。

據《明史紀事本末》記載，俺答汗死後由長子黃台吉繼位，但俺答汗身前娶了兩個小妾，其中一個便是三娘子，並各為其生一子，由此拋棄黃台吉生母而引起其怨恨。俺答汗身前鑒於此便做下安排，留兩位妾室上萬精騎以自衛，同時三娘子此前便積极參与到高層政治活動中，作為俺答汗的副手在部落中具有很高的威信。

黃台吉想一統大權，便想依草原「父死，子娶父之妾」的舊俗娶三娘子為妻，三娘子不從，為求自保率領部下精騎出走並與黃台吉對峙。此事如果處理不善，蒙古東部將陷入分裂，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邊境必將再次陷入戰火，因此明廷獲知此事後便立即派遣總督鄭洛前往調解。

鄭洛以情勸之，以勢威之，「汝歸王，天朝以夫人封汝；不歸，一婦耳」。三娘子權衡利弊，在得到明廷仍舊封其為「忠順夫人」承認其地位之後，最終歸返與黃台吉成婚。三娘子深明大義，以自身之小而換和平之大，為漢蒙兩族人民的和平安定做出了犧牲。

此後，三娘子又輔佐黃台吉四年。而查閱《明史?韃靼傳》可知，黃台吉並非善類，也不能像其父那樣深刻認識到與明廷和平相處的重要性，在「隆慶和議」之前就常充當先鋒入侵明朝，繼承「順義王」後又多次想挑起事端。但三娘子每次都以大義曉之，為其闡述與明交好的重要性：「歲通貢市，坐享全利，而無後憂」，三娘子又一直執掌權柄，威信頗高，將黃台吉爭雄之心徹底壓制。

萬曆十四年二月，黃台吉病死，其子扯立克想繼承「順義王」之位，而三娘子此時以年老為由築城隱居。明廷深知三娘子之威信所在，是維持明蒙之間和平的關鍵人物，便要求扯立克「汝能與娘子聚，則封；不亟聚，封別有屬也」，扯立克於是盡棄其妻妾，十月與三娘子合帳成婚。三娘子再次以極大的犧牲維持了部族團結和邊境和平，為蒙古族人民帶來了更好的生活。

四、主宰權柄、維穩邊關

三娘子十分仰慕中原發達的文明，與明廷邊塞將領保持著極好的私人關係，在與明朝實現通貢互市之後，塞外草原上的幾千裡邊境地帶很快出現了一派祥和、安定、繁榮的景象。此後，三娘子更是積極維護與明朝得之不易的友好和貢市關係，使得蒙漢人民可以自由貿易，大力改善了蒙古人民的生活水平，贏得草原人民的衷心愛戴。

同時三娘子又治法嚴厲，大力打擊草原上盜竊劫掠的行為，積極調停維穩，有部落背盟便立即派兵平叛。可第三任「順義王」扯立克不思進取又崇尚武力，萬曆十八年，扯力克瞞著三娘子，出兵幫助火落赤部落擾亂明朝洮河等地。三娘子在得知這一消息後，派人勒令扯力克立即率兵東歸。明廷以停止互市兩年加以懲罰，三娘子逮捕主犯二人並請使寬恕，明廷才重新開市。

三娘子主政二十餘年中，嘔心瀝血，始終堅持和平互市的政治原則，同時又重用漢人，引進先進的文化技術，對蒙古和漢族長期友好關係的發展和歷史性民族融合具有極為深遠的意義。

萬曆三十五年，扯立克去世，三娘子也步入晚年，此時的韃靼部圍繞著王位的繼承問題出現了分歧，扯力克的孫子卜石兔台吉和三娘子的孫子素襄台吉之問發生了一場奪嫡之爭。此時三娘子的威望無人能及，她的抉擇必定將決定王位落與誰家，但三娘子並沒有因為年邁而昏聵，毅然決然不徇私情，將王印交於卜石兔台吉，維護部族的團結穩定。

三娘子一生為蒙漢兩族人民耗盡心血，最終於萬曆四十一年四月病逝。明廷特許賜祭七壇，將三娘子的遺骨存放在她身前主持修建的靈覺寺中，至今仍受到蒙漢兩族人民的祭奠。

《明史》上記載三娘子「歷配三王，主兵柄，為中國守邊保塞，眾畏服之」，她維護民族利益，堅持民族團結，始終顧全大局的奉獻精神，為兩族人民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無論站在古代還是現今的角度，都值得兩族人民永遠紀念。

三娘子以極大的政治遠見和崇高的身份威望主動為兩族人民謀求福祉，對於民族和平融合之功，遠勝王昭君以及文成公主等被動無奈和親之舉。

站在歷史的角度，三娘子竭力將中原地區文明傳播到草原之上，不僅僅促進了內蒙地區各方面的發展，也為內蒙地區緊緊團結在中華民族身邊起到了相當大的歷史作用。三娘子之功，足以彪炳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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