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之美的宋代彩塑

聆聽設計學的心跳聲

作者：葛雯瑄

主題：從靈岩寺羅漢看宋代彩塑的藝術特點

當我們還是孩童時，就喜歡拿著畫筆描繪心中的所思所想，憑藉著自己的想像用泥巴塑造出各種形象。那些我們創造出來稚拙的形象天真爛漫，惹人喜愛，如果說這是藝術的開端，那麼當古代勞動者們在這些捏造出來的形象上塗上鮮艷的色彩，繪出有趣的圖樣的時候，便形成了一個個「有血有肉」的精美的作品。

「彩塑」與傳統意義上的單純雕塑是不一樣的，它是一種以中國五千多年的文化為依託，與華夏民族人民的生活是息息相關的，極具東方韻律之美一種獨特藝術表現形式。它先將人物大概的形體動態雕塑出來，繪上一定的的色彩和紋樣，從而形成一個有著一定色彩效果的立體造像。在繪色上，多採用中國傳統的工筆技法，既有「曹衣出水」的剛勁稠疊，又有「吳帶當風」的盈盈若舞。所以在作品創作上既有寫意的誇張，又有準確無誤的寫實。

中國的彩塑藝術從仰韶文化的彩繪陶塑方發展至秦兵馬俑，漢代的陶俑，唐代的人像，走過了漫長的發展歲月。從石器時代開始，古人就以捏造塑像的原始形式，製作他們所需的生活用品，例如陶制的罐、盆、碗，盤等。泥塑與色彩的有機融合，為世人留下了無數的藝術瑰寶。

星移斗轉，歲月悠悠。傳統的彩塑藝術也隨著宗教藝術的需要而迅速發展，氣度非凡的佛陀，大度雍容的菩薩，神形各異的羅漢，展現了中國傳統造型藝術強烈的表現力。大大小小的造型，無論是線條，還是顏色或紋樣都展現了中國造型藝術中獨特的審美情趣。

說起宋代彩塑，不得不提的便是個性多樣，神情自然的羅漢。宋代工匠們用其完美的塑形手藝使那些羅漢具有更重的生活氣息，許多的人物造型的構圖、神形、服飾、衣紋都幾近真實。山東長清的靈岩寺便以其四十座羅漢像而聞名於世。

靈岩寺位於山東省濟南市西南泰山北麓長清縣萬德鎮凌燕峪方山之陽。始建於東晉永和十年，於北魏孝文帝太和三年擴建。這樣一片樸素清凈的地方，傍著泰山山脈西北偏僻之勢，靠著三面山巒，形成了四異美景，十絕泉石的美妙幻景。靈岩寺另闢蹊徑、別出心裁，早在東晉之時就繼承了泰山煙波浩渺、林茂泉飛的不凡氣度，並在濟南眾多靈泉的滋養中埋下「慧根」。相傳，前秦苻堅永興年間，天竺僧朗來到此地說法，「猛獸歸服，亂石點頭」，故得「靈岩」一名。自唐代起，靈岩寺就因其佛教底蘊濃厚而與浙江的國清寺、江蘇棲霞寺、湖北玉泉寺並稱 「海內四大名剎」。宋代濟南府從事卞育遊歷此處曾贊道「屈指數四絕，四絕中最幽。此景冠天下，不獨奇東州。」

走進靈岩寺，面目猙獰看起來象雙胞胎的哼哈二將堅守著自己門神的職責——守衛靈岩寺，鎮魔除妖；象徵著風調雨順的四尊彩塑的神像庇佑著這方土地的萬千百姓；那一尊正對著正殿的韋陀菩薩手拿朝向地面的金剛杵，意味著寺廟香火旺盛，為過往的每一位僧人提供免費食宿……靈岩寺中的佛像各有各的特點。

不過，最吸引人的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千佛殿。進入殿中你便被那四十尊宋代彩塑羅漢像所震撼，這些彩塑呈圓環狀位列於殿內四周的壁壇上，壇座高約78厘米，腳座至羅漢塑像的頭頂高約155厘米，比真人略大。根據塑像風格，目前可以肯定27尊塑像完成於宋代，13尊塑像是由明代補塑的。這些羅漢像中，有釋迦牟尼的弟子，中國高僧，印度高僧，和靈岩寺的歷任住持等。他們皆坐於束腰台之上，姿態各異，有的低頭沉思；有的俯首低吟；有的側耳傾聽；有的凝神遠望……，他們形態不一，或笑，或悲，或痴，或嗔……，整體看來，他們面部較方正，頭部圓潤，筋骨逼真，目光炯炯；他們姿態舒展，大方有禮，衣袂飄飄，袈裟輕盈，每一個褶皺都自然傳神。四十座高僧彩塑不同的形象、性格被刻畫的形象逼真，尊尊動人、傳神，且無一雷同。在藝術形象上，靈岩寺的羅漢像繼承了我國雕塑的傳統——將大型的塑像與細節描繪相結合，如部分羅漢像的袈裟上只塑出大體起伏的褶皺，而在衣領、袖口等地方，則加上了粉線或彩繪。這樣高超的寫實技巧在宋代以前的彩塑作品中十分少見。從人物塑造上來說，人物的比例，形體的塑造都十分準確，姿勢與表情的刻畫都十分到位。這樣高超的技藝，如果那些宋代工匠們沒有積累下平常對生活細緻入微的觀察，以及其幾乎完美地雕塑技巧是難以達到的。難怪，中國近代著名學者梁啟超將千佛殿內的羅漢像稱為「海內第一名塑」。

一線陽光射進幽暗的殿堂，夾雜著空氣中細小的微塵，歷史的塵埃落在這些塑像的袈裟上，積成厚厚的一層，遠去了晨鐘暮鼓，黯淡了經聲佛號。回首歷史，四十座羅漢似乎全部鮮活起來，娓娓訴說著宋代彩塑的獨特魅力。

彩塑藝術從端莊走向世俗，融入了民間，走進了百姓們的尋常生活。宋代彩塑突破了之前的思想束縛，利用彩塑這樣的藝術表現形式全面包含了世俗風尚的情志。

彩塑這種古老而又獨特的雕塑方式。從新石器時代到具有創新思想的宋代，彩塑藝術從稚嫩走向輝煌。隨著佛教的發展以及宋代禪宗思想的出現，其彩塑造像也經歷了一個由隋唐時代的宗教神化向世俗化，生活化演變的過程，從而使得彩塑藝術顯現出濃郁的世俗氣息，形成了與隋唐時期追求理想性和完美性全然不同的藝術風格——寫實性，自然性，在表現人物的親近感與真實感的方面有了許多新的發展，塑造形象的手法也愈加精細，寫實。縱觀宋代彩塑，長清靈岩寺個性多樣的羅漢像無疑為宋代彩塑在中國彩塑藝術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見，宋代彩塑的創作更加貼近尋常百姓的審美要求以及精神需求。而世俗化，民族化是宋代彩塑的一個重要的時代特點，藝術特徵，同是也是中國彩塑藝術史上的飛躍性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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