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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他无果我伤心离开,3年后几则日记泄漏他心意


暗恋他无果我伤心离开,3年后几则日记泄漏他心意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延深 | 禁止转载

1


在爆瓶事件之前,我偷偷设想过无数种与他结识的方式:


在他每天锻炼完之后,默默递上一瓶水。或者,等待校运会的时机,假借宣传部干事之名,腆着脸凑上去,说要做个小小采访……


然而,却总是在望向他的一瞬间便彻底丧失勇气,永远只敢站在陌生人的角度,暗自仰望。因为我的羞怯,也更因为,这个人的脸通常都是面无表情的。

梁韧一直被视为怪人,在学校里独来独往。


作为体育生,他的主修课成绩优异,尤善跑步。每一次校内的体育赛事,从百米短跑到千米长跑,再到接力赛,梁韧一直是作为种子选手,赢遍所有奖项。


他的性格十分刚毅,无论受了怎样的伤,都能够在第一时间站起来,继续完成任务;而在平日的常规锻炼之外,则永远不见其踪影。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在我眼中,梁韧有时像一团奔腾不息的火焰,在赛道上燃烧,耀得青春发亮;可有时又像冰,眼神冷峻,对谁都沉默不语。


对于那样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他,我又怎敢随随便便地上去搭讪呢?

可是,命运之神仿佛总喜欢用捉弄的方式助人实现愿望。我长久以来的期盼,竟然就在那般尴尬的境况下,突如其来地变成了现实。


2


10年6月1日的傍晚,我照常拎着水壶去开水间打水,返回的路上遇见梁韧正赶往操场。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我手中的热水瓶仿佛受到了剧烈心跳的牵连,突然「砰」地一声,爆炸了。滚烫的开水溅在我的手臂上,我当即捂着伤处,痛得弯下腰来。


这时的梁韧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猛地拽过我的手臂,将我拉到近旁的花圃处,抄起一根水管对准我已被烫红的部位冲了起来。

疼痛渐轻,烫伤处也并没有起泡,应该没有大碍了。但我却并不想就此结束这个梦寐以求的时刻——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微微泛红的皮肤上。


于是我假装依然很痛的样子,发出咝咝的抽气声,一边用余光偷偷瞄他。他那般认真的神态,仿佛正在精雕细琢一件工艺品。


我心悸、耳鸣,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路边有同学尖叫起来。一个女同学,惊恐地指着梁韧的右手臂,随即晕了过去。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梁韧伤得比我厉害多了——他的右臂上深深地插着一小块玻璃碎片,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流出。

我一下子就掉了眼泪,那样可怕的伤口,他该有多痛啊。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在这里无病呻吟,心里顿时懊恼得厉害。


「很疼吧?」我反握住他的手,无措地看着他。


「不——」他的表情淡淡的,刚发出一个音,便被打断了。


梁韧的舍友大头忽然从他背后出现,凑过大脑袋来,插话道:「他才不会觉得痛啦!」


我狠狠白他一眼,拉起梁韧就往医务室跑,而梁韧竟然也配合。


在小小的医务室内,我们挨坐在检查台上。老校医正木然地为他拔出碎片,处理伤口。


我完全不忍直视,惟有一个劲地拜托校医下手轻些。而梁韧本人却似乎无动于衷,他连眉毛都未曾皱过一下。


结束医治出了门,我嘀嘀咕咕地抱怨,「为什么就不能轻一点,男生也会痛啊。」


「不会。」他停下步伐,严肃地注视我,说,「我不会痛的,我没有痛觉,他知道。」


没有痛觉?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痛觉呢?好奇怪。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独自离开了,身后长长的背影写满落寞。


3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跑去操场找他。


他刚刚训练完,浑身大汗淋漓,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整个人闪闪发亮。我递上一瓶水,陪他往宿舍的方向走。


梁韧冷漠地问我有什么事,仿佛昨日不曾与我的手相握,不曾让我知道他的秘密,甚至不曾相识。


我的勇气一点一点地萎缩,趁它完全消失之前,赶紧说道:「我帮你换药,好不好?」


「去校医那儿换就可以了。」他不当一回事地说。


「他的动作太粗鲁了,不小心点,又把伤口弄开怎么办。」


而且,就算不会痛,伤口也需要安慰啊,毕竟它曾经那样流过血,那样皮开肉绽过——我默默地想。


他没有说话,而我明白这就是默许,顿时心花怒放。


我跟随他走进寝室,他的空间很整洁,物品极少。如果不是床位上铺着带有皱褶的被子,我几乎错觉这空间里没人住过。


大头不在,我坐在他的身侧,轻托他的手腕,一点点撕去纱布,然后取了床头的药膏为他慢慢敷匀。


整个过程中,我力图使自己镇定自若,但眼睁睁看着那块深红色的皮肉再次受到折腾,就忍不住龇牙咧嘴,仿佛痛的是自己。


不经意一抬头,却发现他一直像研究怪物那般耸着眉瞪我。


我再次心悸、耳鸣、大脑一片空白……


4


接下来的一连数日,我惟一的神圣职责便是为梁韧的手臂换药。


随着接触渐多,我越来越了解他。


梁韧没有爸爸,妈妈又时常打麻将赌钱,所以学费和生活费都要自己挣。


他不在学校的时间,都是在外奔波打工。搬运、餐饮服务、影院检票、做清洁……几乎所有能够挣钱的兼工,他通通做过。


那一天为他涂完药,我没能即刻松手,而是下意识地用指肚轻轻摩挲他的掌心,果然摸到厚厚的茧。这是多少年积累而成的苦累啊,不过好在人生没有痛——这算不算是上帝的一种补偿呢?


5


有一次我趴在操场的栏杆上,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怎么那么喜欢奔跑?」风中的他好耀眼。


「我惟一一次看到妈妈对着我笑,是在一张老照片里。还是少女模样的妈妈在带着小不点的我练习走路,我摔倒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会哭会闹,而是马上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连走带跑。那个时候妈妈以为我是天赋异禀,常常牵着我在大院里炫耀。」他苦笑着说。


所以是为了再一次赢得妈妈的笑而拼命努力吗?那么自己呢,快不快乐?


6


我好想让梁韧真正地开心起来,像所有无忧无虑的少年人那样。


于是我跑去他上班的地方闹他;我陪他一起跑步,在刚迈开腿的时候与已经跑完一整圈的他相遇,然后再期待下一次相遇;


我会用羡慕的口吻絮絮叨叨地感叹:「没有痛觉可真酷,就算受了伤也不会看起来狼狈。大家还以为你特别坚强、有运动精神呢,哈哈。」


梁韧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没有痛觉,这件事一点都不酷,它常常为梁韧招来欺辱。


那些无聊的坏男生,会故意用很大的掌力猛地拍打他,接着嬉皮笑脸地说:「开个玩笑啦,不痛吧?」


当我看到大头如此对待梁韧的时候,我气得立刻拿起水杯,将一整杯水泼在他的脸上。


意料之外的回击让大头当场愣住,几秒后回过神来,他露出一副小媳妇儿受了委屈的模样,跳着脚跑向卫生间。


我和梁韧哈哈大笑。


7


6月中旬的一天,我来例假,痛得浑身出汗,身体虚软得坐不动。我向辅导员请了假,打算回宿舍休息。


途经操场,被梁韧叫住,他像见到外星人或者恐龙蛋似的,上下打量我,问我怎么回事。


我指指肚子,表情痛苦。


梁韧会意,他伸出手掌,粗鲁地帮我抹掉额前的汗水,保持着一副探究的表情说:「从没见过有人会这么痛哎,会不会死掉?」


「会啊会啊。」我连声说,故作楚楚可怜状,「答应我的临终遗愿吧?」


「嗯?」


趁梁韧不备,我猛地扑到他的后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体温透过T恤传来,有灼人的热力;他的颈动脉在我的掌心跳动,节奏激烈。我闭上眼睛,安心把脑袋搁在他厚实的肩膀上,觉得疼痛消失了。


梁韧嘴上还在嚷嚷着:「喂,快下来。这像什么样子!」一边却稳稳托住我的腿,生怕我往下掉。他背着我走了一路,阳光一直洒在我们的贴合处。


当时我自以为已经走近了他,自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不言而喻,自以为他会就这样带着我,走向未来。


但其实,梁韧的心防也许从未放下。


8


6月底,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大考。


我早早交完卷,站在教学楼下等梁韧出来。一直等到交卷铃响,同学们全都鱼贯而出,也没有看见他。


我拦住大头,大头看见我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他缺考,呃,据说他家出事了,他妈赌钱输了,欠了人家……很大一笔钱。」


大头见我的脸色越来越沉,说话就有些支吾。等话一说完,他立刻一溜烟跑了。


我打梁韧的手机,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我跑去他打工的店里,领班告诉我他辞工了;我找遍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见他的踪影。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一样,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我拼命拜托学生会的干部,终于从他那里弄来了梁韧的家庭住址。


他家在偏僻的老小区内,走道逼仄,杂物乱堆,光线昏暗。


我一遍遍地猛敲铁门,仿佛手指不会痛,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倒是引起了对门邻居的注意。


邻居阿姨热心,开了门告诉我,梁韧的妈妈不在麻将馆就是在大街上游荡,很少归家,而梁韧,这几天也老是不见人影。


我只好道谢离开。


我开始从早到晚握着手机,焦虑地给联系簿里的每一位大学同学打电话,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梁韧在哪儿。他们的回答都是不知道,然后反问我出不出来玩。


我一一拒绝了,在找到他以前,我哪里还有心情去享受假期。


7月是一年里最明亮的时光,我却只觉得内心晦暗。


9


7月15日,手机有陌生号码来电,我以为是推销者,一接,竟是大头。


他还是那副支支吾吾的腔调,说:「呃,你还是联系不上梁韧吧?」


「是。」我仿佛看到一道曙光,急切地问,「你有他的消息了?」


「这小子好像正在……哎,你自己去看吧,拳击馆后门口。」大头说完即挂,不容我更详细地问下去。


我忐忑不安地坐公车来到拳击馆,转到后门处,发现有层层人群围拢成圈,正在围观着什么。我仗着身材瘦小,硬是从缝隙中挤进去。


在看清正中央表演的一刹那,我立时惊住了——梁韧笔直地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地接受一个魁梧男人的重拳击打。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装置,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布满青紫块。


他的脚边还竖着一块牌子,上标:「一拳二十。」


几乎梁韧每挨一拳,就会赢来一片叫好和鼓掌。因为梁韧面对重拳,不闪不避,甚至不皱一下眉头。


而那个魁梧男人则越打越恼火,越恼火越用力,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我蓦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梁韧,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伤害他,我不允许他受到伤害。即便不会痛,可是伤痕却是切实存在的。


梁韧的身体顿时僵住,过了几秒钟,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圈住我。一只手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着我的背,同时平静地对群众说:「不好意思,今天就到这里了。」


魁梧男人还没有尽兴,离开时骂骂咧咧的。


我仰头看梁韧的脸,他的颧骨紫红,嘴角破裂。


我顿时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抽抽搭搭地哭泣着,无论梁韧如何安慰都停不下来,最后他只好半拖着我往前走。


10


不远处有一家烤肉铺,他带我坐下来,点了些辣串。我食之无味,像个怨妇似的逼问梁韧到底需要多少钱。


梁韧始终不吭声,也不吃东西。我觉得奇怪,一抬眼,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劲。


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摇头,于是我只好倒了一杯清水给他。


谁知他刚呷了一小口,就猛地全部吐了出来,随之喷溅而出的还有鲜红的血液。


我慌乱无措,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求救,两个都不接,第三个打给大头,通了。他说他就在附近,马上赶过来。


几分钟后,大头到了。我们一人一边架着梁韧,坐上出租车直奔市医院。


医生为他做检查,按压各个部位,问他痛不痛,他嬉笑着摇头。我赶紧凑上去告诉医生,梁韧没有痛觉。


医生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然后严肃地教导说:「痛觉失灵可是个大问题,因为一个人如果不会感到疼痛,那么有了病也不自知,长期这样是很危险的。「


医生又用仪器检查,诊断为胸腔内出血,要尽快做手术,先准备好五万。


五万,五万,我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庞大的数字。作为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的学生,我真的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才可以凑够五万。


惟一可以一试的,只有打电话给爸爸,骗他说我闯了祸,急需用钱。可是爸爸多么了解我啊,我一撒谎就被他听了出来,他耐心地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只得如实交代: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正躺在医院里等着这笔钱救命。但爸爸还是不以为然,他只当我又同情心泛滥。


「爸爸知道你善良,但捐款也得量力而行。」爸爸说完挂上了电话,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此时,大头出去拿药了,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我看着病床上的他,还在咯血,但神色安然,仿佛只是普通咳嗽。


我无力地掩面,无声哭泣。我真没用,一碰到事情就只会哭。


梁韧把粗糙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死不了的。什么病对我来说都一样,毫无感觉。「


可是我会痛啊,我很痛,你知不知道。


11


门被推开,我赶紧胡乱擦了两下脸。是大头,他后面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


男子看着梁韧,开门见山地表明身份,「你好,我是拳击馆的老板。你可能觉得我面熟,没错,这几天我都在看你挨打。你在烤肉铺里吐血那会儿,我也站在不远处看着呢。」


「干嘛找到这里来?」我警惕地看着他,本能地认为这个人不怀好意。


「呵,我可是来帮助你们的。」他挤出笑容,对梁韧说,「小伙子,你是我见过最能挨打的人。」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和一支笔,递给梁韧,「签了它吧,签了它,我就替你付全部的医药费,还有你母亲欠的债。」


我、大头、梁韧,我们三个一下子愣住了。


我远远瞅着纸上的文字,大概看懂这是一份合同。内容是:梁韧要留在拳击馆打拳赛,为期五年。


不要,不可以。他哪里会打拳,他只会一直挨打,这不是救命的合同而是死亡合同啊!


不能签,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一定有——我在心里默默呐喊。


然而,梁韧已经接过笔,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12


13年6月1日,洛杉矶。Eric牵着我的手走进当地最大的拳击馆,他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今晚的赛事海报——拳王对拳王。


现场座无虚席,我们在后排坐下。


群众热情高涨,不时高声欢呼和摇摆荧光棒。只有我格格不入的样子,对拳击提不起丝毫兴致,我纯粹是陪Eric来的。


擂台上打得难分难解、热火朝天,我却只觉得乏味。直到压轴赛开始,主持人宣布说:「这是一场美国拳王与中国拳王的对垒。」


然后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赤裸着上身缓缓走向擂台中央,是梁韧。


他变了,长出一身结实的肌肉,显得很精壮;他的眼神更冷,看人的时候会露出一种寒光。


三年之后再相逢,不禁使我想起当年离别时的情景。


就在梁韧退学打拳后不久,我获得了留学的机会。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我以为梁韧做不出挽留的事,但当我在机场换登机牌的时候,他还是赶到了。


他握住我的手腕,问我可不可以不走。可他握得一点都不用力,我轻轻一挣,就挣脱开了。


我决然地告诉他,不可以,我不能和一个末流拳手共度余生。


我看着他瞧我的眼神,隐隐有恨,我知道他相信了。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必须和他分手的理由,是因为我根本见不得他挨打啊。像他这样毫无攻击性的人,怎么能够去打拳呢,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只要跟他在一起,我的心里就会分分钟都在担心这一点。所以啊,我绝对不可以再留在他身边了。


我去了美国,而直到走前,我都未曾去看过梁韧的一场比赛。


我知道那时的他已经以钢铁人著称了,无论对方挥来多么狠的拳头,都只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引不起梁韧的丝毫反应。


他仿佛自带铠甲般,刀枪不入。但是,他从不进攻。据说几十场比赛下来,从没有人看到过他出拳。


而现在的他已然不同,他像一个真正的拳王那样,善于躲闪,更善于攻击。


此刻,他机敏地用手掌格挡住了对方来拳,然后快速攻击,一个左直拳接右勾拳,就将五大三粗的美国拳王撂倒在了围绳上。


全场叫好声一片,各种肤色的观众激动地站起来为他鼓掌,他征服了全世界。


我坐在底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我在拼命忍住眼泪——当年那个受到伤害一声不吭的少年,如今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


他不会像我曾无数次梦到过的那样,无知无觉地默默死去。他会崛起,会焕发更耀眼的光彩,一如三年前那个奔跑如风的少年。


而我,则不必再心心挂念。


梁韧赢了,作为美国拳王的支持者,Eric似乎有些愤然。他拽起我,催促离开。


13


他开车送我回公寓,我下车时他拉住我的手臂,神色暧昧地问我能不能上去坐会儿。


我像往常那样回绝了他,他显然不高兴,但还是尊重我。


到家一看挂钟,已经很晚了。我从冰箱里拿出盒装牛奶,仰头对嘴灌,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


我闭上眼,梁韧一只手被裁判员举高的场景慢慢浮现脑海,挥之不去。我鼓足勇气似的深吸一口气,摇头驱逐画面。


冷静片刻后,我去浴室放水洗澡,这时门铃响了。我以为会是Eric,正寻思着怎么打发他走,忽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开门,我是大头。」声音被刻意压低,但我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确实是大头的声音没错。


我缓缓把门拉开,心脏紧缩一团,下意识地猜测他的出现与梁韧有关。


果不其然。


「嗨,我现在是梁韧的经纪人了。你放心,我可再没欺负过他。」


他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着,随即道出目的,「我今天在观众席上看到你,似乎没什么变化。梁韧难得来一趟美国,去见见他吧,他正在海边等你。」


我想说不去,我应该说不去。可是喉咙被浓烈的情绪噎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鬼使神差地,我跟着大头出门,上了他的车。汽车在海边停下,大头留在车里,我一个人下去。


黑色的天,黑色的海,目之所及里我惟一能看清的只有梁韧,他孤单单站在沙滩上,手里夹着一支明明灭灭的香烟。


14


我没有叫他,他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露出惊慌的表情。


于是我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有让大头来找我,也没想和我再次见面,一切都只是大头自作主张。


我觉得自己应该先开口,便使劲挤出微笑,说:「你今天真棒。」


他深深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继续往下说。


我开始语无伦次,「要记得经常体检知道吗,每一次比赛完,都应该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完好无损。」


因为不会痛,所以更加需要格外的关注,而不是忽视,所有人都应该明白这点。


梁韧听完笑了,他刚想开口,却忽然掉转了视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发现Eric跟了过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短枪。


Eric举枪对准梁韧,双眼红红地瞪视我,骂道:「两年多了,难怪你从来连门都不让我进,无耻!」


Eric脾气火爆,随身带枪,但我知道他并不会真开枪的,多数时候他只是用它来壮壮胆,或者威慑一下对方。


不过我还是立马下意识地站到梁韧跟前,试图为他遮挡。谁知梁韧的反应更快,他一把推开我,冲着Eric猛扑了过去。


「砰!」Eric本能地开枪。梁韧也本能地还击,他挥拳打掉了Eric的两颗门牙。


此时大头听到动静,下车狂奔向这里。他拉开梁韧,我拉开Eric,我们都用了全力,才终于使战事暂时得到了平息。


在拉架的时候,我瞥见梁韧的脚腕处中了弹,伤口很深,子弹大概已经穿透了骨头。


我再一次感受那种心脏麻麻的痛,我想立即扑倒在他的脚边,替他按住伤口,阻止鲜血的不断流失。


然而,Eric紧紧拽住了我。他的另一只手捂着满口流血的嘴,嗷嗷直叫。


我再看一眼梁韧,他平静地看着我,似乎全然不在意伤口,而Eric的哭天喊地则让我无法忽略。


于是,我选择了先安抚Eric。我替他找到滚落在沙地里的两颗门牙,然后守在他身边,像哄慰小孩那样摩挲他的脸,一边等待救护车的来临。


15


洛杉矶某医院。


Eric终于在无休止的咒骂和呻吟中睡了过去,我使劲掰开他紧握住我的手,迫不及待地走向梁韧所在的隔壁病房。


途经病房门口的走廊,我看到大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他也看见了我,倏地站起来,沉重地叹气,「哎,你们俩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我好像好心办了坏事。」


我刚想说话,只听见病房里传出梁韧的叫喊:「啊,好痛!小姐你会不会温柔一点?」


我仿若被雷劈中一般怔在那里,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惶惶惑惑地望向大头。


大头点点头,告诉我,「他的无痛症是在去年治好的,现在他的痛觉神经很敏感。这不,手术麻醉一过就大声呼痛,跟个怂包似的。」


大头又取笑道,「谁能相信拳王会这么怕痛?哈,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他治。」


我却完全笑不出来,他会痛了,他对受伤有感觉了。


那么,当子弹穿透脚骨的那一时刻,他是怎样做到闷声不响的?


我回想起当时他看我的眼神,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我被拽住的那只手上,他一定心寒透了。


我又忽然想起刚刚认识他的那会儿,我曾经傻傻地追着他,执意要为他敷药。


此刻,我仿佛又再次感受到了当初的那股执拗劲儿,于是推门闯入病房,对护士小姐说:「我来吧。」


然后,我全然不理会梁韧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接过药,将他的伤腿搁到我的腿上,细致地为他轻轻涂抹。即便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易碎的鸡蛋壳上画画,但我知道他还是痛——他的脚趾在微微打颤,向内蜷缩。


「很痛吧?」


「没有。」他倔强地否认。


「医生怎么说,会留下后遗症吗?」


「只是……不能快跑。」他故作满不在乎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拳击手不需要练习跑步。」又佯装随口问道,「Eric呢?」


「别管他。」我现在真想杀了那个蠢货,把他的双脚锯下来替给梁韧。无法再竞速跑的梁韧,虽然已经在另一个领域焕发光彩,却一定会留下遗憾。


「你会……一直管我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会。」我很坚定。


「那我就不会有遗憾。」好神奇,他仿佛听到了我心里的声音。


上完药,我让梁韧躺下睡觉,我坐在病床边守着他。


过了一会儿,听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我以为他睡着了。谁知一句清晰的话语突如其来地蹦了出来,「对不起,又让你看到我受伤了。」


我低头去看他,他的双眼是紧闭着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我暗自捏了捏他宽厚的手掌,内心充满宽慰。


16


十分钟后,梁韧像个孩子般半张着嘴,进入了梦乡——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我收到来自大头的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是一条网址,点开来,我竟看到了梁韧的私人博客。


10年6月1日:他们知道我不会痛,于是渐渐地,受伤也没有人在意了。只有她,居然会为我的伤口掉下泪来。她是第一个心疼我的人吧,那么善良,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于是我把自己没有痛觉的秘密告诉了她。


她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大概心里也会认为我是怪物吧。或许下一次见面,她就会像其他人那样,偷偷拿针扎在我的皮肤上,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会有感觉。


10年6月2日:为什么,明明是我伤,她却看上去很痛的样子?我好奇地盯着她,想找出答案。


10年6月15日:她生理痛,痛得发虚汗,人站不直。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痛成这样,要怎样做,她才会好受一些——心里莫名其妙地产生这样的想法。如果可以,我想代她承受所有的痛。


10年9月10日:她说她不想和一个末流拳手共度余生。我知道,那只是她害怕看见我受伤。她最终选择离开我,离开这里。就在她转身那一刹那,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整颗心像是在撕裂一般。从发梢到脚趾,浑身上下都是麻痹的。直到过了很久很久,这种感觉都未曾缓和。


10年10月6日:我第一次挥拳,击中了对方的下巴,虽然下一秒立刻被打趴在地,但是内心已经有了还击意识。我不要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哪怕不觉疼痛,也不可以受伤。因为每一次她看到我受伤,都会流泪。


……


午夜,万籁俱寂的病房内,我使劲咬着白床单的一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原标题:痛觉 作者:延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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