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奶娘不是親娘 上
——沒有我,就沒有寶玉,自然沒有你們這些小妖精。可是如今我老了,你們這些狐媚子就勾引著我的寶玉,反而把我晾在一邊!
李嬤嬤一肚子的氣,如果能有機會讓她發聲的話,她肯定要這樣說的,別看她只是賈寶玉的奶媽,可在她心裡,她比王夫人這個正牌親媽還親,因為她對寶玉,那是付出太多心血,她是把寶玉當親兒子看的!
天下人都知道,賈寶玉是賈政正牌夫人王夫人的兒子。而李貴才是李嬤嬤的親兒子,他不是什麼公子,他只是寶玉身邊的小廝。李貴做為寶玉的跟班,憑著他親娘的地位,是很有臉面的。只不過再大的臉面,也只是個奴才。一旦犯事了,一樣會被攆出去。李嬤嬤對兒子,似乎並不關心。他們的互動非常非常少。對於李貴來說,自己再有臉面,那也是得不到母親的關愛,在她眼裡,寶玉是她的命根子。
大宅子里的奶娘,為了給主子的孩子餵奶,自己的親生孩子是一定得放在一邊的,自然也就談不上栽培自己的孩子。對於奶娘來說,母愛一泛濫,就得找個地方發一發。這不,李嬤嬤沒法寶貝自己的兒子,就把一腔愛心,全部放在寶玉身上了。
小時候的寶玉,粉雕玉琢的,相當可愛,長大後依然是翩翩佳公子,風神俊秀惹人愛。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李嬤嬤打心眼裡覺得自豪:這可是我這個老太太奶大的孩子啊。於是,她每天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兩件:一是在寶玉的屋子裡,二是去寶玉的屋子裡,比寶玉親娘還要去的多。
李嬤嬤是那麼「重要」的一個人物,從某種意義上說,沒有她,就沒有賈寶玉。所以,當賈府來了個姑太太家的小姐時,李嬤嬤也露臉了。
林黛玉是賈母唯一女兒的唯一血脈,賈母自然寶貝無比,賈敏病逝,她立馬派人接了外孫女來京。林黛玉到達京城的當天,她特地安排她住在自己身邊的碧紗櫥里,而寶玉這個心肝肉,也並沒有挪開,就住在外間。而陪侍的人選,相當重要。
黛玉孤苦投靠外祖母,身邊帶的就是奶娘。黛玉年小,長路迢迢,得有個貼心的侍候,何況她已經沒有親娘了,除了賈母,奶娘就是世界上最親的女性了。賈母除了給她幾個丫頭嬤嬤之外,還把奶娘安排在身邊,都能理解。
給寶玉安排的,則是襲人和李嬤嬤。賈寶玉身邊丫頭婆子成堆,又沒有黛玉那麼可憐,為什麼也要安排奶娘呢?其實這會兒除了李嬤嬤自認身份比較重要之外,賈母對她也是認可的,畢竟寶玉也還小,需要人照顧。
但是,隨著年歲的增長,寶玉對奶媽的需要就越來越少,甚至根本不需要了。可憐的是,李嬤嬤並沒有認識到這點。她始終以主子自居,以寶玉的娘自居,於是,她的人生一步步走向悲劇。
寶玉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審美了,他認為未出嫁的女兒是無價之寶,但是嫁出去後就變成死珠了,甚至到了老了,就變成了魚眼睛了。在他眼裡,李嬤嬤也差不多是這樣變化的。
小時候,她是他的無價寶,他的依靠。王夫人疾言厲色時,寶玉還會撲向李嬤嬤的懷抱,爭取那一點溫暖;
稍長些,她成了他的奶娘,已經成了死珠了。在他眼裡,她也只是一個比較親的人,沒什麼能給的了。
長大了,她就成了死魚眼睛,完全沒有光澤。可惡的是,她已經完全成了廢物了。
寶玉和林妹妹去薛姨媽家做客,薛姨媽熱情招待,一聲聲「我的兒」,賈寶玉無比受用。就連她勸酒,她溫酒,都顯得那麼溫暖。
相較之下,奶娘就可惡了:擺了果子上來,李嬤嬤讓寶玉就跟姐妹們玩,不要亂跑。薛姨媽拿了鵝掌鴨信來,寶玉要喝酒。可是,李嬤嬤說什麼不行。寶玉說那就喝一鍾,本來嘛,李嬤嬤見好就收就得了,可是她擺出一副親娘的架勢來說:「不中用!當著老太太,太太,那怕你吃一壇呢。想那日我眼錯不見一會,不知是那一個沒調教的,只圖討你的好兒,不管別人死活,給了你一口酒吃,葬送的我挨了兩日罵。姨太太不知道,他性子又可惡,吃了酒更弄性。……」
這話雖然說得是實情,寶玉喝了酒性子是不太好,公子哥嘛,也正常。可是這話不該李嬤嬤說,更不該這會兒說。怎麼講呢?
寶玉探望寶釵,薛姨媽請酒,作為晚輩,肯定不能不喝。喝一點點那是禮節,何況寶玉也說了,有好吃的菜,就吃一鍾,略嘗嘗味兒。可是李嬤嬤張嘴就把老太太太太搬出來,還說寶玉的黑歷史,害得她挨罵。話不好聽,別說寶玉不愛聽,就連姨媽都要生氣。什麼沒調教的,討好寶玉……姨媽剛好勸酒,她就說這話,姨媽不樂意了。當時回她:「老貨,你只放心吃你的去。我也不許他吃多了。便是老太太問,有我呢。」當即吩咐小丫頭把李嬤嬤糊弄走了。薛姨媽自然是人老成精,你搬出老太太,那我也就給明言,我去,咱們主子對主子說話,沒你什麼事兒,哪涼快哪待著去。
放著個懂事的,找了個台階下去就得了。偏偏李嬤嬤還對寶玉關心過度,派小丫頭過來千萬別讓寶玉多吃,自己一得空就馬上過來。後來就直接和林妹妹回去,根本不等李嬤嬤。
對於寶玉來說,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放鬆,奶娘還偏偏不同意,甚至還見天的監視,很不高興。自此之後,李嬤嬤的地位直線下降。
李嬤嬤其實真是一片好心,但是,好心不好心的,人家不領情,也就變成了驢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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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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