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集就獲封最神美劇，龐大的迷宮布局讓人慾罷不能
文 | 吳澤源
北京電影學院碩士，電影雜誌編輯
最近有這麼一個美劇，才播第一集，已經有了神劇的呼聲。
HBO的《西部世界》。
《西部世界》
本劇故事說的是，未來有一家大型的西部主題遊樂場中，大批量的機器人扮演居民，按照預先設計的情景劇本，生活在這個「西部世界」中，供付了巨資的遊戲玩家取樂。
遊戲玩家可以屠殺、強姦機器人居民，居民無法傷害玩家。但飾演西部居民的機器人似乎不願再保持沉默，他們開始和創造它們的人類產生衝突。
不說別的，單就這麼壯觀、犀利的世界觀架構，我就已經被深深吸引住了。
本劇的主創是喬納森·諾蘭和J·J·艾布拉姆斯，它的卡司包括埃文·蕾切爾·伍德、詹姆斯·麥斯登、傑弗里·賴特和安東尼·霍普金斯等等，是好萊塢院線大片的水準。成本也高達一億美元，一小時的首播集花了2500萬美元。
《西部世界》並不是一個純粹原創的劇，它所依據的是一部1973年的同名科幻電影。這個原版的電影，來頭可一點不小。
《西部世界》電影版
它的導演是美國科幻小說大神邁克爾·克萊頓，他最有名的小說作品是《侏羅紀公園》。
《西部世界》的世界觀其實和《侏羅紀公園》極其相似，兩者都是講某種人造物（仿生機器人或是復活的恐龍）在一座大型遊樂場中失去控制，追殺人類。
大多人可能沒看過電影版《西部世界》，我簡單介紹一下，它的前半截像是窮人版的《侏羅紀公園》，後半截則像是無家可歸版的《終結者》。
《西部世界》電影版
為了順應時代的發展，電視劇版的《西部世界》自然要對原作進行大幅改動。
從第一集來看，劇集的重點暫時是以下的幾個主題：
一、人類將自己晉陞為造物主的渴望。
二、人工智慧的自我覺醒。
三、不斷循環的遊戲時空。
四、對嗜血成性的消費文化的批判。
除了第四點之外，其餘三個主題都與原作有著很大區別。當然，這幾個主題並非破天荒新創，其實也是源自科幻文本的固有傳統。
四個主題中，第一個主題是對《弗蘭肯斯坦》式文本的變奏。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遊樂園大老闆福特博士，讓人聯想起瑪麗·雪萊筆下的那個科學狂人。他將自己的意願凌駕於自然規律之上，目空一切地行使著上帝的職權。
科學狂人
第二個主題，則是人工智慧類科幻文本的永恆中心。阿西莫夫與他創立的機器人三定律，是此類文本的基本規則。但《西部世界》讓人聯想到的，卻更多是電影《銀翼殺手》與其原著作者菲利普·迪克的一系列作品。
在《西部世界》中，激發機器人主人公多洛雷斯（埃文·蕾切爾·伍德飾）自我意識覺醒的導火索，是她的機器人「父親」對自我身份的質疑。而對自我身份的質疑與顛覆，一直是菲利普·迪克作品中最顯著的主題。
一位無名遊客丟棄在遊樂場的一張當代背景的照片，引起了「父親」對自我身份的質疑，以及對一個平行存在的世界的想像。
這個橋段很容易讓我們想起菲利普·迪克那個富有夢幻詩意的奇怪書名：「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而機器人與其造物主的正面對抗，也是西方文本中的一個經典母題，既可以追溯到彌爾頓的《失樂園》中墮落天使路西法對上帝的反叛，也可以閃回至《銀翼殺手》中複製人羅伊對泰瑞爾博士的質問與無情殺戮。《西部世界》中「父親」對福特博士的詛咒，延續著這一傳統。
《銀翼殺手》
《西部世界》
第三個主題，在一系列具有遊戲感的電影中都有呈現，最顯著的便是比爾·默瑞的奇幻喜劇《土撥鼠之日》和湯姆·克魯斯的科幻動作片《明日邊緣》，《西部世界》第一集與它們一樣，呈現了一段不斷循環的時間線。
《西部世界》
而機器人在遇到自身程序無法處理的情境時開始卡殼，或是不斷重複自己先前話語的舉止，則讓人想起大衛·柯南伯格的《感官遊戲》，與賽博朋克流派的一系列其他文本。
《西部世界》
對科幻影視文學幾大經典主題的吸納和改造，讓我們期待《西部世界》會展開一個雄心萬丈的故事。除此之外，本劇也有一些獨創的新意。
譬如，本劇對自由意志的產生機制就提出了有趣的見解。
自由意志究竟是來源於個性，情感，還是動物性的本能衝動？經典的科幻文本，曾對這一問題提出不同見解。嬉笑怒罵的《發條橙》認為自由意志的起源是本能；氣質浪漫的《阿爾法城》認為，自由意志來源於情感。
《西部世界》卻認為，自由意志來源於記憶。福特博士在為機器人升級時加入的一串名為「冥思」（reverie）的代碼，可以讓機器人生成屬於自己的記憶。
是記憶構建了記憶持有者的身份、主體性與自我認同感，也是記憶讓記憶持有者自覺地看到了自己的思維模式與性格；記憶同樣也能讓記憶持有者的情感得到凝固與反芻。所有這些因素的累加，共同觸發了自由意志的產生。
多洛雷斯在首播集中的轉變，就印證了這一思路。在潛意識中攪動的記憶，讓她察覺出了環境對自身的異化，也在她身上激發出愈發真實與激烈的情感。如多米諾骨牌一般，記憶觸發了她的情感，情感觸發了她的自由意志。
而《西部世界》在套路之外的那些不可預知性，埋藏在首播集所設置的幾個伏筆之中。
福特醫生的代碼究竟是科學家在影視作品中典型的沒事兒作死舉動，還是自有其深遠目的？他的經歷中又藏著哪些故事？
「西部世界」的管理層在下什麼大棋？
在首播集中燒殺擄掠的黑衣男艾德·哈里斯究竟是什麼人？他所說的「去到遊戲的更深一層」又是什麼含義？
這些懸念的紛紛拋出，讓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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