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開在深秋

進入深秋，在這多情的南國里，最令人震撼的，就是木棉花開！

乍見木棉花，感覺她風情萬種，像位步入暮年的女子，高雅里又有幾分不舍的"俗"。靜雅中，撐起一襲紅衫，款款地撩一夕嫵媚。而且，還是招搖地，高高地舉著妖妖艷艷的紅。擦身而過，你也會不由自主地為那一朵朵夭夭的誘惑而駐足。

木棉樹古時稱烽火樹，清之後又稱"英雄樹。而且還有個凄美的傳說。從前五指山有位黎族老英雄名叫吉貝，常常帶領人民打敗異族的侵犯。一次因叛徒告密，老英雄被捕，敵人將他綁在木棉樹上嚴刑拷打，可他威武不屈，最後被殘忍殺害。後來老英雄化作一株株木棉樹，所以木棉樹又叫「吉貝」，以紀念這位民族老英雄。

你看它，高大直立的樹榦上長滿刺瘤，不準任何人的攀爬，樹枝輪生平展，像是向天空宣告主權。開花時沒有葉子，花掉光後再生葉子，樹形挺拔，木質堅韌;花開時火紅熱烈無需絲毫綠葉的襯托。花期一過，絕然落土不容半點凋零的頹勢。清人陳恭尹，他在《木棉花歌》中形容木棉花「濃須大面好英雄，壯氣高冠何落落」。自此之後人們就稱木棉花樹為英雄樹了。木棉，花朵入食卻又能清熱解毒給人溫淳的關懷。

而且詭異，春夏冬它都是綠色的，生長得旺盛，墨綠翠綠淡綠。到了秋天，一切又會不一樣。開始釋放它的魔力，一點一點，把內心最邪惡最妖嬈的氣質解脫出來，把綠色趕盡殺絕，光禿禿的枝頭兀自地綻放鮮艷魅惑的花朵，乾柴烈火那樣奮不顧身熊熊燃燒，顏色單調卻不低調。

如若李清照置身南國的深秋，是否會將千古名句"綠肥紅瘦"改作"紅肥綠瘦"?

它也是壯族民間中，崇拜的幾種樹木之一，即樟樹、楓樹、木棉樹、榕樹。

如今木棉花，是廣州市、高雄市以及攀枝花市的市花。五片擁有強勁曲線的花瓣，包圍一束綿密的黃色花蕊，收束於緊實的花托，一朵朵都有飯碗那麼大，迎著陽光自樹頂端向下蔓延。連它的墜落也分外的豪氣，從樹上落下的時候，在空中仍保持原狀，一路旋轉而下，後"啪」地一聲落到地上。落英紛陳，花不褪色、不萎靡，很英雄地道別塵世。紅艷卻不媚俗，壯碩的軀幹，頂天立地的姿態，英雄般的豪情，壯士般的風骨，紅的就像英雄的鮮血染紅了樹梢......

歌詠木棉的詩詞很多。最喜歡的是陳恭尹的"粵江二月三月來，千樹萬樹朱花開。有如堯射十日出滄海，又似魏宮萬炬環高台。覆之如鈴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濃須大面好英雄，壯氣高冠何落落。後出堂榴枉有名，同時桃杏慚輕薄。祝融炎帝司南土，此花無乃群芳主?巢鳥鬚生丹鳳雛，落花擬化珊瑚樹。歲歲年年五嶺間，北人無路望朱顏。願為飛絮衣天下，不道邊風朔雪寒"。還有屈大均的"十丈珊瑚是木棉，花開紅比朝霞鮮。天南樹樹皆烽火，不及攀枝花可憐!參天古干爭盤拿，花時無葉何紛葩!白綴枝枝蝴蝶繭，紅燒朵朵芙蓉砂。"這些詩句。

雖然，古今文人對其崇拜有加，而在我的眼中，它依然像步入晚年的老者。但，他(她)的"老"，卻是寧靜後的淡泊，深邃中的沉穩，張揚里的自信，沉澱下的薄發，從從容容，紅紅火火，把生命里的積累揮發得淋漓盡致。在這深秋里，自高處俯視而開，一枝一枝，一朵一朵，次第綻放，透著從容不迫的成熟，隱逸出不怒而威的霸氣！曾經的山山水水，風風雨雨，甚至兵荒馬亂，豐盈了此時此刻的魅惑的旖旎。

走進成片的木棉樹林，你會被眼前妖夭的誘惑震撼，彷彿一場颱風挾著咆哮的巨浪奪魂攝魄。也許此刻的北國正在飄雪，而木棉，卻在季節的暮色里，把花開成了熱烈的紅雲！雪會飄來嗎？可他依然從容，即便是凋謝，也是自信地旋轉著不驚不擾的舞步。落地的剎那，也能"叭"地響亮著，把一份深情種入泥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於木棉而言，一切的沮喪和落寞，不過是風，吹落了一片葉子。只有豪情滿懷的綻放後，坦然地迎接生命的重生，才是饋贈時光的最好禮物！

想想，自己也在一天天老去，而我會有木棉的坦然和洒脫嗎？我的沉澱又是什麼？我能有什麼張揚或將老去歲月旖旎成動人的誘惑嗎？或是在黃昏里守著一朵可憐的殘菊獨自悲憫？

木棉花，你能告知我，如何去燃燒暮色的熱情嗎？

作者簡介：鄭金洲，筆名瘦馬西風，湖北，鄉里人。寫手，編輯。

圖片來源：花瓣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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