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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去世他請人趕製喪葬品,發喪那天他竟見紙人復活


父親去世他請人趕製喪葬品,發喪那天他竟見紙人復活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洛筆 | 禁止轉載

歷史長河中,有一道孤寂的暗流,叫做喪葬。


是人們在生老病死後的寫照,如影隨形。


歷史與文明的交替演變下使喪禮也變得繁瑣複雜。


於此,扎紙人由運而生。

1


今年鈞城的夏雨下得頗大,積攢在一起的烏雲好像要把天給墜下來,有些年頭的坑窪街道上積存的雨水在川流不息間化作一江春水向東流。


墨然站在自家店鋪門前看著這場雨,從昨晚一直下到今天早晨,毫無停下來的痕迹,雨點織連在一起像一張大網掛在他眼前,縛住了他,也縛住了這天地的一切。


半晌,佇立在門前良久的墨然搖了搖頭,轉身往屋裡走去。


「墨掌柜,請留步。」

雨中一撐傘的年輕人疾步走到墨然的跟前,一身管家衣飾打扮,隨風扑打在臉上的雨水也來不及擦,錦袍的下擺上濕了一大片,沾染了些許泥土後緊緊地貼在內里的褲腿上,而身後還跟著兩個僕役打扮的人跟隨。


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來人一眼,從他這副略狼狽的樣子猜到他必是有急事。


「客官莫急,裡邊請,有事我們慢慢談來。」


側身讓步做了個請的動作,行雲流水間的不做作雖讓人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但漠然的聲音里卻沒有絲毫生意人的敞亮。


這人卻也不惱,這冷掌柜墨然在鈞城是出了名的,不說其本人容貌俊郎氣質清雅,迷倒了一片少女貴婦,單是這紙紮手藝就叫人拍手稱服。是以,城中上至官員巨賈,下至百姓小吏,多願去其處訂做紙人紙馬之類的喪葬之物。

這人讓兩個進僕役在門外等候,自己進了鋪子。


進去後打眼一瞧,店面是三開間的房間,不分割成一橫向整間,間與間之間用上好的刺繡帘子隔開,上面綉著梅竹蘭三君子,牆上掛著幾幅筆墨蒼勁的字畫,在案幾和角落處擺放著幾盆別具一格的盆景。


「墨掌柜這店鋪清雅別緻得很,掌柜的倒真是個雅趣之人。」


「呵呵,客官謬讚了,只是閑時隨意布置一番罷了。」

墨然掀開帘子領著他進了裡間,喚來丫頭上了茶水後,才開口問道:「客官冒雨前來小店,必是有急事,恕墨某冒昧,家中可是有人仙逝。」


「確如墨掌柜所言,我家主人今早仙逝,夫人讓我來此訂些紙物以備喪用,這是訂單,請過目。」


墨然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來他店裡都是訂做喪禮上所需之物,也不多言,伸手接過訂單來看了看。


童男童女各十人。


僕役丫鬟各十人。


護院武師三十人。


琉璃宅子一座。


鎮宅石獅一對。


百瓣花圈一對。


四馬馬車兩輛。


高頭駿馬十匹。


鑲金寶箱十個。


金銀元寶各萬兩。


車夫四人,抬夫二十人。


嚯,真不少啊,這黃泉路上可孤單不了。


饒是墨然性情淡然,此時也有些驚愕。


定了定神,問道:「幾日期限?」


「三日。」


墨然聽後低頭思索了一番,衡量了一下手中的勞力。


「好,那三日後就勞煩客官到小店來取貨。」


之後兩人有聊了幾句,這人交了訂金就起身告辭了。


2


送走客人後,拿著訂單背著手到了後院的坊間里,喚來六個徒弟。


說起這幾個徒弟,那都是墨然收留的孤兒乞丐,三男三女。


十年間陪著墨然風裡雨里的輾轉漂泊,幾人相攜相伴走到至今,早已感情篤深,是他在這世上不多的幾個親近之人。


平日里他不喜歡端著師父的架子呼來喝去,左右自己不過大他們十來歲,閑暇之餘常教他們習文弄武,日子雖如白水般平淡,卻也溫馨自如。


而聽到師父呼喚,都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作坊中。


悠悠然地坐在太師椅上,接過徒弟小六遞來的茶水,才拿出那張單子給他們瞧。


活計挺多,但都習以為常了,這些年墨紙坊的生意越做越大,這種大的訂單也不是沒接過。


按照以往的工序安排,開工趕做。


墨然的手藝果真不負外面傳言,只用常見的秸稈竹條之類做骨架,再裱上宣紙塗上染料,最後做出來的紙物卻有真人實物那般大小,且栩栩如生,一點也沒有尋常扎紙人做的那般粗糙死板。


看似簡單實則複雜,靠的是心中方寸之間的勾勒和手指間塑型的靈巧多變。


秦時陪葬皆用陶俑,到了漢末才選用紙物為喪用,也就是從那時傳下的規矩,夜晚之時無論如何不能扎紙人紙馬。


據說在扎紙的過程中人體陽氣會隨著指間傳入紙中,而晚間陰氣又重,一旦到了陰陽平衡的程度,這個紙人就通靈了。


這些規矩誰也不知道從何時傳下來的,但沒誰敢打破它。


墨然雖然不太相信,但總歸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在白天扎紙人紙馬,到了晚上就做些馬車寶箱之類。


師徒七人緊趕慢趕地終於在三日內將其完成了。


三日後的早晨,這管家帶著一干僕役家丁趕到墨然的紙鋪。


「墨掌柜,起得夠早啊。」一進門,就拱手笑道。


「呵呵,劉管家早啊。」


兩人客套了幾句,墨然領著他到後院去取貨。


滿滿當當一院子的紙物,琳琅滿目般地充斥著幾人的眼球。


裱著彩紙的琉璃宅上恰到好處的點綴著些銀粉,四面的檐角上立著幾隻獸物,底下還掛著一排鈴鐺。丈許高的鎮宅青獅骨架飽滿,沒有絲毫紙質感,看起來栩栩如生,威嚴逼人,其餘紙物也各有各的妙處。


「妙!妙極了,墨掌柜這手藝可當得上咱鈞城一絕了。」


「劉管家客氣了,這麼多的紙紮肯委託給小店,自然要讓貴府滿意。」


說著在頭前領路挨個介紹著。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劉府的管家皺著眉頭,轉頭問向一旁的墨然,「墨掌柜,這些紙做的人和馬為何沒有眼睛?這到了陰曹地府一個個的成了瞎子,怎麼侍奉我家老爺。」


開店立鋪的自然是以客為上,尋常商戶面對這種情況少不了一番打躬作揖的賠笑,墨然卻不如此,修長身姿亭亭而立,眉眼間不見絲毫諂媚,不卑不亢地說道:「劉管家莫見怪,我墨紙坊有一規矩,凡是紙造的活性之物,皆不能點睛畫眉,需客家親自點描。小店規矩還請府上照顧一二,如有冒犯還請則個。」


一番話說得委婉,但話中意思卻清楚得很,我墨紙坊的規矩破不得。


這劉管家聽罷後面有不悅之色,但想起夫人點名要這家店鋪的紙物,其它的一概不要。


咬了咬牙,無奈下只好讓僕役家丁帶著這些紙物,打道回府找夫人拿主意去了。


待人走後,一直偷看的小六從房間里出來,跑到自己師父跟前說:「師父,你剛才要把那位管家給氣死了。」


小丫頭奶聲奶氣的聲音倒把墨然給逗樂了,抱起她來捏了捏她小臉蛋。


「小屁孩,才多大就知道什麼叫氣死人了。」


隨後望向遠處明和一片的天空,幽幽道:「規矩破不得啊,這是師父辭世前再三叮囑我的。」


3


這幾日到劉府登門弔唁的人個個來頭不小,商界巨賈,廟堂大員,甚至江湖上也有人為此而來。


這位劉老爺生前曾任前朝太傅,為官剛正不阿,深得聖上賞識,極盡人臣之事,在朝堂上的官員中頗有一番名聲威望。


後來因十年前的那場政變而辭官退隱。


而生性豪邁,賦閑在家時喜歡廣結群雄。


是以如今有這麼多人登門弔唁。


墨然也去弔唁了一番,此時的他站在靈堂的角落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良久,轉過身看著堂中的靈位,後面的「奠」字黑黢黢的,顯得格外刺眼。


底下跪著幾位家眷,前頭的是少爺劉睿,官拜禮部尚書,年紀輕輕高居此位,日後可謂是飛黃騰達。


他起身向前來弔唁的賓客回禮,抬頭間看到墨然,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了一番,互相傳遞著一些旁人不得知的信息。


隨後,墨然拱拱手告辭了。


事情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鈞城人的眼中,總有大事小情在發生。今天有人出喪,明天就有人出嫁,昨天發生的事很快就從人們的腦海中淡忘開來。


日子就這麼過著,淡泊如水。


神豐十一年冬,太宗皇帝顏烈崩。


國喪三年,禁止戰事,婚嫁,以及宴樂和飲酒,以示哀悼。


墨然知道到這個消息後,把家中酒窖里珍藏的幾壇酒一一拿出來,拉上徒弟們在院中賞月飲酒。


幾個徒弟不以為意,師父今天難得高興一次,索性陪著就是了。


老幺小六緊挨著墨然坐著,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儘是油漬,吃得不亦樂乎。在她的世界裡,皇帝是個遙遠的存在,我不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如此甚好。


拎著酒壺直往嘴裡灌酒的墨然全然沒有往日里談笑風生的樣子,洒然笑了兩聲,借著酒意,含糊不清地說著:「死了,呵呵,死的好啊,可惜不是我將其親手刃之的。」


這日,清早起來練功的墨然看到一隻信鴿飛入院中,急忙上前抓住從腿上解下一紙條,攤開看罷後眸中閃過一道厲芒,默不作聲地將紙條塞入口中,在激動的神色中咀嚼著咽下。


次日清晨,劉府管家登門,說是自家少爺想邀請墨然到府上一敘,以表示謝意。


墨然囑咐了一番,跟著他到了劉府。


「墨掌柜,少爺在書房等您,我就先告退了。」


「劉管家慢走。」


推開門進去後,果然在書案旁有一人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聽到門響,劉睿轉過身來看著來人,修長身姿半倚著書架,兩道劍眉恰到好處地舒展著,顯得氣質飛揚,嘴角噙著點點笑意看著墨然,整個人看起來瀟洒不羈。


「阿睿,是要動手了嗎?」一進屋,便直奔書案後的椅子而去,坐下後隨意翻動著手中的書,頭也不抬地問道。


「嗯,老傢伙死了,小傢伙們坐不住了,該是我們出手了。」


「什麼時候動身?」


「事不宜遲,越早越好。」


「那我回去安排一番,今天我們就動身,你也做些準備。」


墨紙坊自開業以來從未停業過,今天卻掛上了暫時休業的牌子。


後院中,墨然打量著居住多年的環境,說不舍那是不可能。


如果沒有身上肩負著的血海深仇,如果沒有這多年籌劃和努力,說不得自己會在此安度餘生。


可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把幾個徒弟叫到跟前,一一打量起他們。


不知怎地,眼眶有些濕潤起來,莫名的惆悵唏噓起來。


「我要走了,有一件事我得去完成,可能不回來了,店裡的生意就託付給你們打理了。」


婉轉地把心中的意思表達出來,卻依然從他們驚懼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麼。


老幺小六一把撲在墨然身上,粉嫩嫩的小手環抱著他的大腿,仰起小臉,平日里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此刻有淚花在打轉,小貝齒輕咬著下唇,哽咽委屈地說:「不是說好咱們不分開,到哪都在一起嗎?」


看著小丫頭讓人心疼的模樣,抱起來放在腿上,想起抱她回來還是個嬰兒,這些年來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一下子又要分開,他也捨不得。


再看著自己其他的徒弟們,他們眼神中的害怕與不舍交織匯聚成一抹色彩,炙烤著自己的內心,將心中的那抹決絕給慢慢地融化掉。


無奈,只得帶上他們,等到了那找地方把他們安頓下就行了。


4


三月春風暖,鈞城地處南疆,正是江南好風景,雲也淡,風也輕,青峰碧流間自有佳色,看得人的心也跟著朗潤起來,再加上這幾個小子姑娘陪著鬧著,這一路上也不覺苦悶。


疾馳慢趕地走了大半月,汴梁已遙遙在望。


兩百丈余高的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城垛子一眼望不到頭,垛子後金戈林立,寒衣溯溯。城門外的拒馬樁站了一排又一排,官道兩旁的箭塔又新添了兩座,看來這幾年間,皇宮裡的那位生前過得可不舒心啊。


哼,我讓你死後都不安生。


身旁的劉睿看著他遠眺思索的樣子,低聲說了幾句:「這幾年各地義軍突起,朝堂上對此各抒己見,有主戰的,有主和的,甚至還有提出聯姻的。」


「聯姻?我記得顏烈可就一個女兒,他倒真捨得。」


進城後,落腳在劉睿的府中,安頓好幾個徒弟後,兩人在房間里秘密商談。


劉睿從懷裡摸出一張人皮面具遞給他,「拿著,雖然當年許多人親眼看到你死了,但為了不惹些麻煩,你還是帶著吧。」


點點頭,接過後敷在臉上,再在顯眼之處做了些周全。片刻後,一副市井之人普通的面龐,指節間布滿厚繭的雙手,有些沙啞的嗓音,這完全成了另一個人。


「阿睿,說說你的計劃吧。」


「這皇帝老兒是意外猝死的,沒留下詔書,而有望登基稱帝的只有太子和四皇子,但是太后遲遲不頒布旨意由誰繼位,所以兩人都想從此次喪禮上做點文章博得太后高興,好把位子傳給他。」


墨然聽到這裡已經大致明白了,接過話來道:「所以我們得從這兩人中挑一個有把握的人,完成我們的計劃。」


「嗯,確實如此。」


兩人談到這裡都陷入了沉思當中,畢竟此事非同小可,一子錯滿盤皆輸,必須選擇一個更合適的人。


半響,兩人抬起頭來,對視一笑。


「太子。」


東宮。


正在批閱奏章的太子顏懷禮聽下人來報,禮部尚書劉睿求見。


「哦,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


「臣劉睿見過太子殿下。」


顏懷禮從筆案後抬起頭來,笑道:「阿睿,來我這還需要如此嗎?」


哼,跟誰都可以隨意些,唯獨跟你顏懷禮不能少了禮數,心裡這般想到,嘴上還得恭敬地道:「殿下,禮數不可廢。」


「呵呵,好了,阿睿,來人賜座。」


「謝殿下。」


入座後,不待他問,劉睿佯裝興奮地開口道:「殿下,臣找到您需要的人了,現就在殿外。」


「哦,快快宣他進來。」


聽宣後,墨然正了正衣襟,看了眼玉階上的銅胎鎏金殿,抬階而上。


呵呵,顏懷禮,我們終於要見面了。


殿門由遠而近緩緩而來,當踏入殿門後,墨然收起了所有情緒。


呵,十年未見,昔日玩伴倒是變了模樣,一身杏黃色的五爪四龍紋的袍服罩身,頭頂通天冠,面如冠玉,幾年太子生涯襯得他威嚴而不失儒雅。


「草民墨然叩見太子殿下。」裝出一副尋常百姓惶恐不安的樣子,瑟縮恭敬地俯身跪拜。


一旁坐的劉睿見此情景,垂在桌下的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住。


墨哥,為了大計委屈你了。


昔日皇子向大臣之子跪拜,凄涼人心吶。


起身後,顏懷禮細細打量起來,尋常商賈打扮,膚色暗淡粗糙,沒什麼可疑之處,卻總感覺有些熟悉。


「不用緊張,本宮問你幾句話,照實回答就可以,關於紙紮之術你能做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地步嗎?」


裝模作樣地思索了一番,斟酌的語氣回答道:「回殿下的話,草民的手藝已傳了四代,按照先人留下的經驗去做,確實能達到殿下的要求。」


「好,本宮就信你一回,但要是讓我不滿意,小心你的腦袋。」


惡狠狠的語氣換來墨然的一陣顫抖,讓他看著心滿意足起來。


一定要得到皇位,他要讓全天下的人都像眼前之人般,對他敬畏有加,頂禮膜拜。


對於狼來說,吃不到的肉才是最香的。


所以總是在獵捕的狼才能活得長久。


從自己的臆想中回過神來的太子看向劉睿,「劉尚書,皇室喪禮一向由禮部督辦,此次就辛苦你了。」


就這樣,計劃一點點地展開,一張無形的網籠罩在汴梁的上空,只等著收網的時刻。


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家紙坊,墨然道:「進去瞧瞧?」


雖是詢問,但腳步不停,邁步走進這家作坊。


劉睿無奈地聳聳肩,在後面跟上去。


作坊老闆是個彎腰駝背的矮小老兒,正坐在馬紮上比量著手裡的胡秸,聽見來人聲才站起來。


「兩位客官,到小坊需要點什麼?」搓了搓手,打了個恭後低眉順眼地笑道。


「二十萬兵馬,十五日後來取。」


只留下這麼句話,而後轉身出門。


翌日。


墨然帶著幾個徒兒隨著劉睿到了禮部內務司。


天子大喪與登基、封后同等重要,為國之重事,各部各司需及時籌劃準備,所需之物從天南海北源源送入京中。


楚地盛產的有「竹中皇」之稱的紫竹,秦淮畔居延坊的金關紙,洛陽染色司的彩宣染,這些都是作紙紮的上上之選,只有皇親國戚才能用的上。


劉睿走時跟領事打了個招呼,說:「這是太子欽命之人,莫要為難他們,否則誤了太子的大事,有你們好受的。」


一番話說得這領事戰戰兢兢,承諾定會好好配合這位先生,又單獨撥出個院子來,供其使用。


5


這日,劉睿登門,送來一個消息。


各地與義軍僵持的局面被打破,烽煙四起,義軍連連破城,直奔汴梁而來。


墨然知道,自己這一環該行動了。


晚間,吃過晚飯後,墨然喊過幾個徒弟們,一人給了十幾兩銀子。


「難得來次汴梁,今晚你們不用忙了,就出去逛逛吧。」


「師父萬歲!」


自然是一片歡呼聲。


正值花樣年華,少年少女萌動的心喜歡穿梭在一切新鮮事物中,給他們的應該是蓬勃的朝氣和飛翔的翅膀,而不是讓他們整日裡面對那些死物。


老大素來沉穩冷靜,沒有與師弟師妹們嘰嘰喳喳地圍在一起談論去哪玩,斟酌著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自己能否幫得上師父的忙。


其他幾個徒弟也回醒過來,圍在身邊擔憂地看著他。


墨然呵呵笑著擺了擺手,讓他們不要多想,只是想讓他們出去玩玩散散心,又囑咐老大照顧好師弟師妹們。


待徒弟們走後,自己又在廳中靜坐了一會,才起身去往房間。


卧房中有張半人高三尺來寬的供桌,此時墨然正跪在擺在上面的靈位面前,恭敬地磕了三個頭,隨後起身點上三支香插在香爐中。


「師父,當年您為救我而破了一次規矩,今天,徒兒不得已也只能如此,希望您能原諒我。」


言畢,又默默站了會,從枕下摸出一匣子來,直奔西廂的作坊。


打了水,洗乾淨雙手打開匣子,裡面是一支白毛筆,筆桿圓潤潔白毫無斑駁雜痕,筆毫飽滿,雖是暗白色,但應該是吸墨過多所致,由此可見浸墨頗好。


這筆不是用來習文作畫的,而是一支通靈筆,筆桿採用的是巴蜀之地獨有的白竹,還必須是百年白竹最頂上的一尺主幹,筆毫用的是雪峰之地的白狐尾毛,兩者缺一不可,方能做成這通靈筆。


浸了浸用自身血液調和的圭墨,墨然環顧著滿室兵甲戰馬,深吸了一口氣定下神來,上前逐一為它們點上雙眼。


左手托著墨硯,右手執筆,筆尖觸及紙時發出的沙沙聲在廂房中經久不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他的筆下油然而生。


初通靈者,不在五行不入輪迴,奉賦者為主。


但終歸是有傷天和,天道難容,所以祖師爺立下規矩,一干紙物不點睛,不畫眉。


墨然的師父只因救他一次而破了規矩,就導致晚年多凄涼,所以臨死時再三叮囑墨然不許用此術。


義軍頻頻克城,離汴梁越來越近,叫囂著破城後掀了皇帝老兒的喪禮。


太子與四皇子也放下了以往的成見,聯手對敵。


對此收募了各地的殘兵敗將到京都,準備做最後一搏。


皇帝大喪恰逢多事之秋,滿朝大臣都不免唏噓起來,背地裡暗嘆時運不濟。


墨然全然不理會外界的風雲變幻,領著徒兒們日夜趕做。


這日里,太后擺駕到墨然的院里,說是想看看太子特意在民間搜尋的人如何。


一襲金色的廣綉九鳳袍,三千銀絲在頭頂綰起個飛仙髻,以鏤空的皇鳳御釵襯托,碎珠流蘇點綴,迷亂顯貴,臂上挽迤柔色金紗,做工精細,貴不可言。


身旁伴駕的是當朝唯一的公主顏月,自小頗受父兄寵愛。


而此時她正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墨然。


儘管眼前人從穿衣打扮到相貌舉止都普通至極,但那雙黑漆眸子卻讓自己感到有些熟悉,瑩瑩眸水間流淌出的孑世獨立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去了解這個人。


墨然看著這兩人有些恍惚起來,往事紛沓而來。


那段歲月里,自己還是皇子墨子軒。


彼時劉睿父親受命任少傅,父皇勤於政事,通情達理,特意從朝中重臣家中挑選出幾個子女與皇子公主們一起就讀,以作日後棟樑之用。


也就是在那時,他結識了劉睿,顏懷禮,顏月三人。


三個少年年紀差不多,墨然也不過大他們幾個月,顏月還是個小丫頭,整日里跟著三個哥哥後面。


一同受教,一同玩樂,四人形影不離,還學著江湖上的俠客風範排了順序,墨子軒自命老大。


認真求學的是他們,貪玩逃學的也是他們。


逃課時經常去顏府,不為別的,只為顏老夫人做的糕點,那時的他總喜歡甜甜地叫她顏奶奶。


「你可是太子欽命製作喪物之人,叫墨然是吧?」


溫和的聲音讓墨然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太后正目光如炬地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回稟太后,承蒙太子盛恩,著由草民負責製作。」


「那就頭前帶路,帶哀家看看去。」


到了西廂,太后看著這滿屋的紙物,自己在十年前看到過一次,那時也是天子大喪,出殯之日文武百官見到後莫不感嘆世上竟有如此神工鬼斧之術。


護陵的兵甲如真兵實將般,不怒自威,殺氣凌然,就連手中兵器都顯得寒光逼人。


胯下戰馬作仰頭嘶鳴狀,目中戰意昂然,只等主人揮鞭駕馬飛奔敵陣。


此等神物在今日再次看到了,是宿命的輪迴還是等待後的煎熬。


沒人說得清。


顏月公主看到太后臉色一會青一會白,而且眉頭緊鎖,一點也沒有平日里的威嚴,不禁有些氣惱起來,這個人做的東西雖然好看,但是奶奶看了不高興。


「喂,你做的東西惹奶奶生氣了,你想怎樣?」


墨然看著眼前這個氣鼓鼓的公主,杏眼圓睜,雖是一副惱怒的樣子,卻不免有些可愛和嬌憨。


當年那個喜歡跟在自己身後叫自己子軒哥哥的小丫頭,如今已長這麼大了。


強忍住笑意,低頭恭敬地道:「太后贖罪,草民做的凡物粗糙得很,入不了您的鳳眼。」


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這個寶貝孫女不要鬧,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墨然,笑了笑轉身回宮去了。


6


在義軍緊迫行軍的催促下,大喪提前進行。


好在墨然早已將所有喪物都完成了,絲毫不耽誤計劃的進行。


期間太子來過一次。


多日來前線傳回的戰報讓他思慮憂深後無奈地想要去放縱發泄一把,而後再體面地去自縊,但終歸是忍住了,他了解自己是個狠辣之人,沒得到想要的東西他不會輕言放棄,何況還沒到最後關頭。


待看到墨然師徒們的成果後,明白自己的機會來了,太后一定會表彰自己的孝心,到時再讓自己的黨羽鼓動一番,趁熱打鐵之下必定會將皇位傳給自己。


他甚至已經看到自己登基稱帝,率領軍隊大破叛軍的場面。


那猙獰可怖的面龐讓身後看到的墨然無聲地冷笑起來,將死之人何足掛齒,死前讓他做一場夢吧。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出殯之日,百位杠夫抬著巨棺在前,後面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隨行,喪物祭品由十六匹馬拉著的巨車載著,在最後面悠悠地跟著。


不知是否應了墨然的那句話,要讓這皇帝老兒死了也不舒心。


原本在八百里之外的義軍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各地的騎兵部隊竟已突至城外百里,且馬不停蹄還在往這飛奔。


御林軍的斥候剛探得的情報引起了百官們的驚恐呼聲,幾個年小的皇子公主都哇哇地哭起來,即便是被母妃攬進懷裡也止不住怕死的哭鬧聲。


就連太子都有些驚慌起來,昨日里還與大臣們研討對敵方案,今日怎地就已兵臨城下。


唯獨太后鎮定自若,冷眼旁觀著這滿朝文武皇親國戚。


文不成,武不就,皇胄更無帝室風采,國之不幸啊。


叛君者終得天下人叛之。


這皇位終歸不是自己的啊。


慌亂中劉睿退到馬車後面,跟隨行的墨然傳遞了幾個眼神後急忙離開。


這時太子已回神過來,急忙命御林軍及城中各種作戰部隊登城牆禦敵。


並且不忘安撫群臣。


「諸位大臣們莫慌,叛軍不知何時會攻打過來,所以此地不宜久留,先行回城再說。」


人在內在的慾望和外在的壓力下,會迸發出潛在的力量,在這股力量的使然下,在場的每個人都在努力地去謀劃生路。


「哐啷,哐啷。」


「咴咴,咴咴。」


一陣密集的盔甲碰撞聲和戰馬嘶鳴聲從身後傳來,眾人以為是御林軍來救駕了,興奮之餘轉身看去,映入目中的卻是一片駭人的景象。


一溜兒的馬車上本是裝滿為駕崩的先皇守陵的兵將馬卒,現在一個個都活了過來,有的正搖晃著肢體適應著,有的相互之間整理著盔甲,擦拭著兵器,甚至有的已跨上戰馬,馬嘶怒吼間已做好戰鬥的準備。


這儼然好似是一支百戰之師,從他們目中的熊熊戰意,金戈鐵衣撲面而來的撕裂感,沒有人懷疑他們的戰鬥力。


不多時,衝鋒的陣形已擺後,馬上兵卒上身前伏,手中長矛直指前方眾人,戰馬前蹄焦躁著擦著地面,口中冒出的白氣飄散在近乎凝固的空氣中。


整個殯喪現場已亂作一團,這比剛才斥候來報的軍情更讓人恐慌。


冷汗,順著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流淌著,在這股壓迫十足的戰意下讓百官們要崩潰了,他們想不通這支軍隊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要來。


只有太后,陰晴不定地看著這副怪異的場面。


口中喃喃地說著:「十年的煎熬,可以結束了嗎?」


「諸位,別著急走啊,墨某還想和各位敘敘舊呢。」


墨然從馬隊後走了出來,身旁跟著劉睿。


太子和百官只道是劉睿在主導這支怪異軍隊。


「劉睿,你想幹什麼,你最好給本太子一個解釋。」


「劉大人,你想造反嗎?」


「劉尚書,快向太后和太子解釋下,你其實是來救駕的,對吧。」


劉睿默然不語,只是靜靜地站在墨然的身後,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著他們。


「看來是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已忘了我了。」一把撕下臉上的面具,冷漠地看著所有人。


「墨子軒!」


儘管已過去十年了,但前朝有皇室神童之稱的墨子軒還深留在他們的記憶中,此時不禁驚呼出聲。


今天的離奇怪異之事一件接一件,讓貪圖奢侈的他們難以接受。


墨然看著遠處的太子和太后,朗聲道:「顏奶奶,顏懷禮,我們談談吧。」


強敵環伺之下,顏懷禮只能攙著太后,顏月也跟在後頭,在眾人寄居希望的目光中走到墨然的跟前。


顏月早已忍不住,上前幾步想去看看她夢回縈繞的子軒哥哥。


一個兵士以為她想要傷害自己的主人,長矛一橫擋住了她的去路。


墨然擺了擺手,示意讓她過來。


近走幾步,顏月顫抖著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子軒哥哥,是你嗎?月兒好想你。」


墨然柔和地看著她,這是自己兒時視若珍寶的月兒妹妹,那時總喜歡牽著她的小手到處玩樂,任她銀鈴般的聲音喊自己子軒哥哥。


即便是後來那場政變,她也毫不知情。


「月兒,是我,我們待會再敘舊,我想先跟顏奶奶和你哥哥聊聊。」


隨即上前兩步,站到這對祖孫面前,默默地看著他們,六目對視之間,一切心中的疑問有不言而喻。


「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好奇,當年親眼看到我被處死,為何今日卻活生生地站在你們面前。」


一句話讓文武百官從頹然中回醒過來,即便是今日必死無疑,也要弄清楚這緣由。


「呵呵,我會慢慢將給你們聽,先讓我們一起回憶下往事,方便待會你們更容易明白些。」(原標題:四陰門之扎紙人 作者: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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