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狗寵物和唯一的兔子
在公布了「正午·夜談」第二期的主題（寵物）後，我們在近十天的時間裡收到了超過30個故事，感謝大家的踴躍和信任。
這些故事中的主角基本上都是小貓和小狗，還有一隻兔子。我們特地從中挑選了幾則同各位分享，其中的意圖有二：一是展現正午大型娛樂活動的人氣，二來想繼續徵集一些寵物故事，主角最好是貓貓狗狗之外的其他寵物，大家完全可以打破關於寵物的定式，讓我們認識更多更特別的「寵物」。
這是一個關於告別的故事，不只是人與寵物的告別，也是人與人的告別。
1、阿腿——TianaNaNa
我家從高中時期就開始養貓了。後來我有一隻貓，家人說我養不好，送人了。後來我又有了一隻貓，也不是我的，男朋友撿的。
烏魯木齊三月會進入春天，但是倒春寒也很快就來。第二天就要下雨加雪了，男朋友在工作時撿到一隻貓。這貓太好看了，又親人、又乾淨，不忍心讓他凍死，我就同意他養下來了。
為什麼要說同意呢？
男朋友本來不愛貓，但也不是第一次養貓了。我心裡從很多年前就在猶豫要不要離開他，所以任何需要我共同參與的事，我都居心叵測地建議他放棄，他放棄了第一隻貓，把那只有血統的寵物貓轉手賣了。
可是腿子不一樣，他是一隻流浪貓，明天就會凍死，而且又好看，無論你怎麼嚴防死守，他都送上門來了。
那就養吧。驗血，打疫苗，都沒問題。我一把在他肚子上摸出個泡，是臍疝，也不是大問題，和蛋蛋一起割了。
問題是，這隻貓，他對人太溫柔了。簡直就是人類的「狗腿子」。醫生說他一定是家養的貓，為了談戀愛跑出來，然後迷路了。發現他的時候應該已經流浪了兩三天，他再見到人類，滿懷的都是重見親人的柔情。
他會緊緊跟著你，不吵鬧，不佔有你的注意力，靜靜趴在你胸口睡著。他會聽你的話，從你身邊走到你男朋友身邊「給他點面子」，再走回來（我過去始終覺得人們對貓的靈性過分解讀了，而這次我也動搖了）。他就是這麼一隻好的小貓。已經成年了，還是小貓一樣甜蜜。他深情到你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不知道我會不會離開他們，離開他了，傷心或憤怒的男朋友，會放棄他嗎？這麼猶豫著，又幾個月過去了。
腿子不太對勁。他不吃飯，也不太上廁所，問題一出，我就抱著「老寵物家」的態度，帶他去了一家老牌寵物醫院，抱著胳膊篤定地說，一定是毛球。醫生化驗檢查也沒啥問題，我們就買了化毛膏。但是腿子的精神迅速萎靡下去，我們又改去了一家新開的醫院。醫生的檢查情況是：腎源性的肝腹水。
阿腿的腎和肝，都在衰竭。去老醫院的那一周是「黃金搶救期」，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醫生建議我們，安樂死。
但是我又很狂妄，上網搜了許多死裡逃生的貓的病例，照樣買了進口葯和營養品，一天一天讓他支撐下去。阿腿雖然虛弱，依然親昵地依偎在我身邊，他灰色的，瘦的，溫暖的貓的身體、耳朵、爪、尾巴……這似乎是一種包容了（但或者，其實是愛）。我告訴自己，他還沒表現出痛苦，他還沒放棄……
一周半後的某一天，阿腿失禁了，他的後腿徹底無力了，只能在地板上爬蹭。我只好同意給醫生打電話了。醫生來之前，男朋友開車送我去單位請個假。大概要花半小時左右。我把阿腿安置在一個小電熱毯和珊瑚絨墊子上面，然後和男朋友出門再回來，打電話通知醫生。
阿腿見我們回來，掙扎著湊向我的手，叫了一聲，劇烈地喘息了一陣之後就走了。
一個電話都沒打完。
我覺得他是為了給我們一個完整的告別。為了讓我們都可以…離開。
從此我相信貓了。不只愛他們美麗，也相信他們的心。（後來我就去了別的城市，但是至今也還內疚，但這不是貓的故事，是人的心太不單純了）
還有有一件事，羅嗦但我想說一下：阿腿死後，我睡了一個很放心的覺，迷糊中我感覺，那個公園裡埋著他的地方像一個星座，發出光芒，守著我的心。
故事的主人並不是這兩隻貓的主人，他們是朋友，朋友懂嗎？
2、小橘喵和蝴蝶貓——姍
在英國上學，一年搬了三次家，圍著學校的一圈從西搬到中，再搬到東。在我覺得越搬越凄涼的時候，卻恰恰搬到了兩隻喵的家旁邊。它們住在我上學的必經之路上，天氣晴好的日子它們就在自家門前的花園裡曬太陽。一隻是橘色和白色相間的小橘喵。另一隻是橘色，黑色和白色相間的花斑貓，因為背上的花斑像蝴蝶我就叫它蝴蝶貓。小橘喵偏胖，好靜懶散，愛和人親近；蝴蝶貓偏瘦，靈敏好動，愛捉蟲爬樹，從來不讓我摸。
每天上學放學兩趟，我都專門站在它們家門口學貓叫，如果蝴蝶貓正在院子里，我叫一會兒，小橘喵就會從大門的貓洞裡面肉乎乎地滾出來，小碎步急切地沖向我，還伴以喵喵喵喵的招呼。有時候蝴蝶貓會用貓語呵斥它不讓它出來，可能覺得我又不是它們的主人，還是不要和我太親近的好。但是小橘喵還是義無反顧地出來了，它們還因此打過架，如果因為我的身份而讓小橘喵有過什麼為難的話，請它一定收下我的道歉。我知道貓貓最愛撓癢，我和小橘喵的每次會面都是從撓癢開始的，先撓撓頭，再撓撓脖子，如果它開心再刮刮鼻子，最後就是撓背。撓背的時候很多橘子的毛飄蕩在空氣中，順著陽光看，好暖。撓夠了，小橘喵就開始找地方卧著，然後和我對答，我說什麼它都是喵。然後我就會說，喵了個咪的，你好懶。
蝴蝶貓是那種熱愛自然的性格，眼神里有英氣和自信。它觀察螞蟻們行軍，還想到撥弄小石子來改變他們的路線。它爬樹的時候樹葉嘩嘩墜落，一會兒樹頂就出現它明亮的眼睛。我也見過它站起來大戰小蜜蜂，我不知道那是佛山無影腳還是還我漂漂拳，反正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視網膜成像重影了，然後就看見它在嚼著什麼。嘿，蝴蝶貓，蜜蜂的味道好嗎？像蜂蜜嗎？
有一次，非常反常地，我在遠處碰到了小橘喵，我以為它出來亂逛，想把它抱回小花園，可是它卻和我親熱了一陣就快速離開了，跑到一個有鐵柵欄的大花園裡去了，我進不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越走越遠，我想它一定是去會他的小情人了。
最後一次見到小橘喵竟然是個晚上，我只是從它家門前路過，因為我從來沒有在晚上見到過它，所以我沒有抱多大期望。當時它在家門口卧著，它的主人超市購物回來正要開門，它喵喵地跟進門去，我一直在後面叫，「Please don』t go」，它的主人善意地把它抱起來放在我懷裡，並告訴我它可能不乖，但我抱著它，它卻很順從，很聽話。它的主人非常驚訝。她哪裡知道我們已經當了那麼久的好朋友，哈哈。
我給在國內的男朋友打電話，每每他問我今天有什麼計劃，我常說，先去看小貓，再去學校學習。他便嫌棄道，別人家的貓都被你玩禿嚕皮了。我說那才不會，我們是朋友，朋友懂嗎？
是朋友就會再相見。
娜娜說，作為一隻貓，甜甜能聽懂她說的所有話，你相信嗎？
3、甜甜——娜娜
甜甜是我家貓的名字，娜娜是我的名字。2015年清明節我和先生收養了甜甜，女的，那時候她大概半歲左右，原主人是開咖啡館的，門戶打開，人來人往，甜甜經常跑到外面躲起來，為此原主人操碎了心，害怕她成了流浪貓或者被別人撿去，只要發出送養信息，我們通過一個朋友得到了信息，成功收養了她。
甜甜是一隻折耳黑貓，也不是真的黑貓，外面的毛是黑的，裡面是白色的，掉下來的毛就是一半黑一半白。剛到我家的一周她一直興奮，晚上不睡滿屋跑，特瘋狂的那種，我和先生整夜無法睡覺，訓她也不聽，白天我們還要上班精神很差，萌生了送回去的念頭，後來先生想到了懲罰她的辦法——關禁閉。為了養她我們把陽台的防盜網又增加了一層鐵絲網，保證她掉不下去，就把她關在陽台窗戶外面，嚎叫了半宿，關了兩次再也不鬧騰了，作息時間開始步入正軌。每天開心了還是會滿屋奔跑，我們基本不管她，任她玩鬧，晚上如果鬧就嚴厲地喊她的名字，立刻不鬧了。
現在她來我家一年多了，也長大了，越發文靜了。剛領養她就做了絕育手術，可能留下了陰影，特別恐懼去外面，進了家門馬上變成大王，出門就成熊蛋，往我懷裡鑽。甜甜討厭洗澡，折耳貓要定期掏耳朵，她耳朵很容易臟，我一般一周就要掏一次，每次都跟上刑一樣，被她看到我準備掏耳朵的東西就躲起來不出來。
甜甜小的時候愛吃挺多東西，葡萄，菠蘿，芒果，最愛吃香瓜瓤，帶籽的那部分，現在長大了，很多東西都不吃了，只有香瓜籽還吃一些。她特別聰明，脾氣很不好，很少上床跟我們一起睡覺，如果上來的話一定要靠著我睡，動彈或者換動作她就不耐煩，再動彈就走了，來睡覺時如果我在看手機，她會扭頭就走。
她以前跟先生關係挺好的，後來對他就很冷淡，可能因為他好幾天才回來一次的原因。有次先生說她是肥貓，她本來要進來我們房間的，走到門口聽見被說肥，轉頭就走了，直到先生出門她都沒有看過一眼，估計是記仇了。
甜甜很可愛，非常有靈性，我一直認為我們說的話她全懂的，她是我們的家人。希望她長壽，陪伴我們多些時間。
如果這隻小狗是人類成員，應該會被冠以「抗癌明星」的稱號。
4、小虎——莉莉安
大概是二月的時候，我曾經在好友微信群里發表狂言說：「三月買狗，四月買車！」正如我在2015年總結中說過的，希望2016年可以真的去擁有一條小柴，長著微笑著的臉任我捏。可是拖延症大概已經stage 4，加上處女座如我，希望我的小柴美貌天下無敵聰慧無狗能比，哪裡那麼容易遇到我的小柴。
眼看著3月就要過去，22-24日去無錫開會賞花，本來24號要開車回家吃飯睡覺的，卻在23日被告知24日晚上要去靜安寺吃個飯，很多人都去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推辭，於是24日風風火火看完花趕回家換了套衣服坐地鐵去靜安寺。
我為什麼要交代的這麼清楚呢？因為如果沒有這個飯局，我24日五點多就會直接去地下車庫停好車然後回家燒飯。如果不是23日才知道，而行李中只有春遊的牛仔褲和跑鞋不方便去靜安寺吃飯，我也不需要先回家。如果不是因為先回家了，我也不會不高興堵車去市中心而選擇坐地鐵。「如果不是」這四個字，在命運中扮演的角色總是很重要的。
吃完飯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到樓下門卡一刷，刷不開...門禁又被弄壞了，甚至連門鈴也不能按無法叫瑞恩在樓上開門。我打電話叫物業來開門，就等著。等啊等的，看到角落裡有一隻穿著衣服的小小狗。
他穿著一件綠色的毛茸茸的小恐龍衣服，發出很嗲的wuwuwu的聲音。我跟他打了個招呼他有點想走上來，可是又很怕。我正好帶著打包的幾塊牛肉，就扔在地上給他吃，這麼小的狗，一口氣吃了三塊牛肉！
我在樓下和我老公商量了一下，因為覺得可能是人家家裡走丟的狗吧，於是就決定把它先帶回家。我上樓找了一塊很厚的地墊把它抱上去，然後找了一個大紙箱，小虎就這樣在我家度過了第一個晚上。
接下去的這幾天，先把他洗了個乾乾淨淨，又買了狗糧，貼了尋找主人的告示，早上三點半的時候被他叫醒可能是要一起玩被我們拒絕（不能養成壞習慣），晚上回家鏟屎拖尿一個陽台拖三遍。洗乾淨以後瑞恩就允許他進房子，並且在我們的嚴密監視下可以略作巡視。屁顛屁顛跟著瑞恩，被瑞恩假裝要追趕他的腳步嚇的落荒而逃，地磚很滑的自己還摔了一跤。又默默地跟在我後面我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
可是完全沒有人來找他，我也不知道是告示沒有看到（我覺得丟了小狗肯定很急啊，就算是附近小區的也會到處找就能看到我的告示的），還是他原來的主人根本不要他了。
在這初相見的六天里，我們一直沒有給他取名字，一直以別人的小狗的客氣之道與他相處。可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它就開始兇猛的生病，3月底得了細小病毒，第一次送去醫院我們手足無措，醫生說細小就治療七天，要不活，要不死，好在小虎厲害，熬了過來。接回家養了一陣子，又拉稀，再送醫院的那天下了一場大雨，我等著檢查結果的時候男護士臉很難看的跟我說「結果不太好，還是讓醫生跟你講」。小狗有三種傳染病：細小、狗瘟、冠狀病毒。這次雙黃蛋：細小加狗瘟。醫生說：這種也沒有什麼治療的概率，對你的小狗來講就是1或者，我的眼淚一下子就飆了上來。這次我們小虎是超級厲害，雙黃蛋都被他打敗！所以我們小虎後來去醫院打疫苗，是明星狗來的，醫生護士都認識，是打敗了兩種傳染病的厲害小狗。
現在小虎已經活奔亂跳地在我們家生活了7個月了，成為了家人。他現在還是不太愛吃狗糧，很挑剔的每次都要給他拌肉湯才肯吃，作為一隻樓下撿回來的串串小狗也真是太嬌氣啦。
現在我們小虎是登記好狗證堂堂正正的小狗啦。希望我們小虎能愛吃飯多長肉。完全聽不懂指令也不會把球撿回來，一點表演才藝都沒有的小虎啊，還好你也不用考大學，還好寵壞了也不會啃老，所以就請你健康快樂的過好每一天。
特別遺憾的是，我們並沒有收到渡渡的照片，也不知道渡渡的初戀是否順利……
5、渡渡——Lum
他叫渡渡，不是我的狗，是表姐的，原先在表姐家蹭住，和她一起養的。吃喝拉撒、生病、社、談戀愛都伺候過，我姑且算他半個二主人吧。
渡渡每晚都要夜巡，尋找便坑。我不管這個叫遛狗，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像屁股起火，豕突狼奔，而我只能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死死地拉住繩子，嗯，沒錯，被溜的那個是我。因為他生得好看，膘肥身健，油光水滑，我們外出時，總會收穫不少來自人類的關注。電梯里的東北大哥，光頭，一臉兇相，盯著渡渡，我心中一緊——
「你這狗真好看，一看就是養得好的，看著特彆強壯，毛光發亮的。」他說。
「嗯，他挺能吃的……」
「哎喲，我現在是不敢養狗咯！」
「嗯？」
「要是以後死了可受不了，我原先養的那隻一走，可給我難受得，抹了好幾天眼淚兒……」
渡渡生得面目清俊，還有一副雄渾威武嗓子。作為一隻寵物狗，他全心全意，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歸到了人類世界，對待狗界的同類總顯得漫不經心，缺乏興趣。在路上，遠處看見一隻狗，要是貴賓或者混血蝴蝶犬，渡渡一般都會在十米開外一通狂吠，加之聲音粗獷，嗓門還大，一般都能凱旋而歸，得意得很。有時我們也會遇見一位老爺爺帶著一條白色的大狗，大白很大，站起來比老爺爺還高，還不到半歲，他很孤獨，需要朋友。每當我們相遇，大白會在十米處停下，坐在路邊，一邊喘氣一邊朝我們使勁兒搖尾巴，任我百般勸說，渡渡只會停下奔竄，步伐平穩，目不斜視地路過大白……
渡渡剛過了一歲生日時，我們接到寵物醫院的電話，說是有一家的母柯基發情了，想找一隻公的配種，看中了我們家的狗。懷抱著兒女總要長大的父母心，我們答應了。一路忐忑，我們來到了他女朋友的家。女朋友名叫波碧，是一隻驕矜的三色柯基。由於氣味的關係，嘟嘟直接讓「愛情」沖昏了頭腦，熱情耐心，契而不舍地跟在他女朋友身後轉了一個晚上，女朋友似乎看他不上，兇悍地朝他豎起來的大耳朵汪汪汪了一晚上，我們這些焦灼旁觀的人類出現了輕微耳鳴，羅密歐·渡仍然痴痴地跟著。初次約會，未果。
第二次我們約在了寵物醫院。這一次他們相熟，直接進入轉圈圈模式，醫生告誡我們不要直勾勾地盯著看，狗也會害臊。把他們關進了一間帶玻璃窗的小屋，拉上了窗帘。而我們這些充滿好奇的人類只好就著窗帘縫隙，透過玻璃反光一窺究竟……依舊沒成，他找不到最準確的姿勢。末了，兩隻狗精疲力竭，只剩狗喘。所以呀，我們人類就不要抱怨性教育難以普及了，想想我們能教會一隻狗么？初戀無疾而終，真的成了一件小事。那之後，渡渡有了兩個變化，但凡一激動就會炸毛，從後頸到屁股上的毛直接豎起來，很像《獅子王》里的野豬彭彭；再就是，遇見姿色尚可的雌性同類，他也會聞聞轉轉，再跳到對方後背，而我就要適時地拉住繩子，避免他真耍流氓。
曾有一次，我情緒崩潰，失聲痛哭，渡渡不負我期待地叮鈴哐啷快步走來，嗅我，鼻頭拱我的臉，發出「唔，唔」的詢問聲，我一把抱住他，順勢讓感情全部宣洩，一面想自己真衰，只剩條狗能哭訴，一面想還能有個熱烘烘的東西讓我抱著哭真好，他也不會告訴別人，一面想，這傢伙又臭了，周末要挑個時間給他洗澡了。
如果沒有猜錯，寫下故事的這位朋友應該不會去養任何寵物。
6.它走了——還沒想好
將近一個月後想起這件事，我已經忘了當時在看什麼書，女孩的哭聲卻清晰地保存在記憶里，隨時被喚醒。
當時是晚上九點多，我躺在床上看書。事情發生在小區門口。哭聲，一個人女孩的哭聲，帶著一點驚悚，並不太清晰，斷斷續續。我沒有在意，繼續神遊在書中。
哭聲不再斷斷續續，伴隨著女人的爭吵聲，能聽得很清楚。我開始心煩意亂，書是看不下去了。這應該是個16、17歲左右的女孩，因為你能聽出她的哭腔還帶著點稚嫩，可是她像是受到驚嚇，無助又絕望。
我以為是發生了車禍，可是我並沒有聽到什麼緊急剎車聲。「狗狗……」，你能從哭聲里感覺到女孩有多傷心。緊隨著哭聲傳來的是兩個女人的爭吵聲，其中一個聲音充滿了憤怒，這應該是女孩的媽媽。
「你騎車也不看著點！」
「這大晚上的狗怎麼亂跑，誰注意了？」
「你不知道剎車么？」聲音陡然變大了，「我這狗5000多買的！」
「你不牽著，放在路上亂跑。」
……
女孩還在哭，兩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爭吵不停，沒人去安慰一下女孩。「不要吵了，」女孩帶著哭腔說，她聲音甚至是有點絕望。
30分鐘過去了，女孩的哭聲在繼續。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狗，是怎麼樣躺在地上，女孩一定非常喜歡它，因為她實在是太傷心了。我乾脆把書扔到一邊，躺著，我很煩躁。
兩個女人還在爭吵，只是不再激烈，偶爾蹦出一句話。一個小時過去了，女孩的哭聲還在繼續。我不知道這件事後來是怎麼處理的，哭聲沒了，女孩應該是離開了。
我在一本書中看到這樣一個故事。二戰期間的被圍的列寧格勒，當時是十歲的小女孩的回憶。飢餓在城裡蔓延，人們走著走著就會倒下死去。小女孩已經餓得聽不見了，她媽媽的女友把自己的貓和狗先後送來，因為她自己不能吃自己家的貓狗。
有一天小女孩去領配給的麵包，迎面突然跑來一條狗。她感覺到自己要走運了。
她給了狗一塊麵包，狗跟她回家了。她家住在五層，狗不太願意爬樓，每上一層就停頓一下。女孩的麵包沒了，可是才到四層。狗停住了，不肯再往上走，它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女孩抱住它，乞求它，請求它的原諒。
不過它走了。
當人們愛心膨脹時，當人們寂寞需要排遣時，或者為了別的，或者不為了什麼，他（她）們需要寵物。當人們不需要時，它就是不需要的。
我覺得在感情與物質付出上，寵物是僅次於孩子。可能對於某些人來說，寵物還要重要一點。當你享受和它調情的快樂時，你該怎麼忍受它丟失或者是死亡。你怎麼還能隨心所欲的出門，不計較天數。是吧，他們都是一樣的麻煩，想想就令人恐懼。我的天，怎麼會有我這種人。
這是我們收到的唯一一個不是小貓、也不是小狗的寵物故事。
7、阿丁灰灰——走昭
本科時候養過一隻兔子，我叫它阿丁灰灰。一開始宿舍姑娘四個人商量養只寵物吧，我是最興奮的那一個。因為媽媽是醫生，從小潔癖到覺得什麼動物身上都不幹凈，所以我從小到大我連一隻寵物都沒有養過。當天晚上就去買了一隻兔子，叫阿丁灰灰。我買的，跟我姓。
買了以後才發現，兔子其實收拾起來蠻麻煩，因為它們的排泄物真的很臭。每天打掃衛生的也是我，儘管我是非常邋遢宿舍永遠很亂的人，但是對於灰灰還算有耐心。它把我所有毛拖鞋都當成了衛生間，然後我給它買了一個挺豪華籠子，沒想到過了兩個月就胖得塞不下了，沒錯，真的胖得就像球形了。它每頓飯食量巨大。大概是一碗兔糧，一顆大包菜，一根胡蘿蔔。於是每天晚上下自習課我都有一項雷打不動的任務：去菜市場。周末，我會把它藏在書包裡帶到外面草坪上，我坐在草坪看書，它就在那低頭吃草。有時候它吃得太專註，猛然一抬頭髮現離我好遠，立馬蹬起小腿朝我方向跑來，鑽到我懷裡。我想它是非常信任我的吧。
後來接近校慶了，貼出通知每個宿舍都要抽查宿舍，如果發現寵物或者電器沒收，通報批評。我很害怕我的灰灰被宿管發現，然後送到藥學院——我就是藥學院的，經常和兔子打交道，已經因為試驗親手殺死了許多小兔子。每次都順著它們長長耳朵上面的血管注射空氣針，然後它們抽搐幾下，就死了。猶豫了很多天，想過很多怎麼防止我灰灰被發現的方法。最後和宿舍姑娘商量，先送到她家，過了這個風頭我再接回來。
可是校慶結束後，我再也沒有提這個事情了。她也沒有。我想，是因為我太懦弱，還是不夠喜歡它？還是嫌它太臟，吃得太多？我沒有再提過要它回來的事情。儘管無數次我都想問，它怎麼樣了？
過了快兩年，我們馬上畢業了，一次卧談會我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宿舍女生說，灰灰到它們家生活了半年，後來誰都嫌它太臟，把它關到一個沒有人的屋子裡，大概是餓死了吧。然後大家沉默了一下，再也沒有說到這個話題。
又過了兩三年，每次想到它我還是覺得很愧疚很難受。生而為人，真的對不起。某天晚上，我夢見了灰灰，它變成了本科時候和我非常要好的學妹。我知道她就是灰灰。她系著圍裙拿著鏟子，在做飯，她對我笑著說「你回來了。」我點頭，很安心的感覺。夢裡我想，她最終是原諒我了吧。
我很想念灰灰。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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