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里的天上是什麼樣子？

（圖）電視劇《西遊記》劇照

《西遊記》里， 很多故事都發生在天上。那麼天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

關於天的樣子，其實在《西遊記》中，有一個十分明確的答案。第三十三回，孫悟空要騙人家小妖怪的紫金紅葫蘆和羊脂玉凈瓶，說他那個毫毛變的假葫蘆可以裝天。他跑到天上去請神仙們幫忙，哪吒說：「自混沌初分，以輕清為天，重濁為地。天是一團清氣而扶托瑤天宮闕，以理論之，其實難裝。」照這麼說來，天並非實體，而是「一團清氣」，那些宮殿建築，都漂浮在這團氣體之上。

這個概念與佛經中「天」的概念不盡相同。

按佛經中的說法，天界從上到下是分屬欲界、色界、無色界的二十八層天。

《西遊記》中沒有「二十八天」的說法，只有一個「三十三天」。「三十三天」，其實只是二十八層天中的一層，也就是說，這個「三十三天」並不是三十三層，而是在一個平面上分布的三十三「處」天——也就是三十三處居所。來看《起世因本經》卷第一「閻浮洲品第一」中對二十八（層）天具體景象的描述：

「諸比丘，須彌山半，四萬二千由旬中，有四大天王宮殿……須彌山上，有三十三天諸宮殿，帝釋所住。三十三天，向上一倍，有夜摩諸天宮殿住。其夜摩天，向上一倍，有兜率陀諸天宮殿住。其兜率天，向上一倍，有化樂諸天宮殿住。其化樂天，向上一倍，有他化自在諸天宮殿住。其他化自在天，向上一倍，有梵身諸天宮殿住。其他化上梵身天下，於其中間，有魔波旬諸宮殿住。倍梵身上，有光音天。倍光音天，有遍凈天。倍遍凈上，有廣果天。倍廣果上，有不粗天。廣果天上，不粗天下，其間別有諸天宮住，名為無想眾生所居。倍不粗上有不惱天。倍不惱上，有善見天。倍善見上，有善現天。倍善現上，則是阿迦尼吒諸天宮殿……阿迦尼吒上，更有諸有，名無邊虛空處天、無邊識處天、無所有處天、非想非非想處天…….此等盡名諸天住處……如是之處，如是界分，眾生所住，若來若去，若生若滅，邊際所極，是世界中，諸眾生輩，有生老死墮在……。」

在佛經中，所謂「天」，它只是表明了居住者的高貴身份，但不一定是在在半空中的：若是修行不到家，不能離開地面，只能住地居天；夜摩天以上，因居住者「禪定力故」，不依於地，居於空中，叫做空居天。佛經記載，空居天「在虛空中，密雲之上」，與「一團清氣扶托瑤天宮闕」的概念就類似了。但是書中暗表，玉皇大帝和他的家小臣屬們居住的地方是「三十三天」，按佛經記載，「三十三天」在須彌山頂，屬於地居天，而不應是懸浮在半空中的。

「三十三天」屬於欲界。欲界的結構，就是著名的「六道」——人道，阿修羅道，鬼道，畜生道，地獄道，天道。欲界的六重天（四天王天，三十三天，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就是擺脫其它五道的天道族群的居所。這些族群與地面的人類居民有相似之處，亦有極大不同。他們有三個方面勝過人類：一是化生，他們的誕生不需經過母難之苦，只要機緣一到，就可憑空現身於天界。二是身體，他們的身體沒有任何污穢之物，比如痰涕啊、精*液啊、便溺啊等等。而且他們長的都特別美，美到什麼程度呢？——無論你凡人長的多美，在他們看來，都是丑的要命，簡直不堪入目。三是衣食之類，他們「思之自至，受用現成」，過的是天上掉餡餅的日子，不需要耕種、不需要狩獵，無勞累之苦。

天道族群仍有男女之欲，但隨著天級的升高，居民們慾望越來越少，生育方式也越來越簡化。佛經中對此六天有詳細描述：

欲界第一重天，四天王天，在須彌山半山腰。分別是須彌山東坡的持國天、南坡的增長天、西坡的廣目天和北坡的多聞天。其居民為四大天王率領的天眾。此天距海平面約四萬二千由旬，距離須彌山頂也有四萬二千由旬。在欲界六天中，這一天平面面積最大。

這裡的居民，身長四分之一俱盧舍，穿的衣服長達一由旬。這裡的一晝夜相當於人間50年，而天眾的壽命都是500歲，算起來，相當於凡人壽命的900多萬歲。他們的男女最像人，有淫*欲，也會像凡人那樣交媾。

（圖）須彌山

欲界第二重天，就是三十三天，又名忉利天，在須彌山頂上。中央為帝釋天，四方各有八天，共組成三十三天。據載，須彌山頂東南西北四角各有一座山峰，高五百由旬，其他三十二天就坐落在這四座山峰上。

這裡的居民，身高四分之二俱盧舍，穿的衣服長達兩由旬。這裡的一晝夜相當於人間100年，其壽命都是1000歲，相當於人間3650萬歲。他們與四天王天的居民一樣，有淫慾，需要交媾，但慾望較輕。

忉利天往上八萬四千由旬，就是欲界第三重天——夜摩天。從此天往上，就是在虛空之中了。這裡一晝夜相當於人間200年，其居民壽命是2000歲，相當於人類的1.46億歲。他們身長四分之三俱盧舍，衣服長四由旬。

相傳夜摩天界光明照耀，生於此天界之眾生，身體輕盈潔凈，互相親愛，享受種種歡樂。他們男女之間就不需要交媾了，只要互相抱抱，就能滿足慾望。

欲界第四重天，就是兜率天，又作都率天、兜術天、兜率陀天、兜率多天、兜師陀天、睹史多天、兜駛多天。意譯知足天、妙足天、喜足天、喜樂天。它距夜摩天十六萬由旬，在虛空密雲之上，縱廣八萬由旬。在《西遊記》裡頭，太上老君就住在這一層。

此處的居民身長達到了一俱盧舍，衣服長八由旬。這裡一晝夜相當於人間400年，居民壽命為4000歲，相當於凡人的5.84億歲。他們的男女之事更簡單，只要兩個人拉拉手，就算交媾成功。所以估計這裡的人們出去都是要戴手套的。

相傳此天有內外兩院，外院屬欲界天，為天眾之所居，享受欲樂；內院乃即將成佛者（即候補菩薩）的居處，就現世來講，是彌勒菩薩的凈土。彌勒曾在這裡宣說佛法，住此天滿四千歲，即下生人間，成佛於龍華樹下。又昔時釋迦如來身為菩薩時，亦從此天下生人間而成佛。一般所傳內院有四十九院。

兜率天之上，是欲界第五層化樂天。這裡距離海平面已經有64萬由旬，合1024萬里。此處的時間，一晝夜相當於人間800年，居民壽命為8000歲，合凡人23.36億歲。他們的身高又比兜率天居民高了四分之一俱盧舍，衣服則長達16由旬。男女之欲進一步淡化，只要看著彼此微微一笑，就能得到充分的滿足。

欲界六天中最高一層為他化自在天，又稱他化樂天、他化自轉天。居於此天的眾生以他人所化之樂中得自在，因此稱他化自在天。此處居民的慾望更環保，只需互相對視就可以了。

雖然《西遊記》天界的基本結構還是符合佛經描述的，但在一些細節描寫上，二者出入頗大。別的不說，光是時間尺度就差很多：《西遊記》中的說法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而佛經中最靠近人間的四天王天一晝夜就相當於人間50年。而且，這裡的居民在體長上似乎並不下界居民多多少。

而且《西遊記》中所講的「天上」，範圍實在有限，其實主要就是指玉皇大帝位於「三十三天」的皇城，也就是天界的「首都」。它以建築為主，除了天宮宮殿群，還有天門、瑤池、月宮等處，以及一些天臣天將們的府邸，儼然是一座天上的城池。

從書中的描述來看，那些天宮的建築，無非就是彩雲飄飄、金碧輝煌，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書裡面只給出了部分天宮的名稱，並沒有一一介紹它們的方位和功能。倒是有幾位天神的私宅或衙門，包括托塔李天王的雲樓宮、卯日星官的光明宮、太乙天尊的妙岩宮以及水德、火德兩位星君的官邸，有比較詳細的描述。比如妙岩宮：

大聖進了東天門，不多時，到妙岩宮前，但見：彩雲重迭，紫氣蘢蔥。瓦漾金波焰，門排玉獸崇。花盈雙闕紅霞繞，日映騫林翠霧籠。果然是萬真環拱，千聖興隆。殿閣層層錦，窗軒處處通。蒼龍盤護神光藹，黃道光輝瑞氣濃。這的是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岩宮。（第九十回）

（圖）瑤池

從這裡來看，進了東天門之後首先就是東極妙岩宮。書中暗表，水德、火德兩位星君的官邸，也分別按照五行的順序，位於北天門和南天門附近。看來三十三天天宮還真不是胡亂排列的，而是按照諸神的職司，有著嚴格的次序。

瑤池也被算在天宮的範圍之內了。瑤池來自於道家傳說，而在道家傳說中，它是在昆崙山頂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西遊記》中天界的範圍，也將昆崙山頂包括在內了。也就是說，《西遊記》中的天界，涉及到從須彌山頂到昆崙山頂甚至更廣大的空間，並不完全像佛經所講的那樣，是在須彌山頂的地居天。

除了瑤池，月宮當然也不在三十三天的範圍之內，它位於繞著須彌山山腰轉動的月亮星上；還有太上老君，他住的是三十三天之上的兜率天；而四大天王職守的，是三十三天之下的四天王天。《西遊記》中的天界，就是以三十三天天宮為中心，下至四天王天、上至兜率天乃至更高層的廣闊空間。可以想像，四大部洲人間世界廣闊無邊的高空密雲之上，乃是一個富麗堂皇、縹緲而又真實的神仙世界。這，就是《西遊記》中的天界。

當然，如果天上僅僅就是宮殿建築這些東西，那再輝煌壯麗也未免有些單調。好在，天上看起來也不乏一些自然景觀，比如天河、蟠桃園等。天上的植物其實並不稀罕，除了蟠桃樹，應該還有花花草草。孫悟空做弼馬溫喂馬的時候，用的也是草料，可見天上的草還是不少的，否則，要養天馬就只能去下界「進口」草料了。

*作者：吉朋曉，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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