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剛：潘金蓮能上映，我要向電影局宏森局長致敬
《我不是潘金蓮》劇照
馮小剛的新片《我不是潘金蓮》即將上映。日前，馮小剛與李安，分別帶著自己的作品《我不是潘金蓮》和《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在清華大學接受賈樟柯的主持訪談。兩個小時，馮小剛講述了與劉震雲的交情、他眼中的范冰冰以及電影局的宏森局長，並首次透露了自己今後的電影心愿。
馮小剛在《我不是潘金蓮》拍攝現場
為什麼要把《我不是潘金蓮》這部小說拍成電影？
馮小剛：我跟這部小說的作者劉震雲合作過四次：《一地雞毛》《手機》《1942》和《我不是潘金蓮》。我對劉震雲的小說特別有興趣的是他小說裡面的幽默感，而且他是用非常幽默的方式寫中國的苦難和困境，我就有慾望把它拍成電影。小說里圍繞著李雪蓮和她打交道的28個男性，每一張臉、每一個人的語言、以及他們說話時的表情，在看小說的時候，我腦子裡已經全有了。
《我不是潘金蓮》劇照
為什麼要用圓形和方形的鏡頭來拍？
馮小剛：李雪蓮打官司，這個故事非常有意思，全世界都不可能發生，只有在中國發生，所以我要找到一個非常中國的方式拍這個電影。但是前面已經有張藝謀的《秋菊打官司》了，我在想怎麼用一種新的形式去拍。
李安導演62歲，我58歲，他比我大4歲，他還有這樣勇氣、決心，去試一些不知道的東西，當然我也有這樣的慾望。
最後我想到了中國南宋時期的古典繪畫，文人畫的山水、花鳥，在這個圓裡面看，非常有詩意。慢慢深入，就發現所有的細節都變了，構圖不能按照傳統的方式，擴一個圓不行。如果鏡頭特別飽滿，比如人頭部特寫，就會撐滿整個圓形鏡頭，非常壓抑。我想要一種中國畫的味道，所以反而把銀幕縮小了，景別鬆了。
《我不是潘金蓮》劇照
為什麼選范冰冰來演潘金蓮這個角色？
馮小剛：想到冰冰，有一個私心，12年前合作過《手機》，知道她的能力和悟性都很強。但因為她太好看了，落下一個花瓶的評價。其實她也演過很多戲，也拿過東京電影節影后。當時很多人給我微博留言，認為冰冰不適合。我想如果大家一開始不看好的演員，在電影里有很大的轉變，是不是更有意思，對我來說更有挑戰。
《我不是潘金蓮》劇照
范冰冰的特寫鏡頭很少，她不介意嗎？
馮小剛：我要幫助范冰冰成為李雪蓮，因為她的符號太強了，所以不如離她遠一點。我覺得把鏡頭拉遠一點，對冰冰有幫助，她沒有意見。另外我還糾結了很久，要不要把一個真相告訴范冰冰。就是這部戲她雖然是女主角，有28個男演員和你一起演戲，但是真正的主角是那28個人。我通過你讓大家一個一個認識這些人，這些人共同構成了劉震雲寫這個小說的社會意義，所以你在這裡是一個介紹人。我說你能不能接受這一點？如果你接受，我保證這是一個好電影。她接受了。這一點范冰冰還是悟性非常高的。
《我不是潘金蓮》劇照
這部電影9月底突然宣布變更檔期到11月，是審核問題嗎？
馮小剛：電影局的宏森局長跟我說，國慶檔太熱了，你去11月！後來到了11月之後發現11月的好片子非常多，但是非常高興和李安導演一起把一個通常認為比較冷的一個月，用我們的電影把它做的熱起來。《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和《我不是潘金蓮》在國內都是同一家宣傳公司，很容易就聯想到把兩部年度大片放在一起，製造11月的大熱了。所以9月底《我不是潘金蓮》宣布挪檔11月，可能還真不是沒過審的事兒？
《我不是潘金蓮》劇照
《我不是潘金蓮》審核過程中到底有問題沒？
馮小剛：當然是過審了。我想正好有這個機會，有不少媒體，說幾句心裡話。非常感謝電影局和宏森局長，《1942》《我不是潘金蓮》這樣的電影能上映，其實電影局承擔了很大的責任和壓力。我拍了一部電影，讓別人扛著一個雷，電影成了、我出名了、掙錢了，可是那個人可能被撤職了。像電影局宏森這樣的人，他本身也是寫小說的人，能夠看到這個作品和導演的初心，所以願意為大家扛一些雷。這種情況下，我還是由衷地說，我非常地尊敬他們。他要想溜肩膀很容易，因為和現實有關係。
我想借李安導演電影里的一句話，電影的最後，這些士兵參加完中場秀之後，全部回到車上，說了一句話：原來覺得戰場特別危險，走了這一遭之後，覺得回到戰場才是最安全的。這句話給我的印象非常深。我們電影人，面對複雜生活、人際關係、投資人、宣傳等等，都很緊張，只有回到電影裡面去，我們才是最安全的。
《我不是潘金蓮》劇照
為什麼很少拍賀歲喜劇片了？
馮小剛：早期沒人給我投資、拍的片子通不過，所以我採取了拍賀歲片的方式，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方式帶來了另外一番景象，贏得了很多觀眾，形成了所謂的品牌，使我的拍攝條件越來越好，在資源的使用上，話語權也越來越大。
但我還是要回到我最想做的事上去，不要再去更多地妥協，應該把自己最想拍的東西拿出來拍。拍電影需要體力，需要腦子不停地轉動，導演不是一個名詞，是一個動詞。就我的年齡來說，我不認為我還能拍很多電影。以前覺得又可以多拍一個電影，現在覺得又會少拍一個電影。我想我就是再勤奮，再努力，恐怕也就只能再拍六七部電影了吧……現在有一句話叫做順勢而為，好多人勸我，市場這麼好、觀眾喜歡，而我現在想要的是「順心而為」。順勢而為的話，我覺得90%的人都在做這樣的事情，不缺我這麼一個。
（文字根據李安、馮小剛與賈樟柯在清華大學對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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