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榜樣高殿民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敬業、忠厚、豁達、仗義的高Sir就這麼走了，在異國他鄉、在奮鬥多年的崗位上離開了大家。11日下午晚些時候，我較早得到消息，所有聽到我轉告這一噩耗的人無不震驚、無不痛惜，朋友圈也被這一噩耗擠滿了。我想，以老高淡泊的心態肯定不希望人們這麼高調地紀念他，但我忍了一夜終究忍不住心中之痛還是要寫下這些話。

老高和我在歐洲地區共事4年多，他總是半開玩笑地和我說我是總分社他打交道最多、最近的人，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從倫敦到布魯塞爾開會，幾乎每次都是我開車接送他，累計也有二三十次了。

開車接送他一是因為總分社沒有專職司機，二是他資格老別人去接顯得怠慢。此外，我們的離任任免通知是印在一張紙上的，再加上以前我也在倫敦分社工作過，故而我們戲稱我們老哥倆兒真的是同呼吸、共命運。

老高成名很早，「零的突破」造就了許海峰，也造就了高殿民。他很早就走上領導崗位，但他的敬業精神像他寫"零的突破″時那樣一直沒有改變。

這一任駐外我比他早到歐洲一年半，記得當時總分社的同志都為2012年倫敦奧運會報道而犯難，因為北京奧運會辦得無與倫比，報道也是空前成功，而在倫敦我們的報道力量自然無法與北京相比，後來聽說老高要到倫敦分社工作大家不但放心，而且還有些興奮。實踐證明，老高不但為倫敦奧運會報道的成功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倫敦騷亂、愛爾蘭公投、各種國際峰會、英國經濟及與歐盟關係等一系列重大報道中也指揮有方。

儘管是首次駐外，但他把總社總分社的要求落實得實實在在，分社的工作抓得有聲有色，隊伍帶得生龍活虎。儘管如此，他並不敢放鬆對自己的要求。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三嚴三實」專題教育在歐洲地區分社開展時，他多次在民主生活會上檢討自己「有時有船到碼頭車到站的思想，希望大家多監督」。我們都說他是中國新聞界的寶貴財富，希望繼續發揮作用，即便是退休後也要在國際新聞舞台上為國爭光。

老高的人緣超級好，朋友圈中大家說了很多親身經歷。他的好人緣來自忠厚二字。忠表現在對國家、對事業、對集體的忠心耿耿，厚表現在對同事、對朋友的厚道。我們和其他同事聚會時，有人說世界上的人分四等，一等人有本事無脾氣，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氣，三等人沒本事沒脾氣，四等人沒本事有脾氣。我說我屬於三等人，而老高則是一等一的人。老高則笑著說姜社長老給我戴高帽。

老高資歷老、管理經驗豐富且深諳社會百態，但總是配合和支持我的工作，處處體現出他的政治素養。他到倫敦分社工作的前後，正是新華社在歐洲地區事業大發展的關鍵時期，報道形態由文字、圖片兩翼齊飛拓展到文字、圖片、視頻、新媒體四足並立；分社數量也由20個擴大到約40個；總分社先後成立了英文、圖片、多媒體編輯部；新華社開始在歐洲加強本土化建設，大力聘用當地僱員；我們還要發展當地用戶，開拓歐洲市場。

那一段時間大家拼得很苦，也有個別同志不想告別安逸的日子，在這種情況下，倫敦分社作為大分社地位就非常重要，老高對總分社的支持也顯得異常關鍵。他不但在公開場合以多種方式支持我，還常給我打電話，有時一打就是一二個小時（類似網路電話並不產生額外費用），主要是通信息、出主意，生怕我遺漏了重要情況，出的主意也都體現了對國家、對事業的忠誠。

打電話時也總是忘不了問長問短體現兄長的關懷。他充分理解我隻身長期駐外的艱難和無奈，也知道我在創建歐總英文和多媒體編輯部時曾累倒被送醫院急救，他總是提醒我注意身體，我們也時常以忠孝不能兩全、輕傷不下火線互勉。他常半開玩笑地說："我快熬出來，你的路還長。"

老高很有擺譜的資本，也身居高位，但他總是淡泊處之，不像那些落馬官員一旦有了權力便貪名貪利貪權，有時還揩小姑娘的油兒。他常跟我說要培養年青人讓位給年青人，他的這種師長胸懷讓歐洲地區分社很多年青人都成了他真心朋友。

說實話，駐外分社領導確實天高皇帝遠，如不能慎獨、沒有胸懷，在國外遠離祖國遠離親人缺乏監督的環境下，人性中的惡便暢通無阻，在這種人手下工作那可真可憐，有的人在生存空間高度擠壓的情況下很可能走向極端，此類例子並非沒有。當然在歐洲，老高不是沒有不順心的事，遇到時也與我念叨過，但最終我們都採取了一笑了之。

老高喜歡喝酒，酒後頗有燕趙之地彈劍而歌之豪氣。有的人自詡豪氣，那只是在嘴上，並不辦實事，而老高則是幹得多說得少，用場面上的話說是關心群眾疾苦，用老百姓的話說是仗義。

倫敦分社曾有一老一少因駐外政策與國內政策銜接問題職級職稱受了影響，為此老高多方奔走，也多次找我協調，最終這兩人都有了滿意的結果。年青人，尤其是女孩子駐外會眈誤個人問題，出國時二十六七，回國時三十來歲，在國外選擇餘地小，既便原先有對象，這一出國基本上也黃了。老高很體貼他們，調動資源巧妙設計安排，居然真的解決了某些老大難問題。

去年夏天我與老高同時接到調令回國，但他因交接工作和習主席出訪英國而推遲了一些時間，並表示要站好最後一班崗以免晚節不保。年初我和幾位老歐洲為他接風，他笑稱自己這下可輕鬆了。他仍對我在布魯塞爾二三十次接送他念念不忘，並笑談我們的接頭地點和方式:

當時為了給公家省幾歐元停車費，我接他時先躲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座橋下，他在「歐洲之星」快到站時打電話通知我，我開過去他恰好出站上車就走，我們配合得如此之好以至於我們一直很洋洋自得。

那天很盡興，不過我依然沒有探出他的酒量。我們約定有好酒一起分享。

前不久在社南門見到老高推著自行車，問他他說來辦到韓國開會手序。他反覆說你們在崗位上忙，我不便打擾，能不來社裡就不來。我們約定他回來後老歐洲們一聚，因為我確實淘到了洞藏的老酒。他爽快地答應了。可現在，沒想到這酒他喝不上了。

我印象中客死他鄉且倒在一線的還有一位，即大數學家華羅庚。有本事沒脾氣的老高也書寫了這一傳奇，從"零的突破″一路走來，一路相伴，一路遠行，本可繼續一路凱歌，可是……

一路走好，我們的殿民兄長！

作者 姜岩新華社高級編輯，中國科大科技史博士，世界科技記者聯盟創始人之一。

著有《知識經濟發展戰略》《千年挑戰》《生存於21世紀》《東方科學文化的復興》等。曾任新華社歐洲總分社副社長兼黨支部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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