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賄賭」的藝術行為

張培山 時拾史事

自古，行賄是一個技術活兒，以賭行賄就挺有技術含量的。一般的賭博是認賭服輸，千方百計去贏錢，而「賄賭」根本就是不想贏、不願贏，變著法子輸錢。 南北朝時期，宋文帝的弟弟彭城王劉義康在元嘉二十一年與幾位心腹準備謀劃著要政變，四下招攬幫手。當時，《後漢書》的作者范曄任左衛將軍，手頭有部分禁軍可用，再加上曾是劉義康的老部下，於是成為他們首要的拉攏對象。擔任策反工作的是孔熙先，此人精通醫術，有才華，又非常有錢，正好與范曄合拍。他便借賭博的機會，故意大筆大筆地將錢「輸」給范曄。范曄既喜歡他的錢財，又愛他的文藝范兒，兩人很快就「情好款洽」。一代史學英才范曄，只為好賭，最終被拉下水。元嘉二十二年十二月，事發，被宋文帝殺死，時年四十八歲，他的幾個兒子也連同被殺。據史載，朝廷抄范曄家時，搜得珍寶無數，可是其母親卻陋居廚房，其侄兒冬無棉衣，其叔單布衣禦寒，可想見范曄之寡情了。

影視劇中的裴寂

無獨有偶，隋末，李世民想趁形勢動蕩之際，起兵奪取天下，但又不敢和他父親明說。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裴寂。裴寂和李淵是鐵哥們，可以說是達到了親密無間的地步。怎麼樣能把裴寂搞定出面說服李淵呢？李世民想到了裴寂的「嗜好」——賭，在「賭」字上做做文章。於是，他拿出了自己的幾百萬私錢，買通龍山縣令高斌廉，讓他與裴寂「賭博」，故意但又不露痕迹地逐漸把錢「輸」給裴寂。果然，「贏」了錢的裴寂興奮異常，李世民瞅準時機，趁裴寂正在興頭上的時候說出了希望他說服父親起兵的願望，裴寂當即許諾說沒有問題，包在自己身上。老謀深算的李淵其實早就暗地裡做著準備，不過是偽裝得更嚴實罷了。聽了裴寂的一番話語後，覺得已是萬事俱備，便同意了李世民的起兵建議。此後，裴寂更是把晉陽宮的「上米9萬斛、雜彩5萬段、甲40萬領」奉送給李淵，把自己的老本也押上，在政治上賭一把，從經濟上支持了唐軍。他賭贏了，成為了大唐開國第一功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貞觀三年，李世民訓斥裴寂「貨賂公行」。李世民也真好意思，把高祖武德年間通過「賄賭」搞定裴寂的事，一股腦兒地忘得一乾二淨了。

可以看出，賄賭不在於賭，而在於賄，有著特定的目的。當然，自古「賄賭」更多是的是用在官場與商場上，主要是官員為了升官發財或者是商人為了撈取利益，陪同高官玩錢賭博。這種現象相當普遍，因為直接給領導送錢，就過於赤裸裸和唐突了，不雅，上司有時也不敢收；陪上司打牌擲骰子，不僅隱蔽，而且上司拿起來也「心安理得」。這種方法的好處就是行賄者與受賄者是「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彼此心照不宣，雙方都能夠「心安理得」。歷史上，不少官員和行商大賈都喜歡使用這種方法來取悅上級與實權人物，以達到自己的目的。當然，也有一些官員與商人是受到了貪官們的變相索賄，無奈之下的賭博行為，即使如此，也還是自己有所貪圖，不敢拒絕、不敢贏而已。

清朝的慈禧太后，不僅積极參与政治賭博屢屢得勝，而且熱衷於金錢賭博，每賭必「贏」，真可謂是巾幗不讓鬚眉。她最喜搓麻將，常在後宮與諸殯妃、諸王福晉、公主格格們圍在一起「打八圈」，而且賭注下得驚人。這，也正好迎合了眾人巴結這位權傾天下的老佛爺的心理，她們故意輸，故意大輸。慈禧有時見贏了她們那麼多錢，不忍心裝腰包。這時，眾輸家便齊跪於地，懇求「老佛爺賞收」，弄得這位太后只得哈哈大笑地收下。這些格格和殯妃們便趁機跪倒，為丈夫或親屬求情，慈禧便將「肥缺」一個個賞給她們。眾人誰都會算一筆賬，一個肥缺的一年進項，都要超過輸給老佛爺賭資的幾倍、幾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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