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襲，唐帝國滅亡東突厥的「騎兵閃擊戰」

公元626年八月，李世民剛通過「玄武門之變」，得到了皇太子合法繼承人的位置，並掌握了「節制天下兵馬」的權力。東突厥赫利可汗則趁唐朝政局不穩，率領十萬騎兵入侵，李世民則與東突厥通過了略帶妥協的「渭水之盟」，唐朝之後一直處於休養生息的狀態。

東突厥汗國作為之前唐朝的強大對手，此後不久，卻頻頻開始出現內亂，一部分突厥部族轉而歸順唐朝。突厥突利可汗也由於和赫利可汗的矛盾加深，向唐朝上表請求歸附。隨後突厥所屬薛延陀等部也相繼叛離。至公元629年，又恰遇暴風雪與乾旱，突厥大量牲畜死亡，發生嚴重的饑荒，族人紛紛離散。唐代州都督張公瑾於是上奏討伐東突厥。

唐太宗同意了他的意見，任命兵部尚書李靖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張公謹為副總管討伐東突厥，又任命華州刺史柴紹為金河道行軍總管，靈州大都督薛萬徹為暢武道行軍總管，合兵力十餘萬，均受李靖節度，分兵進攻突厥。

公元630年（貞觀四年）正月，李靖率領3000精銳騎兵，冒著嚴寒，從馬邑（今山西朔縣）出發，向惡陽嶺挺進。頡利可汗萬萬沒有想到唐軍會突如其來，兵將相顧，無不大驚失色。李靖探知這一消息，密令間諜離間其心腹，其親信康蘇密前來投降。李靖迅即進擊定襄，在夜幕掩護下，一舉攻入城內，俘獲了隋齊王楊暕之子楊政道及原煬帝蕭皇后，頡利可汗倉皇逃往磧口（今內蒙二連浩特西南）。

太宗對此大加讚賞，「古今所未有，足報往年渭水之役！」在李靖勝利進軍的同時，李勣也率軍從雲中（今山西大同）出發，與突厥軍在白道（今內蒙呼和浩特北）遭遇。唐軍經過猛烈的衝殺，東突厥軍隊被打得潰不成軍。頡利可汗一敗再敗，損失慘重，遂退守鐵山，收集殘兵敗將，只剩下幾萬人馬。

▲1為回鶻精銳騎兵，2為突厥達怛具裝騎兵，3為東突厥部落騎兵

東突厥在數次正面作戰失敗之後，逃竄到鐵山，殘餘兵力仍數萬人。頡利可汗派使者執失思力謁見太宗，當面謝罪，請求投降，自己入朝抵罪。李世民派鴻臚寺卿唐儉等人撫慰，又令李靖領兵迎接頡利。

其實頡利可汗內心尚在猶豫，想等到草青馬肥的時候，再逃回到漠北重整旗鼓。李靖率領自己的軍隊與李勣在白道會合，共同謀劃道：「頡利雖然被打敗，其兵馬還很強大，如果走磧北一帶，頡利可依靠舊部族，道路阻隔而且遙遠，恐怕一時很難追上。現在朝廷的使節已經到了突厥營地，突厥頡利可汗一定覺得寬慰，如果挑選精銳騎兵一萬人，帶著二十天的糧草前去襲擊，可以不戰而生擒頡利。」二人將他們的計謀告訴張公瑾，張公瑾說：「聖上已下詔接受他們投降，大唐的使者在對方，怎麼能進攻呢？」李靖說：「當年韓信就是靠偷襲打敗齊國的。唐儉等人不值得憐惜！」於是率兵夜間出發，李勣隨後，行軍到陰山，遇上了突厥一千多營帳，全部將俘獲。

頡利可汗對此並不知曉，見到大唐使者唐儉後十分高興，內心稍稍安定。卻不知道李靖派唐將蘇定方帶領二百名騎兵做為前鋒，趁大霧秘密行軍向他的指揮所殺來。當唐軍的騎兵距離突厥牙帳只有七里，才被突厥兵發現。頡利乘千里馬先逃，李靖大軍趕到，突厥兵紛紛潰敗。唐儉還算靈活，及時脫身回到唐朝。李靖軍隊殺死突厥兵一萬多人，俘虜男女十餘萬人，得牲畜數十萬頭，殺掉隋義成公主，生俘她的兒子疊羅施。

頡利可汗還想率領剩下一萬多人渡過沙漠，李勣則率領軍隊守住磧口。頡利兵至，通不過去，手下的部族首領均率兵眾投降，李勣俘虜五萬多人還朝。開拓土地從陰山北到沙漠，捷報迅速傳到了朝廷。

最後，頡利可汗逃至靈州西北，想從那兒投奔吐谷渾，但唐將李道宗領兵繼續進逼。頡利率幾名騎兵趁夜逃跑，最終仍被抓住。行軍副總管張寶相率領大批兵力包圍沙缽羅營帳，俘虜頡利也送回京都長安。對東突厥的戰爭在不停歇的「騎兵閃擊戰」下結束，曾經在隋朝、唐朝初期一直對中原地區具備重大軍事威脅的東突厥汗國，宣布滅亡。

▲東突厥弓箭手

在這些作戰中，作為統帥的李靖充分發揮了「快速重騎兵」的優勢，首先保證在首戰中可以擊敗突厥人，然後就用這些精銳騎兵進行不停歇的追擊。因為所謂一支軍隊被擊潰，大部分情況下指的並不是他所有的人員都被殺或被俘(除非圍殲戰），而是他的指揮系統和管理系統被暫時或永久性重創或摧毀，很多人員既沒有被殺也沒有被俘，而是跑散了。他們是否還聽你的指揮重新加入戰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甚至他們仍在軍事編製中，卻不一定在這段不利的時期遵循統帥的命令。

所以，我們經常看到一個」剩餘百餘騎「逃走的統帥，沒隔多久就又組織了一支可觀的軍隊。這些軍隊往往大部分都不是後組建的後備軍（沒有這麼快），而是統帥重新召集的舊部，這些舊部究竟能不能召集的回來，就只能看統帥的本事和客觀形勢了。而不停歇的「騎兵閃擊戰」就是為了讓對手的統帥沒有條件組織，始終處於逃亡與崩潰的狀態中。所以在議和期間，李靖才不顧上命，堅持繼續進行連續打擊，使得頡利可汗沒有任何時間可以組織反擊力量直至被完全摧毀。

這種「騎兵閃擊戰」自然有自己的條件。如果敵方控制區多陣地、城池、要塞等工事或天險，敵方只需要少量的兵力即可完成防守任務，我方騎兵進入敵領土外還要擔負繁重的攻堅任務，「騎兵閃擊戰」也是難以完成的。所以往往這種成功的戰例出現在對純游牧民族的戰爭中。後者控制區域地形廣闊往往無險可守，沒有穩定的防禦陣地體系。雖然有利於移動的優勢，但一旦被對手發現具體位置，遭到突襲將毫無抵抗力，甚至會造成整個防禦體系的瞬間崩潰。這才能讓李勣做到「世繼之，軍至陰山，遇突厥千餘帳，俘以隨軍」。蘇定方才能做到「乘霧而行，去牙帳七里，虜乃覺之。頡利乘千里馬先走，靖軍至，虜眾遂潰。」其實包括李勣、蘇定方等很多唐軍名將都深明其道，往往是首先擊敗對手（蘇定方的戰例則是步騎協同），然後精銳騎兵一直追擊，直至完全擊潰對手。

那麼，是否認為具裝騎兵在這些對突厥作戰中毫無建樹呢？這有兩點，一是不要忽視具裝騎兵的靈活性。前面說過，具裝騎兵完全可以在更換戰馬或馬具的狀態下轉變為「快速重騎兵」，對敵方進行長途跋涉的追殲。所以，即使玄甲軍為具裝騎兵，也不排除「玄甲軍」加入隊伍後更換快速戰馬編製在突擊隊中。第二，即使是一部分仍是人馬具甲的重裝騎兵，也不應忽視他們的作用。

當首戰勝利，快速的「重裝突騎兵」進行不間斷追殲的時候，在軍制中人馬俱甲的具裝騎兵則與步兵編製在一起，作為後方移動基地在前進，給予長距奔襲的突騎兵以後方保證。例如反擊東突厥的戰爭，各行軍總管集結十萬兵力攻擊，但真正突擊作用的是數千精騎，其他軍隊進入敵方領土後依然有被攻擊的危險。具裝騎兵作為一支強有力的威懾力量，使得即使有迂迴至唐突騎兵隊伍之後的敵方部隊，也無法對於唐軍先鋒進行突襲，保證了前方的快速突擊得以有效進行。所以，這依然是唐軍「將普通重騎兵與具裝騎兵的比例分配更加合理，適應當時的戰爭需求。」

本文經指文烽火工作室授權發布，作者原廓。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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