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納蘭詞里的唯美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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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賞析：這是一首描寫邊塞軍旅途中思鄉寄情的佳作。纏綿而不頹廢，柔情之中露出男兒鎮守邊塞的慷慨報國之志。上片「山一程，水一程」，寫出旅程的艱難曲折，遙遠漫長。詞人翻山越嶺，登舟涉水，一程又一程，愈走離家鄉愈遠。下片開頭「風一更，雪一更」描寫荒寒的塞外，暴風雪徹夜不停。緊承上片，交代了深夜不寐的原因。「山一程，水一程」與「風一更，雪一更」的兩相映照，又暗示出詞人對風雨兼程人生路的深深厭倦的心態。這首詞格調清淡樸素，自然雅緻，直抒胸臆，毫無雕琢痕迹。王國維曾說容若詞自然真切，再恰當不過。

夢江南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賞析：這首詞，抒寫的是黃昏獨立思人的幽怨之情。前面兩句寫的是納蘭自己站立在黃昏漸漸籠罩的昏暗之下，望著漸漸飛遠的昏鴉，心裡充滿傷感，不停地嘆息。後面寫的卻是閨中的女子所住的香閨。這個女子是納蘭心愛的女子。納蘭把鏡頭對準了她的香閨，對準了香閨的一切物事:從窗外飄進來的柳絮、膽瓶、插在膽瓶內的梅花、落在書案上的梅花花瓣、已經燃完的心字香的灰燼。銀笙聲聲襯著天涯遊子的心香飄搖，歸鄉之念綿延卻始終杳杳。某日醒來驚覺流光已把人拋閃。流光無情比起自覺心如死灰，更叫人心下惘然。

臨江仙

飛絮飛花何處是？層冰積雪摧殘。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

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賞析：「飛絮飛花何處是，層冰積雪摧殘」，容若發問柳絮飄飛生涯的命運歸屬，自問自答說「層冰積雪摧殘」，「疏疏一樹」正是寒柳的意象，而「五更寒」原本僅僅是一個時間的意象，此時交迭在一起，「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更遞進一層，似在說明月無私，不論柳樹是繁茂還是蕭疏，都一般照耀，一般關懷。貌似在寫明月，實則是容若自況：柳樹就算「疏疏」，就算「憔悴」，也減少不了自己一分一毫的思念。下片轉折，由柳樹而及女子，春山，作為詩詞中一個常見的意象，既可以實指春色中的山巒，也可以比喻為女子的眉毛。湔裙水上之約已如夢斷，再也難續，「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此情此景帶給自己的痛苦，任什麼都無法消弭。

菩薩蠻

朔風吹散三更雪，倩魂猶戀桃花月。夢好莫催醒，由他好處行。

無端聽畫角，枕畔紅冰薄。塞馬一聲嘶，殘星拂大旗。

賞析：這首詞寫駐留塞外的征夫在風雪之夜對妻子的思念。上片首先描寫塞外之夜風雪交加的典型物候特徵，接著寫夢中的情形。夢境的溫馨綺麗和現實的苦寒荒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突出了詞人內心的悲苦。下片緊承上片，繼續寫夢，但卻跌宕曲折，生出新意。即使是夢境也不能久長，令人心煩的畫角聲無端地驚醒了好夢。淚流成冰，既形象地寫出了詞人對妻子的思念之深，同時也進一步渲染了塞外的苦寒。最後以景語作結，塞馬嘶鳴，殘星大旗，和朔風飛雪首尾相應，為痛苦低沉的詞境注入了蒼涼壯闊的質素，具有一種特殊的美感。

浣溪沙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賞析：殘雪凝輝讓溫暖的畫屏變得冰冷。梅花隨涼風飄落，憂傷的笛聲傳來，已是寂寞黃昏。深夜想起了往事，月色於無人處也好象朦朧起來。我，世間哀愁的過客，身世凄涼。為何我在知道你的故事後淚流滿面？痛徹心扉地哭泣，在斷腸聲里，回憶自己凄涼的一生。

眼兒媚 詠梅

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

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與凄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

賞析：不要把揚州瓊花比作淡妝，哪一種花就像白色的霓裳？白梅花有別樣的幽雅清香，風範是那樣自然孤高，不要輕易走近東牆欣賞。梅花有一付上天賜予的冰肌玉骨，同時也付予它加倍的孤高凄涼。可憐這遙遠的寒夜，清冷的煙霧和清涼的明月籠罩著它，只留一束疏散的影子在橫窗。通過寫梅花以寫人，是作者的真意。冰肌玉骨顯然是寫人，別樣清幽同樣也是寫人。因此，有人把它作為性德寫給表妹的情詞，也是說得通的。

點絳唇 黃花城早望

五夜光寒，照來積雪平於棧。西風何限，自起披衣看。

對此茫茫，不覺成長嘆。何時旦，曉星欲散，飛起平沙雁。

賞析：這首詞描繪了黃花城雪後將曉的景象：寒光積雪、西風吹冷，平沙落雁。詞全用白描，但樸質中饒含韻致，清奇中極見情味。黃花城奇異的景觀，作者無聊賴的心緒躍然紙上。

[ 作者：儒風大家 來源：儒風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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