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詩經》里的植物嗎？

去年，隨著中國科學家屠呦呦獲得諾貝爾醫學獎，有一種草本植物——青蒿，也被世人廣泛熱議。殊不知，挽救了百萬人生命的青蒿素並非提煉自植物青蒿，而是另一種名叫「黃花蒿」的植物。它的發現者屠呦呦的「呦呦」之名，倒應該是來自《詩經·小雅·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們的老祖宗怎麼也不會想到吧，「呦呦」和「野蒿」的命運千年後會這樣相連，影響了世界。

《詩經?小雅?鹿鳴》書法作品（圖源於網路）

《詩經·小雅·鹿鳴》中的「蒿」，應該主要指青蒿，是野鹿、牛羊等動物喜食的野草。青蒿葉脈呈羽狀，香氣苦澀；小時候在鄉間，記得人們總是拿它來止血。譬如，鼻子流血了、腿肚子被螞蟥叮咬了，農人順手就從田壟上揉一把青蒿的葉子塞進鼻子或按在傷口上。青蒿的汁液浸入創口，辛辣生疼，但止血功效也是立竿見影。小時候我的鼻子毛細血管脆弱，在冬天的高原很容易流鼻血，對青蒿的深刻印象就是撲鼻而來的那股苦澀氣味。以至於屠呦呦女士獲獎，我還以為青蒿素的最大功效是止血呢。隔行如隔山，後來被科普才知道提取青蒿素的原材料是「黃花蒿」，採用了本草綱目中的名字。而黃花蒿的重要貢獻是治療在世界流行肆虐、發病率極高的疫病瘧疾。

《小雅·鹿鳴》中的青蒿在野地生長，被動物們啃噬。這是一首歡快、爛漫的詩，跟藥物和疫病毫無關係。嘉賓滿座、宴飲之樂，熱烈又安詳，像遠處食蒿的野鹿怡然自得。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宴飲之樂必然要依託於「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的德行感召；賓客雲集，必是主人的美德品行所形成了磁場。「鼓瑟吹笙」也好，「我有旨酒」也好，絕不是酒池肉林的狐朋狗友之輩。瞧，古人的宴飲、交遊是講究品質的，可不是「來的都是客」；對牛彈琴，不管是對牛還是對鳴琴者都是一種傷害啊。

青蒿的葉與莖（圖源於網路）

說到青蒿，它分布極廣，喜歡低海拔、濕潤、光照充足的地方。中國重慶的酉陽有「青蒿之都」之譽，種植規模大、品種繁多，是世界上最主要的青蒿生產基地。這裡的青蒿主要是為醫療服務，應該很難見到野鹿呦呦，低頭食蒿的情形了。前幾天跟一個日本回來的朋友聊天，說到奈良的鹿群，那些追逐著遊客討要食物的傢伙，一點都不矜持優雅。大概是因為奈良沒有鮮嫩的青蒿吧？也大概是因為古代的鹿更有德音？在人聲嘈雜的飯桌上，我和朋友的話題迅速被他人轉移了。是啊，這個時代的聚會如此龐雜，我們很難享受「鼓瑟鼓琴，和樂且湛」的歡樂和寂寞了。

君子之行，賢者雅集無論多麼歡暢，總歸是要有點寂寞的。猶如野鹿，也如青蒿，那未被人類馴化的隱約苦澀，也許正是它們得以流傳的緣由吧。（文/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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