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齊威王的戰場人生

陳華 時拾史事

齊威王：沒錯兒，寶寶又來了，接昨天的！

文治武功，一個都不能少

前334年，齊威王和魏惠王在徐州會盟。此時的魏惠王不得不放下架子，主動率韓國和一些小國到徐州朝見，為齊威王喝號。威王雖志得意滿，但也怕樹大招風，不敢獨自稱王，順勢也承認了魏的王號。對二王自編自導的這出江湖喝號大戲，蝸居在洛陽的周天子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至此，天下有了周、楚、齊、魏四王，那些自忖國力相當的諸侯很快都嫌帽子小了，紛紛效仿相王故事，組團兒為自己戴上王冠。

幸運的是，初登王位的齊威王這次沒再被沖昏頭腦。徐州相王后的第二年，齊魏關係進入了短暫的蜜月期，兩國首腦也時不時互動一下。

有一次，兩王相約打獵，惠王問：「齊國有寶貝嗎？」威王答：「沒有。」惠王很奇怪：「魏國雖小，尚有一寸大小的寶珠十枚，可以照見前後各十二輛馬車。大齊怎麼會沒寶貝呢？」威王答：「我們兩國對寶貝的定義不同。寡人有大臣檀子守南城，楚人不敢進犯；田盼守高唐，趙人不敢偷獵；黔夫守徐州，數以千家的百姓爭著去；鍾首專抓盜賊，境內路不拾遺。我用這四個大臣，能夠照見千里，比貴國的寶珠如何？」惠王聽了面有慚色。這就是齊興魏衰的主因。(猜猜這個故事裡面出現了幾個典故）

稷下學宮

當時戰國諸雄都忙著相王，大家彼此都得給些面子，總不能殺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讓人來相王吧？所以，齊威王過了一段相對平和的好日子。不過，他也沒有太休閑，而是將主要精力放在了將他父親開設的稷下學宮發揚光大上。威王聚集天下賢士，如鄒衍、田駢、淳于髡等，皆封為大夫，對他們無比尊寵。稷下學宮成為世界上第一所由官方舉辦、私家主持的特殊高校。中國學術思想史上蔚為壯觀的「百家爭鳴」，就是以稷下學宮為中心展開的。學宮後期，孟子、荀子等也來到學宮擔任祭酒，主持學術活動。齊威王之所以熱衷於辦學宮，除了受魏文侯尊禮子夏建立西河大學的影響和廣開言路之外，更有為鞏固田氏政權尋求合理性的苦衷。如稷下的黃老學派，就常說田氏為黃帝苗裔，姜氏為炎帝苗裔，從而把田氏代齊美化成如同黃帝戰勝炎帝一般，因此最受威王推崇。

威王還很重視軍事理論研究。他曾讓稷下先生們整理《司馬穰苴兵法》。穰苴，田氏庶子，齊景公時為將，曾被後世奉為「武廟十哲」之一。《兵法》保存了古代用兵與治兵的原則，包括夏商周三代的出師禮儀、兵器、徽章、賞罰、警戒等方面的重要史料，主張「治國尚禮，治軍尚法」，特彆強調「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國雖大，好戰必亡」，歷來為兵家及統治者重視，漢武帝專門置尚武之官，以《司馬法》選任，號稱武博士。

一代明君的最後輝煌

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安寧的日子註定不會長久。前323年，日益強盛的秦國已經不再安於稱霸西土，也想到齊國來看海了。

走，我帶你去看海

虎狼之性的秦軍借道魏韓，突襲齊國西南重鎮亢父（今山東濟寧）。當時的亢父一帶，道路險惡，可難不倒吃苦耐勞又渴望建功封爵的秦軍，他們要從這裡北上直插齊國腹地。秦軍的冒險精神，比之孫臏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齊威王聞訊後也不含糊，任命匡章為將，率軍迎敵。

秦軍行至齊宋邊界的桑丘（今山東兗州），和匡章率領的齊軍對陣。深入險境的秦將為了拉攏人心，下令：「有誰敢在距離柳下惠墓（坐懷不亂的和聖柳下惠本是魯國人，死後有多處墓地，其中一處就離戰場不遠)五十步內打柴的，死罪!」同時，為了激勵士氣，秦將懸賞「得齊王首級者，封萬戶，賞萬金」。孤軍遠征的秦軍利在速戰（秦人可不敢保證韓魏二國不在後面搞小動作），只是齊軍紮營不進，一時也找不到攻擊方向。

匡章充分利用秦軍欲進不得、欲退不能的矛盾心理，在開戰前夕，讓雙方使者自由來往，藉機讓部分齊軍混雜到秦軍當中，待機破敵。威王派往前線的探子不明匡章之意，回報說匡章讓齊軍加入秦軍。威王聽後置之不理。過了不久，又有探子回報：「匡章讓齊軍向秦投降。」威王仍不理。如此反覆多次，齊國大臣們請求威王發兵討伐，威王不聽。不久後，捷報傳來，戰意不堅的秦軍被混進軍營的齊軍士兵和匡章的主力內外夾攻，一觸即潰。

匡章（生卒年不詳），又稱章子、匡子、田章，戰國時期齊國將領。

孟子的學生，初游於魏，齊威王末年為齊將。

齊國大臣們收到捷報後紛紛詢問威王何以有此先見之明？威王告訴眾臣，匡章的母親得罪他的父親，被殺死埋在馬棚下。威王任命匡章為將時，曾許諾匡章凱旋時，可以改葬其母。匡章卻說，自己並非不能改葬先母，只因先母得罪了先父，而先父沒有允許改葬先母就去世了。自己沒得到父親的允許就改葬母親，豈不是等於背棄亡父的在天之靈。由此可見，匡章作為人子不敢欺騙死去的父親，難道作為人臣還會欺騙活著的君主嗎？於是，眾臣皆服。

秦國得知前線敗訊，連忙派人以「西藩之臣」的身份前往齊國謝罪，與齊國在嚙桑（今江蘇沛縣）會盟，繼續「連橫」，此後二十餘年間再無交兵。

評：

齊威王有識人之明達，納諫之胸懷，不愧為一代令主。可惜，他的個人能力無法彌補齊政的短版，齊國淺嘗輒止的改革不能激發齊人并吞天下的雄心。且威王是個藝術控，性格反覆，齊國強勢難以長久。到湣王時，齊國的野心倒是爆棚了，可惜野心大過能力，且不懂國際政治，犯了眾怒，使齊國差一點亡於樂毅之手。縱使有田單救齊，但此後的齊國更多的是得過且過、自欺欺人的苟延殘喘，直至被回師的秦軍順手滅掉，徒喚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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