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歲除了競選美國總統外，還可以學盛先生躺家看花
轉眼美國大選落下帷幕已經整周時間，雖然後續鬧騰示威還沒完，但這場兩位70歲老人高潮迭起的撕戰，實在看得外人都「激情澎湃」。
對比而言，我們平實生活里的部分老人家就不夠幸運了——真是「老境漸侵歡意盡，舊遊欲說故人稀。」前段時間院線一部低成本小說改編影片《盛先生的花兒》，讓我們又將視線匯聚到社會對老年人的關懷問題。
「文藝片女神」顏丙燕、王德順、艾麗婭主演，朱員成導演，《盛先生的花兒》改編自美籍華人作家哈金的原著《養老計劃》，不過將原著美國唐人街背景轉移到了北京。當然王德順老先生在這片里是扮弱，平時隨便一張健身gif，都壯碩得秒殺中年宅男。
我們常見的老年人患阿茲海默症（老年痴呆症）的電影，通常偏重主角的心理轉變——《依然愛麗絲》里的朱利安·摩爾呈現了患病驚愕到坦然接受的過程；韓國電影《詩》中讓尹靜姬在患病後，依舊在冷漠社會裡費力保持純稚真善的內心；《幸運是我》透過阿旭和芬姨的相處細節，繪出人與人之間溫暖的關聯；《桃姐》在細碎生活間，藏著動人的主僕情深（發現沒有，這些老年患者全是女的）《明日的記憶》里的渡邊謙（這個偏中年）因為有妻子的不離不棄而觸動人心。
《盛先生的花兒》卻拉開了視野，通過患病的盛老先生請護工一事，關聯起43歲的甘肅護工阿姨棉花和中年女兒盛琴，用這三個主要人物，繪出一幅社會畫像。將兩代人家庭生活里親情的隔膜，不同社會階層的生活困境，人與人關係的冷漠疏離的社會現實，明晃晃挑出來擺在眼前。
更敏感地提出老年人的性意識問題——藉由這個擦邊球，恰當引出盛老先生對過往的懊悔。
盛老先生的狀態並非個例，我們身邊每天都能看見各種老人走失的新聞。在已經步入老齡化社會多年的中國社會，老人身上所體現出的缺失的臨終關懷和無根的情感，新一代家庭觀念和「以孝為先」傳統文化意識的日漸淡薄，無不令人擔憂。
不過《盛先生的花兒》里要挑出來的社會現實，還遠不止老年關懷，在顏丙燕飾演的棉花和艾麗婭主演的盛琴身上，最尖銳出現的，是當代女性在個人自由和傳統道德之間的掙扎。
重男輕女 無後為大
女性陷入個人自由與家庭價值的對撞「困境」
作為封建社會典型的落後文化，重男輕女這一父系制產物，在現代社會依然不少見——電影開場，我們就不難感受女兒盛琴對父親又愛又恨的糾結情愫。
這個情感根源直到結尾才解開——當年盛老先生為了兒子與另外的女人結婚，拋棄了原配和盛琴這個女兒。如今年老痴呆不能自理，遠在國外的兒子對他鮮少問津，反倒是盛琴這個女兒在身邊鞍前馬後地操心照顧。盛琴的委屈源於父親「重男輕女」意識下的性別不公。
類似的，「無後為大」這類忠孝思想也「綁架」了保姆棉花。她因為不育的緣由「被離婚」，年過四十孤單在城市底層掙扎生存，「不育」成了她的重大心結。
作為弱勢的一方，承受著沒有孩子在家庭里就沒有話語權（甚至被剝奪幸福權利）的無奈。當與有夫之婦的情人保持性關係，並意外懷孕之後，走出醫院那瞬間，她那似笑若哭的微妙表情，隱匿著道不盡的辛酸委屈和欣喜若狂。
這兩個人物身上，都是傳統的家庭價值與當代社會的鮮明對撞。
古代社會，生育是婚姻的目的，無論東西方，都將沒有生育目的的性生活被視為不潔。根據基督教教會法的精神，生育是婚姻的首要目的，教導「任何婚姻行為都應該對生命的傳遞保持開放。」我國自西周開始，就將沒有生育子女，特別是沒有生育兒子作為夫家休妻的第一法定理由。
這種自由主義跟保守主義的衝突在「棉花」的身上形成矛盾。她是以生育為目婚姻的受害者，但是同時她也甘願成為有夫之婦何順的情人，享受著隱蔽「非道德」的性自由。
她意外懷孕，曾試圖以兒子做籌碼來獲得家庭（重男輕女的潛意識），但故事最後還是讓她離開何順的家庭，獨自保全胎兒回到老家，獨立堅強地自己撫養孩子。
她有合法合理受保護的墮胎權利，但最終還是保留孩子。即使有追求自由和個人主義，情感引導還是偏向保守主義和家庭價值。這個問題不單是發生在棉花身上，也發生在盛琴的生母苗華身上。苗華的過往和棉花的現在，彷彿一個輪迴。
盛琴神似另一個李寶莉？
矯枉過正的「女強男弱」：現代家庭情感的缺失
電影《盛先生的花兒》里的人與人之間，瀰漫著無處不在的冷漠和疏離。顏丙燕飾演的棉花剛到盛先生家，盛琴就冒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這幫保姆啊都一樣」的毒辣言語。
懷疑棉花虐待老人，懷疑棉花試圖騙老人結婚謀財，橫眉冷對，潑辣尖酸。
盛琴和她兒子的關係也崩的極度緊張，稍微一點火就著的矛盾。她對兒子的叛逆無所適從，沒有意識到自己只給兒子提供經濟支撐，對其心理動態缺乏最基本的洞察和關心。
盛琴這種，在強大的生活壓力下「精明」到生人勿近的女性形象，我們在《爸媽不在家》中的楊雁雁、《萬箭穿心》里的李寶莉身上也能看到。
她們強硬暴躁，身上時刻籠罩著的不安和焦慮，看不見少女式的細膩和溫柔，跟我們傳統觀念里所習慣的「第二性」特徵：溫柔得體、小鳥依人的賢妻良母形象有很大差異。當社會壓力轉化為家庭壓力，這種剛硬，也直接造成家庭情感交流的缺失。
跟盛琴對比起來，《盛先生的花兒》裡面顏丙燕所飾演的保姆棉花，反倒是隱忍柔和、寬容溫暖而缺少攻擊性的——這裡的棉花位居社會底層，雖然流離失所，卻無需去耗盡心力維持光鮮假象，生出滿身尖銳的刺來維持自己的自信和驕傲。
即使遭遇感情的背叛、僱主的猜忌、高齡生子的危險，棉花依然是溫暖堅定地應對。她的存在，也間接架起盛琴和盛老先生父女的溝通，成為這個家庭難得的粘合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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