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們用3D列印火箭放衛星，還想著幫北京治霧霾
NON-EXIST DAILY
編者按：當知道採訪對象是在廢棄倉庫里用3D列印造火箭的Nadir Bagaveyev時，我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經典「戰鬥民族」形象。就算不是一手獵槍一手伏特加，也至少是個風風火火口音濃重的俄羅斯漢子吧。
但Nadir看上去和「火箭」一詞似乎不怎麼沾邊兒。
這位說話聲音不大的小哥，就是第一個用3D列印的引擎把火箭送上天的人。而他的夢想遠不止跑快遞，而是要做太空大航海時代的造船商。
在全球創新者大會現場，Nadir就坐在我的斜前方，戴著同傳耳機聽台上嘉賓們的發言。演講間隙，他還是安靜地坐著，你幾乎都要覺得他只是個普通的參會者。
作為此次大會的合作方，未來局邀請Nadir與中國探月工程的科學家們一起，在「去往火星」主題討論會上想像太空生活。討論會後，我在採訪室見到了這位說話聲音並不大的俄羅斯小哥。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就能成為第一批火星探索者，而他的終極夢想，是成為太空大航海時代的造船商，讓人類能開著大飛船去探索遙遠的星系。
這些事，在Nadir看來並不太遙遠。
「
簡單來說，我的公司就是『太空UPS』。
」
雖然Nadir說，這是給投資人看的簡明版，但他自己也樂呵呵地表示，就目前看來，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恰當的比喻了。
2014年底，Nadir召集了另外三位小夥伴，在矽谷創辦了Bagaveev Corporation，目標就是用3D列印技術，造出能送東西上天的火箭。三個人在一座廢棄的倉庫里畫圖紙，研究設計，敲敲打打完成了第一個測試品，2015年4月在加州的Mojave沙漠，這個迷你版火箭「嗖」地一聲上了天。雖然它沒飛多高，最後墜毀在了沙漠里，但畢竟創造了歷史。
而這次實驗的契機，竟然是因為電影《鋼鐵俠》。
Q：當時的情形是怎樣的？
A：當時實驗室的主要投資人是Adam Draper，他問我能不能3D列印一套鋼鐵俠的盔甲，我說估計沒戲，那玩意兒上天不到一分鐘就燒了。然後他說，好吧，那你就造個發射器吧，我投錢你出力。
Q：聽說你打算一周發射一次火箭。
A：對。現在想要送點東西上天，開銷昂貴不說，光申請審批就得折騰至少兩年。太空其實是個挺平常的地方，並不是只有幾百個宇航員才能去，更不是什麼魔法世界。一小撮學生，比方說設計了個酷炫的實驗，造了個衛星，問投資人或學校要了五十萬，然後運輸工作就交給我們了。
送貨上天，請找靠譜快遞。
Q：但這樣會不會產生很多太空垃圾？
A：這也是我擔心的。所以首先你不能把衛星發射到太高的地方，最多也就五六百千米吧，這樣它們最後會墜回地面或是直接燒毀。另外衛星上還得有自毀控制程序，不能說送上去就不管了，讓它自生自滅。
Q：你好像曾經把Bagaveev叫做「太空UPS」？
A：對啊，只不過這是說給投資人聽的簡單版本，用最直觀的比喻告訴別人，我們的核心業務是跑快遞。就像有些公司把自己叫做「汪星人Airbnb」，或者「剪髮Uber」一樣。當然，漸漸地就會開始往各個方向發展，比如生命科學，看人們怎麼在另一種環境中生活，移民到其他星球會怎樣。
您的外賣到了，請開一下艙門。（插畫師：Josh Cleland）
Nadir也的確開始探索更多領域了。目前已經列入計劃的發射項目中，60%與科學研究有關。比如把有機物裝在膠囊里送上天，看它們能不能在太空環境中存活下來，或者到微重力環境中，把鐵和鋁混在一起製造合金。Nadir說，他想幫學生和新手們把衛星送上天，不用排幾年的隊，就能知道自己的實驗設計到底怎麼樣。
「很多人問我：『你的火箭跟SpaceX的有什麼不同？』其實很簡單啊，我的火箭只有5噸，比SpaceX的輕100倍，自然也便宜多了。」
「
我想做太空大航海時代的造船商。
」
這般氣勢的宣言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
許多太空歌劇類型的科幻小說，都設想了輝煌的大航海時代在幾個世紀後的再現：巨型星際飛船，浩浩蕩蕩的移民，完備的基礎設施，自成一體的太空生態系統。雖然目前只發射了一枚5噸重的測試火箭，距離星際飛船還差了許多個數量級，但在Nadir看來，需要等待的時間，遠比我們想像的要短。
1975年的太空站設想（來源：NASA）
Q：你的終極目標是用3D列印一整個太空居住基地？
A：更準確的說，是用3D列印技術造大飛船，能容納幾千人的那種。我想做太空大航海時代的造船商。這些飛船能自給自足地航行幾千或者上萬年，然後人類就能去探索整個銀河系了。
Q：像是個世代飛船？
A：是的，當然這需要一步步來。目前我還是想先在地球附近搞點開發，比如在地面以上100公里的地方造個賓館，沒事去度個周末。舞廳也不錯，你想過在太空里跳舞嗎？腳不沾地，重心到了這兒（說著，他抬起手比了比胸口）。還可以發明太空芭蕾，漂在巨大的球型舞廳里，沒重力，隨便轉。
沒重力，隨便轉。（攝影：Jesu?s Chapa-Malacara）
Q：聽起來像是科幻電影里的場景。
A：但是好萊塢更喜歡人工智慧嘛。
Q：火箭和人工智慧之間可能有什麼聯繫嗎？
A：說實話，目前基本沒有，但這些科幻中的未來技術很快就會變成現實。我從小就特別喜歡科幻，現在科學家們說，嘿我能證明那些幻想是有可能的，接著工程師們表示，我能把這玩意兒造出來，你看，科幻就成了現實。沒準兒以後，衛星們就能用AI技術「聊天」，比如「群體智能」（swarm intelligence），一堆衛星加在一起，像蜂巢和沙丁魚群那樣，這就厲害多了。
Q：霍金的「突破攝星」計劃就是用了一大堆小飛船，那未來的航天器會不會越造越小？
A：我覺得那比較像是個啟迪靈感的項目。除非人類這個物種發生什麼質的變化，否則飛船的結構設計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你至少還是得有卧室起居室吧。可以用飛船送些小膠囊到另一顆星球，打開後湧出來一堆迷你機器人，比如Craig Venter設想的人工合成生物，做一些最初的墾荒工作。我覺得這就是未來。
「
我就是個玩火停不下來的大男孩。
」
喜歡科幻的Nadir，人生經歷也像是小說一般，充滿了冒險與夢想。Nadir出生於俄羅斯的一個普通家庭，從小喜歡玩各種化學試劑，7歲的時候就造了第一個「火箭」。當我問起這個作品時，Nadir突然就笑了起來：
「那玩意兒都算不上是火箭，拿錫紙裹著一個塑料棒，更像是個自製的焰火，有點寒磣，但我當時還特驕傲來著。二年級的時候我開始看初一的化學書，所有能點著的東西基本都玩過。我就是個『玩火停不下來的大男孩』。」
像很多同時代的小男孩一樣，Nadir也想成為一名宇航員。搬家到美國後，他當上了美國防空炮兵部隊的軍官，退伍後又在普渡大學拿到了航空航天工程學碩士學位。在成立自己的公司之前，他曾是XCOR Aerospace公司的工程師，參與了多個傳統火箭項目的研發和設計。
美國空軍一枝花（霧……）
「那時候3D列印剛出現不久，主要是用於製造金屬零件，但沒人試過塑料。我覺得好玩就自己瞎搗騰，沒想到還真的能行，於是就跑去矽谷嘗試做推進器，然後就有了後來的故事。」
Nadir的未來圖景還遠不止如此，在「去往火星」討論會上，他還提出了一種應對北京霧霾圍城的新辦法：真空廢氣管道。
用真空管道收集工廠廢氣。（來源：Nikita Borisenko）
「工廠要賺錢，你不能加上一堆限制條件——那樣成本上去他們就不樂意了。不如由政府主導建立一個空氣過濾管道，把煙囪連接到這些真空通道里，這樣就能把多個工廠產生的廢氣收集起來了。北京周邊這麼多工廠，還有垃圾焚燒處，比如在五環造一些這樣的管道，把廢氣吸走，清新的空氣自然就飄來了。」
Q：收集起來的廢氣要怎麼處理？
A：最簡單粗暴的就是排到城市外面，但這解決不了問題。更好的方法是燒掉，讓化學物質都變成二氧化碳、水或者氮氧化物，沒準兒還能從中提取一些有用的東西。也可以冷凍，把廢氣變成液態或固態，用卡車運走儲存起來，我估摸著北京得要100多輛卡車吧。
Q：管道繞在建築外牆上也太難看了。
A：哈哈哈像上個世紀的風格。可以弄到地下去啊，甚至修到地鐵隧道里，不過這樣就還要考慮安全問題了。
把廢氣管道修到地鐵隧道里。（攝影：Bob Sanders）
幾天後，Nadir在臉書上寫了篇兩千字的文章記錄此次中國之行，還花了相當的篇幅解釋「空氣過濾管道」的設想，以及中美俄合作走向太空的未來。雖然看上去像是個有些理想化的圖景，但說不定我們真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呢。
採訪的最後，我讓Nadir列舉一下他的10kg火星之旅backpack，他抓抓腦袋，嘟囔著：「好難選……無線電發射台吧，天天往地球發射沒什麼用的雜音，還往裡面藏一些加密信息，解碼之後發現是『嘿來打我呀』，煩死你們。」
「喂地球人！」（來源：brilliant.org）
這個用3D列印火箭，夢想做太空造船商的小哥，還要在火星上建一個太空電台，那一瞬間，他真的是個對未來無比期待的「大男孩」。
關鍵詞：#火箭# #3D列印# #GIC# #火星#
題圖：pics-about-space.com
責編：高小山
作者：Raeka，轉碼員，《不存在日報》記者，冷僻故事收集者，兼容良好，在打字的間隙練習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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