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擁有一顆七巧玲瓏心，能把世界縮小12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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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樹的袖珍王國
文 | 物道
回憶，對有些人來說是一首詩，對有些人來說是一首歌，而對這個大男生來說，是一張能捧在手心的床，是一把能夠放在指尖的老柴刀，是一個縮小了幾千倍的家。穿越過去，是為了留住回憶里的美好，也為了好好向過去告別。
你知道西樹的「小人國」嗎？──玩具般大小的老巷子，小柴屋，讓你錯覺自己化身巨人，來到了夢中的世界。
當找到西樹的時候，他說，等我最新的作品做好了，就給你們看！只是簡單的一句話，我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一個發光的小世界，在那裡，每個人都會和美好的舊時光不期而遇。
這是西樹的最新作品，用了一個月完成，是一個真的可以生火煮飯的袖珍廚房。迷你捲心菜是用真的捲心菜加工而成，菜刀和砧板可以切香草和草莓，冰裂紋水壺可以倒出水來。其中有些瓷器是以前燒制的，被朋友們收藏。這次西樹把它們暫時「召喚」了回來。
歡迎來到西樹的小人國！
西樹是國內「專職微縮創作者」。微縮，在歐美叫做「miniature」，台灣叫「袖珍」，一般是將實物按1 : 12的比例縮小。
西樹更喜歡「袖珍」這個名字。「袖珍，有珍視的意味。我會把它們都當成是真的，而不是一個模型，或者一個縮小的東西。」要是你喝了《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縮小藥水進入他的花園，那椅子是能坐的，水壺是能倒出水的，噴壺是真的能澆花的。
《山寺廚房》
就像這間小廚房──如果不是旁邊有一隻巨大的喵星人，我簡直要被裡面那些逼真的鍋碗瓢盆給騙了。
白瓷磚灶台的邊角處崩掉半片，露出灰色的水泥。醬油瓶用得油膩膩的，一旁的架子上，放著一筐筐剛從地里挖出來的土豆蘿蔔……好想變成一個小人兒在裡面生火做飯，給貓客人做一頓香噴噴的晚餐。
《弘一法師的寮房》
2012年，西樹創作了《弘一法師的寮房》，那是日本一家博物館委託定製的。「弘一法師使用過的器物都很簡陋：兩條破板凳，幾片木板就是一張床，蚊帳打著補丁，又黃又硬，藤箱破得成了兩半。保持最完好的，是那把母親送他的洋傘，一直陪伴他到生命的最後……」看著這間小寮房，第一次覺得那些故去的人離我如此之近。
《霸王別姬》
這部作品有一段有趣的故事。「《霸王別姬》表現的是曲終人散，所以戲台上的凳子和桌子都是凌亂的。有一次在台北佛光緣美術館布展的時候，我正在忙別的事情，突然聽見館長驚叫了一句『你在幹什麼？』只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義工，拿著一把很長的尺子，將所有凳子擺得整整齊齊。原來他以為這件作品被別人不小心碰亂了。」看到作品的時候本有幾分惆悵，聽了這個故事之後，又忍俊不禁起來。
一磚一瓦，一花一草的日與夜
每天清晨6點，是西樹創造小人國的開始。他在桌邊蹲下，目光沿著弄堂水平線延伸，伸手在街角的竹榻邊放下筆帽大小的熱水瓶，撥弄一番擺放不夠自然的簸箕，用彎頭鑷子緊一緊花壇里的菜苗……小心翼翼的，卻又很穩。
這個作品的名字叫《老巷舊夢》。去年3月，西樹特意去了一趟成都寬窄巷子，卻發現那裡基本都翻新商業化了。他又走訪福建鄉下的一些老宅，研究土灶、竹榻、蒲扇的樣子，簸箕長什麼樣，蜂窩煤怎麼堆放。
西樹並非建築專業出身。可搭結構，架上木頭房梁，再一塊塊鋪上幾千塊紙板做的瓦片……一切都要嚴格按照比例。為了讓爬山虎和樹葉看上去逼真，他一片一片地調整葉子的朝向。「那個感覺就像在潛水一樣，要屏息凝神，不然就出不來。」
巷弄上的落葉，是用真落葉碾碎以後撒上的。老家拆遷，西樹讓父親藏下一些一百年前的老木頭，按照明代工藝做了茶几，那質感是新木頭做舊怎麼都做不來的。
就這樣，《老巷舊夢》做了將近半年。通過敞開的院門，你可以看到房屋裡面，有讀了一半的《紅樓夢》倒扣在掉漆的木桌上，《射鵰英雄傳》的電視劇海報和破了一角的獎狀就貼在牆上。院子里搭起晾衣桿，歪歪斜斜曬著大花棉被，幾個鐵絲衣架掛在上面左右搖蕩著……一切如同記憶中的模樣。
再一次回去，是為了好好告別
這份耐心和執著，到底從何而來？
契機，只是一念。過去西樹也是個上班族，直到看見一位馬來西亞女生做的袖珍雜貨店：陽光灑在草地上，白色的小店散發著柔光……西樹覺得自己好像掉了進去一樣。生活的重心，從此改變。
沒有人教他。「我沒有秘籍，也沒有特別的老師。如果有，那就是生活，是父母，是初夏的玫瑰，是隔著遙遠時空的無名匠人，也是溫暖模糊的童年記憶。」他曾做過一把能放在指尖上的柴刀，那是小時候爺爺用的，劈柴劈得年深日久，木柄鋥亮發黑。他憑記憶給刀柄上色。「感覺很奇妙，跟記憶里的完全相同。爺爺去世很久了，但是那個瞬間，我覺得他就在身邊，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
看著西樹的小世界，我無法控制那種溫暖得要掉淚的感覺。好像兒時春末夏初泥土翻飛，知了將鳴未鳴的時節，放了學和小夥伴在懶洋洋的夕陽之下玩耍，不多時遠處飄來飯菜的香味，母親在窗口呼喚回家吃飯……回憶在我們猝不及防的時候悄悄溜走，西樹卻用他的雙手，把歲月帶了回來。
「回去，是為了好好地道別。」我想，那就是這個溫暖小人國對西樹和我們的意義。
西樹老師
文字為物道原創，圖片由「西樹」授權提供，圖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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