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的繪畫大師們，誰收費最厚道？

文史 11-20

文藝復興的繪畫大師們，誰收費最厚道？

前兩天看美劇《波吉亞家族》，講到教皇亞歷山大六世請來畫家平圖裡喬給自己的兒子胡安作畫。胡安最初想要萊昂納多給自己作畫。但教皇的答覆是，「我們還不像佛羅倫薩的銀行家那樣腰纏萬貫」。聽起來，當時的萊昂納多·達·芬奇要價已經超出了教皇的負擔了。那麼，這就引出一個有趣的問題，文藝復興時的繪畫大師們，誰的收費最厚道？

文藝復興的繪畫大師們，誰收費最厚道？

居中為亞歷山大六世，最右為胡安·波吉亞，最左為凱撒·波吉亞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要要統一貨幣。幸運的是，當時歐洲有相對通用的貨幣——金幣。最常見的金幣是威尼斯鑄造的杜卡特（ducat）和佛羅倫薩鑄造的佛羅林（Florin）。兩者的當量差不多，都包含有3.5克的高純度黃金。按照當時的含金量換算成今天的人民幣，大約相當於1200元人民幣。威尼斯和佛羅倫薩的貨幣能被廣泛接受，還是與兩者的經濟地位有關。威尼斯掌握著地中海，特別是與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貿易，可以對來自東方的貨物加以重稅。而佛羅倫薩除了有發達的染織行業，還有初見雛形的銀行業，放貸的對象包括了歐洲的大小王室。而其他歐洲國家領土雖大，卻沒有義大利人賺錢的門道。這一局面當然會隨著大航海時代的到來而改變。但在亞歷山大六世登基的1492年，哥倫布才剛剛出發向西航行，達伽馬還沒找到通往印度的航線。歐洲的財富，依然由義大利城邦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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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卡特

而威尼斯和佛羅倫薩的競爭中，又是威尼斯笑到了最後。到了文藝復興後期，佛羅倫薩的商業逐漸沒落，轉型為農業生產為基礎的農業公國。但威尼斯依然能維持相當程度的商業繁榮。正是因此，威尼斯在文藝復興後期孕育了獨具一格的威尼斯畫派。這一畫派對色彩的偏愛一直影響到了現代畫作。作為威尼斯畫派的領軍人物，提香以擅長人物肖像而聞名。他被聘為威尼斯的御用畫家，為每一任的威尼斯大公畫像。作為回報，他可以享有大約幾十杜卡特的津貼。後來，提香被當時的費拉拉的公爵看中。公爵支付給提香200杜卡特作為繪畫的報酬。公爵又把提香推薦給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提香從此成為查理五世指定的肖像畫家。查理五世為了打仗背了不少債，因此在付錢時並不痛快。但很多威尼斯富商想要享受皇帝的「同款」畫家，總是會爽快的一次性支付100到200杜卡特的費用。所以，提香總的來說還是財路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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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香畫的查理五世

如果按照上面的換算，提香的要價大約是20萬人民幣。聽起來，把自己變成世界名畫的主角，要比買「北上廣」的一個鴿子窩容易得多。不過提香生活在商業之都威尼斯，主顧都是精明的商人，不會開出太高的溢價。伺候教皇利奧十世的拉斐爾，開價就狠得多了。

拉斐爾是文藝復興三傑之一，擅長繪製女性。他的畫線條優美，氣氛祥和，正符合基督教宣揚的和諧氣氛。拉斐爾算是少年成名，26歲就被教皇邀請前往羅馬為梵蒂岡繪畫。既然是為基督世界最重要的人物教皇作畫，拉斐爾自然不會被虧待。以他1515到1516年為教皇利奧十世畫的一組壁氈為例，拉斐爾開價是15000杜卡特。但利奧十世自己也是開銷無度，再加上畫作沒有徹底完成，所以最後付給畫家的只有1000杜卡特。不過教皇可以用其他方式補償自己喜愛的畫家。拉斐爾被封為教皇的貼身男僕，還獲得教皇賜予的黃金馬刺騎士勳章。通過各種額外的賞賜和收入，拉斐爾37歲逝世時，居然有價值80萬杜卡特的遺產。要知道，查理五世妹妹結婚的嫁妝，也只有20萬杜卡特。而威尼斯人當年從十字軍領主那裡買下克里特島，也只用了5000杜卡特。拉斐爾的財富讓人咋舌。所以，如果不是「定一個小目標」的首富，還是不要考慮拉斐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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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的「高價畫」之一

另一位為教皇作畫的是文藝三傑中的米開朗基羅。米開朗基羅更喜歡玩石頭。當年他被洛倫佐·美第奇發掘，很快就發揮出自己在雕塑方面的天分。他的雕塑既有解剖般的嚴格精確，又充滿力量和陽剛，成為古典雕塑的巔峰。但教皇儒略二世把米開朗基羅召喚到羅馬，交給他的卻是一項繪畫的任務。米開朗基羅幾乎是懷著憤怒的心情接受這一份工作，花了四年的時間繪製西斯廷禮拜堂的天頂。結果，這一組取材於《創世紀》的天頂畫再一次成為藝術史上的傑作。根據維薩里寫的傳記，教皇支付給米開朗基羅3000杜卡特。米開朗基羅每年的收入只有800杜卡特，聽起來還沒有提香過得舒服。另一方面，米開朗基羅又生性樂善好施，借給父親和兄弟的錢有數千杜卡特。他還曾一次性捐贈1000杜卡特給佛羅倫薩城。米開朗基羅之所以沒有入不敷出，靠的是在教廷工作的「灰色收入」。儒略二世性格暴躁，經常和米開朗基羅吵架，但賞賜起來絕對不會手軟。教廷中的其他人也跟風給米開朗基羅送禮物。一位主教就曾送給米開朗基羅一匹阿拉伯駿馬，外加十頭驢子和背上背的草料，再加上一位馬夫。因此，米開朗基羅也不是想像中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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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廷天頂。這個面積，真對得起工資

三傑裡面最厚道的，要數最出名的達芬奇了。這一點，和美劇《波吉亞家族》中的描述大相徑庭。達芬奇的繪畫生涯並沒有太過依附權貴。他距離權力中心最近的，是擔任亞歷山大六世的兒子凱撒·波及亞的軍事工程師。這個時期，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同樣活躍於羅馬，但達芬奇並沒有和藝術家的圈子有太多的交集。因此，達芬奇的繪畫要價不算高。他的年收入大約在50到100杜卡特之間。即使是在他晚年為法國國王服務時，他每年的津貼也只有400杜卡特。因此，達芬奇在日記里，經常會為顏料的價格和助手的開銷而苦惱。看來能像蒙娜麗莎一樣被世人圍觀，我們要付出的花費並不算高。唯一需要警惕的是畫家爽約。達芬奇好奇於太多的事物。除了繪畫，他還對數學、解剖、機械、建築、天文、地質、植物等等學科充滿好奇。因此，達芬奇一生中真正完成的畫作並不算多。為了讓達芬奇好好作畫，我們除了付錢，還必須得死死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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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這樣被圍觀嗎？

最後，就要推出文藝復興大師中性價比最高的波提切利了。波提切利算是比文藝復興三傑早了一輩的畫家。當時的繪畫市場可能還沒有熱起來，所以波提切利給一座教堂畫神壇畫，要價只有30杜卡特。而且在後輩的競爭下，波提切利在他的晚年接不到活，很可能會給客人打一個狠折。但他的畫絕對是傑作。他繪製的《春》和《維納斯的誕生》，描述了希臘神話中的場景，充滿了人文主義的歡娛氣息。而且近現代畫家特別推崇波提切利畫中的象徵主義色彩。30杜卡特，大概四萬人民幣，我們還等什麼呢？問題是，波提切利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便宜。波提切利作畫的那座小教堂，總的造價才50杜卡特。我們用計算金價的方式來計算杜卡特的購買力，顯然在哪裡出了問題。其實在中世紀後期到文藝復興時期，歐洲的貴金屬屬於稀缺物品。在與東方貿易中，歐洲面臨著黃金外流的窘境。貴金屬的短缺，甚至讓一些地區的貿易退化到以物易物的原始方式。直到文藝復興後期，西班牙從美洲運回大量金銀，貴金屬短缺的局面才得以緩解。因此，文藝復興時的歐洲金價，正處於它的歷史高點，實際購買力遠遠超過了今天的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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