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INAX董事長山賀博之專訪（二）：對海外資本介入的期許

封面來源：《王立宇宙軍》

——上一期中您提到今後日本動畫的趨勢。那麼在今後GAINAX有什麼目前可以公開的計劃嗎？目前是否處於新作準備期？

山賀確實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太合適，正好處於所有東西都不能往外說的狀態，不好意思了。

——粉絲知道您這次來到中國後，我們收集到的很多問題都在關心《Panty&Stocking》是否還會出續作。

山賀《PanSto》是這樣的情況，監督今石洋之去了TRIGGER，製作組裡很多人也都跟著去了。關於續作我也去和TRIGGER談過，TRIGGER方一開始還很顧及我們面子，表示畢竟是GAINAX的作品，TRIGGER來做是不是不太好？我就表示完全沒這回事兒，你們肯做的話我們就合作唄。但是有一點就是，TRIGGER性格上更喜歡去挑戰新的題材（而不是做老片的續作），而且就算真要做《PanSto》，以目前他們的日程緊張程度，絕對是騰不出人手的。

——原來如此，那麼同樣受到關注的《王立宇宙軍》續作《蒼之烏璐》目前又是怎樣一個狀態呢？

山賀《蒼之烏璐》所有的計劃曾經一度遭到徹底推翻，所以目前我要做的就是先重寫腳本，換句話說也就是先從不花錢的地方開始著手（笑）。為了拉投資我先要把腳本寫出來，印象板做出來，這都是我接下來要一步一步做的事情。而這一步步都是不怎麼花錢，可以靠個人慢慢做的事兒。等手頭的材料累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拿到各處去討論企劃立項了。

——您提到企劃立項，最近GAINAX要給阿拉伯國家做動畫這件事情在中國也成為了話題。而不僅阿拉伯，現在也有很多中國資本湧入日本動畫行業，您對於外資的進駐有著怎樣的想法？

山賀我完全沒有抵觸情緒。就好像從Anitama這次辦的活動所看出來的，我們日本動畫的市場和消費者已經擴展到了世界範圍。一直以來日本的投資方腦袋比較頑固，他們基本只考慮日本國內的事情，這讓我們創作方挺無聊的。你看我們認識中國粉絲，認識阿拉伯粉絲，認識美國粉絲，我們認識那麼多喜歡我們作品的外國人，但投資方就視而不見，因為日本的投資方就不會去關注日本以外的情況。那我覺得不如換個思路，一上來直接就找外國投資方，這或許反而會很有意思。如果有中國投資方肯找我們，那我們肯定也會努力思考在中國市場的運營方式。但是日本的投資方就不行了，他們都怕麻煩，一般不會去考慮如何運營中國市場。

——確實很多日本投資方都是把海外版權賣給代理就不管了。但即便如此，日本動畫行業這幾年來開始通過海外網路版權販賣獲得了高額的收入，您提到的頑固日本投資商不會因此而改變想法嗎？

山賀那還是會的，他們正在發生變化。但是我提到的日本投資商缺乏國際視野的情況真的是存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期，直到最近他們才開始注意到海外也有生意可做，現在才開始試著把眼光投向外界。從這個意義上講，你提到的海外正版業務的意義相當之大。但是哪怕之前幾年，日本的動畫投資方，也就是所謂的製作委員會中的委員只有「自己人」。委員會所擁有的權利中雖然存在海外版權，但那時大部分情況下沒什麼大用處，一般都遭到忽視。而委員會的人又懶得為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海外市場消耗精力，所以一般都是用不太高的價格賣給代理商，收回自己公司掏的那部分投資後就完全撒手不管了。日本投資商並不會主動在海外經營上下功夫，也不會追求把海外生意盤做大。但是現在情況變了，海外也有人想做正經的動畫生意，這一點終於以事實的形式擺到了他們的面前。現在的日本投資商雖然不一定會自己親自跑中國來做生意，但是他們既然意識到了海外存在確確實實的市場，那他們的想法是必然會變的。而且我覺得這會帶來非常大的轉變，比如說剛才說的花一千五百萬讓創作方做值兩千萬作品的扭曲狀況，逼得創作方摧殘自己。但現在說不定這剩下的五百萬就可以讓中國投資人買單，那麼我們在項目啟動的時候就決定直接投資兩千萬。現在純靠日本市場的話，日本投資方都會覺得我投個一千五百萬一集說不定就會赤字，所以掏錢時都猶猶豫豫。然而創作方就不畏犧牲直接做出兩千萬的質量，這種扭曲的體制必然是不可能長久的。所以我覺得，最能期待海外為日本動畫行業所帶來的提升就是在這一塊差額之上。也就是說想做高質量作品一定會多花錢，為此日本投資方還是照投一千五百萬，其他五百萬找外國人拿唄，當然這是比較樂觀的思路。

——日本的投資方是否會對海外資本的介入感受到不安呢？不會怕被海外奪走自己既得的利益嗎？

山賀確實，他們針對權利分配問題可能會存在不安。但所謂一千五百萬是一直以來的日本的投資方們以傳統的分配方式所算出來的金額，但現在海外網路播放權在過去幾乎是不存在營收的，等於是憑空多出來一個營收點。所以這五百萬實際上是可以很單純地加上去的，無論是海外出版物還是海外網路播放，都是過去的日本投資方所沒有吃到的蛋糕。而沒吃過蛋糕雖然導致他們對海外市場缺乏經驗，但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們不用太過顧及其中的風險而有意迴避，畢竟這塊蛋糕是新加的，他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所以如果中國有意介入的話，只要中國的介入能夠提升作品品質，那日本的動畫愛好者是很高興的，中國愛好者也會很高興，創作者們也能夠以更為健康的方式去生產優秀的作品。我覺得如果這事情可以順利辦成的話，是有益無害的。

——最近日本動畫製作者們的待遇問題甚囂塵上。您覺得外國資本的介入能夠使得這方面有所改善嗎？

山賀日本的動畫師們其實並沒有怎麼想過富貴日子，但是現實是真的有很多人吃不起飯。所以我覺得至少要讓有正常工作的動畫人得到最低限度的保障，至少要讓他們不產生生存問題。就像我剛才說的，用一千五百萬的投資強行去做兩千萬質量的作品，肯定會有很多人吃不起飯。現在日本動畫的體系下，製作費在發給創作者前的環節被揩油被挪用的比重已經很少，所有創作者們拿到手裡的基本就是實打實的一千五百萬。然而還是不夠，還是會有人吃不起飯，說明這其實已經不是分配問題，單純就是預算太低，低到不夠滿足投資方對於作品的高要求。當然了，現在一千五百萬已經比過去漲了，以前作品都一千萬，EVA也就一千一百萬。但是現在製作費漲到一千五百萬，對作品的要求卻漲到了兩千萬級別。現在的線的量越來越大，張數越來越多，需要表現的內容也變得越來越豐富，這些都是導致成本提升的重要因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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