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歸野外的穿山甲可能會重遭捕獲或被吃掉

從援救中心出發經過14小時的公交車程後，一隻穿山甲正等待被放歸到越南中部的一處保護區中。

攝影、撰文：Rachel Nuwer

越南，順化附近。這隻穿山甲正從一個打開的寵物籠中探出鼻子，嗅著夜晚潮濕的空氣。自由在前方召喚著它：那是越南中部一處偏遠的茂林，由反偷獵的遊騎兵嚴密巡邏著。但是這隻穿山甲依然定在原處，彷彿接受不了它亮晶晶的黑眼珠所看到的現實。又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終於，慢慢地，它展開線條優美的身體，安靜地蹣跚入黑暗中，再沒回頭。

上周一，在這場為穿山甲舉行過最大的放歸活動中，這隻穿山甲和其它45隻從非法交易者手中救出的它的同類被放歸越南寮國邊境處的一個保護區中（為了防止偷獵者閱讀本文後可能會定位到保護區，故未寫明保護區的名字）。儘管這些穿山甲所受的折磨目前已經過去，但誰也不能保證未來它們不會再次捲入非法野生動植物貿易活動中。

「我對這次放歸的感覺相當不錯，但是我們知道沒有一個地方能100%防住偷獵者，」非營利組織拯救越南野生動物的創始人和執行董事Thai Van Nguyen說，本次放歸由該組織承辦。

這些穿山甲是從非法貿易中救出的。儘管將它們放歸的地方是一處保護區，但也無法保證它們不會再次遭到偷獵。

世界上八個種類的穿山甲都均勻分布在非洲和亞洲。它們都有奇怪的外表和冷淡的性格，都受到非法貿易的威脅，這是由於越南和中國對穿山甲的鱗屑（在傳統醫學中可作藥用）和皮肉（可製作美味佳肴）的需求不斷飆升。儘管還沒有可用的種群統計數據，但設立了物種保護現狀的國際自然保護聯盟仍將所有穿山甲物種都列入了極度瀕危的物種。

此次由Nguyen和他的同事放歸的穿山甲中，大多數都是9月份在越南北部發現的，它們被塞進一箱箱的冰塊中，然後裝在一輛大卡車的後面。其中61隻由警方沒收，12隻重傷死亡，還有幾隻仍在Nguyen的設施中恢復著，那是越南唯一一處能照料這些動物的復健中心。

其餘的穿山甲都放生了，但它們很幸運，因為它們只是整個非法貿易中的鳳毛麟角。粗略估算大約有超過一百萬隻穿山甲在過去的幾十年中流入黑市，使這個物種成為世界上交易量最大的哺乳動物。

九月時，穿山甲在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中受到了最高級別的全球保護，包括越南在內的主體國家將控制國際野生動植物貿易。越南的法律也非常嚴格地保護著穿山甲，然而該國仍是穿山甲消耗以及非法交易到中國的中心國。

「我們十分清楚我們在控制非法野生動植物貿易中起到的作用和應有的責任，」越南的副主席鄧氏玉盛昨天在河內為期兩天的非法野生動植物貿易會議開始時如此說道。此次會議由越南的農業與農村發展部主辦，吸引了超過40個國家的代表前來參加，甚至包括英國的威廉王子。「如果現在還不實行可靠的措施，我們的子孫後代將不再有機會見到多種多樣的野生動物，」她說。

口頭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越南一直口頭聲稱並寫下了將打擊野生動植物犯罪的承諾，但是行動上卻遲遲沒有實行。根據由河內非盈利性組織越南自然教育（ENV）進行的從2010年到2016年的案件審查顯示，越南還有待逮捕和起訴一起高級野生動植物的罪犯，儘管有廣泛的可用證據能夠指證那些非法商販都是誰。

「追著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不放根本沒法阻止野生動植物的非法貿易，」ENV的副主任Bui Thi Ha說。「只有當這些集團犯罪網的領頭人物被逮捕和起訴才有效果，因為感覺那些主要人物能夠凌駕於法律之上。」

拯救越南野生動物的工作人員將穿山甲卸下，並為晚間的放歸活動做準備。

越南的這些不足之處於11月14日和15日在荷蘭海牙開始變得尖銳化，因為由刑事司法專家組成的非政府組織野生動物司法委員會舉行了一場公眾聽證會，來強調越南沒能堅守承諾打擊非法貿易。

該組織主要在臨近河內的城鎮Nhi Khe中進行的長達一年的調查，揭露了在那裡出售的大量非法野生動物商品，包括估算價值4270萬美元的犀牛角，還有大量的象牙，虎製品，以及其它非法動物商品。調查結果顯示，貪污腐敗和缺乏政治決心是使這些非法貿易得以繼續的首要原因。

八月，委員會向越南政府遞交了收集到的最後一份證據，隨之而來的卻只有最小限度的行動。越南官員推辭了參加本周海牙聽證會的邀請，反而只有一位越南觀察員露面。

「今年的聲明很多，但諾言要用實際行動來捍衛，」委員會的執行董事Olivia Swaak-Goldman說。「請記住，在河內非法野生動植物貿易會議舉行的同時，它的20公里開外就是世界上情況最糟糕的野生動物非法交易中心Nhi Khe。」

一隻剛剛放生的穿山甲正抱著Thai Van Nguyen的腿不放，可能錯將他的腿當成了一截樹榦。

的確，在越南，獲取非法野生動物商品實在太容易了，就算外國人也一樣容易。在穿山甲放歸的前一晚，我來到胡志明市中心一家豪華的飯店。飯店的菜單上沒有任何受保護物種，但當一位說越南語的朋友詢問能否供應這些食物時，飯店經理馬上向我們報出了穿山甲，價格是585美元一磅。他這裡沒有存放現成的穿山甲，但交了定金就能在30分鐘內拿來一隻活的。如果我們繼續這筆交易，這隻穿山甲將在我們面前被割喉，以確保我們吃到的就是我們點的穿山甲肉。「穿山甲這麼貴是因為現在越南的穿山甲越來越少了，」飯店經理解釋說。「這些都是在野外抓到的。」

他還提供了麝貓作為更便宜的一種選擇，價格為218美元一磅，而麝貓也是受法律保護的野生動物。就在飯店經理極力想完成銷售的時候，一個服務生拿出一隻黃色的網袋，裡面有一隻正在安靜掙扎的動物，看起來像是貓和浣熊的雜交。「你嘗過以後就會立即愛上它，」他向我們保證。我們最後點了麵條。

但是我們離開之前，他給了我們他的名片，以便我們又轉念想吃穿山甲的時候可以直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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