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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溪】葯山的嘯聲

今年年的初秋,當我隻身來到葯山寺的老院子的時候,中午的陽光正盛,照得人有點目眩。只需幾十步就可以把這個庭院來回丈量一遍,如果不是挑著帘子的低矮的三寶殿里響著梵樂,讓人誤以為這只是葯山腳下一處安靜的農莊。簡易籬落支起山門,幾間民居權當殿堂,一個簡陋的二層小樓安頓僧人們的起居,還有一處建築,內外皆是水泥框架,一位居士說,這九十年代的爛尾樓,原本是要建大雄寶殿的,擱置二十餘年,明影法師來了之後才給它搭建了簡易頂棚,就地開設了「慈雲講堂」。葯山慈雲講堂是葯山寺恢復重建工作中的一個重要文化工程,以「講述真知灼見,傳承生命智慧」為原則,從2015年6月開始,每年組織四次高端講座,邀請海內外高僧大德、知名專家學者和社會各界名流來葯山講學。在這個簡易的講堂里,開啟了最高端的文化傳播。北大樓宇烈教授去年曾在這裡講授《國學與中國的品格》,海眾雲集,葯山寺所在的葯山村,自此開始又多了一種不同於往日的聲音。

【禪溪】葯山的嘯聲


葯山寺原名為慈雲寺,位於湖南省津市市棠華鄉葯山村,唐代尊宿惟儼禪師住錫傳禪之地。禪門五葉,曹洞一脈自此而生。在葯山寺最興盛的時候,殿堂雄偉,佛殿戲台二十多進,相傳「跑馬關山門」,一時高僧雲集,文人墨客、達官顯宦相繼造訪,碑刻翰墨,詩文流香。葯山惟儼禪師是曹洞宗始祖之一,是聯繫馬祖道一禪系和石頭希遷禪系的重要禪師;惟儼屬禪宗南宗青原行思一系,經雲岩曇晟再傳至洞山良價,創曹洞宗,良價弟子曹山本寂繼承師法,大振洞門禪風,南宋時傳入日本。


1983~1984年,日本佛教尋根參拜團2次到津市葯山寺尋根,參拜惟儼禪師墓。 惟儼繼承希遷的禪法,認為修行貴在自然,不必執意讀經和修禪觀想。有一天他在看佛經,弟子問:"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為什麼卻自看?"他回答:"我只圖遮眼。"弟子問是否可以學他也看經?惟儼則說:"若是汝,牛皮也須看透。"一日,惟儼寫一"佛"字問道吾是何字,道吾說:"是佛字。"惟儼則訓斥說:"「咄,這多口阿師!」李翱為朗州刺史時,訪葯山禪師,禪師於松下閱經,不理睬。李曰:"見面不如聞名。"禪師曰:"何得貴耳賤目?"李問:"如何是道?"禪師向上一指,向下一指,曰:"雲在青天水在瓶。"李聞之,茅塞頓開,呈偈曰:


練得身體似鶴形,


千株松下兩函經。

吾來問道無餘說,


雲在青天水在瓶。


歷史雲煙中,葯山寺數度興廢,到了近代,一度鐘鼓沉寂,其禪風曾經遠播海內外的曹洞宗的源頭,如今只剩下斷碑殘刻,幾株古樹。院子里有三株古樹,一株是古羅漢松,擰著身子向著有陽光,生機很旺;一株是櫸樹,還有一株是樟樹,已歷千年光陰的古木,此刻是比院子里的秋光還要安靜的。不遠處,雜花生樹,丁香花開得如火如荼。當年的李商隱來到此處的時候,相必是和現在一樣的情景「岩花澗草西林路,未見高僧只見猿」。山門外是一條石子路,不斷有汽車碾過,車上的遊人隔著車窗看了一眼這個連圍牆都沒有的院子,掉頭走掉了,寺院又恢復了寧靜。比院子里更加寧靜的是葯山寺山門外的千畝稻田,這是明影法師帶領常住們親自躬耕的綠色有機稻米福田。

【禪溪】葯山的嘯聲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這首禪意無限的插秧詩所描摹的意境,正是葯山福田日常勞作的真實寫意。葯山寺的住持,這個畢業於北京大學的明影禪師,身如鶴形,思維縝密,對禪宗研究頗深,之於禪宗已有二十多年的研修體察,不僅用古法開展曹洞宗禪修,接續古德法脈,更是承接當代高僧凈慧長老創建的「生活禪」,施行「禪講」並重。


來到葯山寺參禪問道的客人,明影法師總會帶他們到田間阡陌行禪,田間行禪不同於大路,高低深淺,需時刻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踏空,掉到水裡面去,濕掉鞋子衣褲,這在習慣了柏油馬路的現代人,竟也是個練習專註的好機會。


秋天來時,黃綠相間的稻田,是最迷人的風景,福田米進入收割季。有很多外地的信眾,不遠千里,來這裡和常住們一起收割晾曬福田米,我知道他們不只是在種田,收割稻米,他們的內心滿溢的愛是和這裡的福田米一樣馨香的。秋收過後,這裡的土地會閑置起來,種上紫雲英,春天上千畝的紫雲英是另外一種風景,藍紫的海洋一點也不亞於普羅旺斯的薰衣草,這些紫雲英在犁田的時候沉入泥土,是肥田最好的養料,這片土地是絕對不使用農藥化肥的,更不用殺蟲劑,只用酵素驅蟲,地里的蚯蚓翻地,螞蚱跳噠,白鷺起落如雪,牛羊各得其所,千年前的悠然恬淡的農耕模式在此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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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葯山寺三公里之遙的東沖湖畔,新落成的竹林禪院,已經接待過無數個來此參訪的團隊了。達摩祖師的「二入四行」刻在禪院入口處,其中的「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是達摩祖師的四句訣,如果不是來到這裡,不容易體驗到如此無染的心境。明影法師,是一位通達的法師,更是一位文雅的儒士,2013年住持葯山寺以來,篳路藍縷,南北奔走,不至兩年,一處漢唐風格的竹林禪院圓成,禪院的建設只是葯山寺祖庭恢復的首期工程,這裡將建成寧靜的國際禪修中心。在繁忙的寺務之外,明影法師定期舉辦禪修活動,除此之外,任何團體來訪,明影法師必定親自講經弘法,即使是三五人拜訪,明影師先問清可留幾日,然後為其擇機講經。有居士講,師父經常被請到全國各地弘法講經,不管師父回來多晚,第二天早四點半會準時出現在大殿上早課,有的居士很心疼悄悄對明影師父說,師父不用帶我們上早課,我們自己能行。師父只說,是我自己想修行。曹洞宗一脈,隨著洞山的蘇醒和曹山寺的恢復,禪風大振,在唐宋時期湖南原為禪風盛行之地,德山的乾明寺和夾山寺都恢復起來了,不知葯山為何沉寂至今,是在等有緣之人吧。明影法師遠從河北來,說自己和葯山有緣,志在光復祖庭,承師志弘揚「生活禪」。


我坐在空無一人的慈雲講堂,沉思默想,眺望稻田的時候,手臂一陣尖疼,是被綠蟻子叮了一下,這裡是最接地氣的,無盡的禪意就在此刻,就在當下,這青山綠水環抱之中。


葯山寺對面的山頂稱為嘯峰,其命名和惟儼禪師有關。《景德傳燈錄》記載,葯山惟儼禪師一夜登山經行,忽雲開見月大笑,一聲應澧陽東九十許里,居民盡為東家。明晨迭相推問至葯山,昨夜和尚山頂大笑。李翱曾賦詩云:


選得幽居愜野情,

終年無送亦無迎。


有時直上孤峰頂,


月下披雲笑一聲。


「一嘯千年,綿綿無間。音落此土,塵剎影現。綠水澄澈,雲在青天。葯山一句,妙用無邊。」惟儼禪師這一嘯聲是穿越了千年,一直傳到明影師,傳到每一個來到葯山寺人的心裡,舊的寺廟湮滅無存,唯有這嘯聲在有月亮的夜晚,依然回蕩在青山碧岩之間。


葉靈犀專欄《禪溪》展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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