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外手賬｜朴槿惠印象

在韓國做了近五年記者，正好經歷了朴槿惠從成功競選、四年執政，到深陷下台危機的全過程，也曾在多種場合見過朴槿惠本人。

想用幾件小事，講講對朴槿惠的印象。

今天，韓國總統朴槿惠再次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韓國國會通過了對她的彈劾動議案。

至此，這位昔日的政壇「選舉女王」僅剩總統身份，不再擁有憲法賦予的國家元首和軍事指揮權，行政事務交由總理負責。

12年前，大國家黨（新國家黨前身）因彈劾時任總統盧武鉉而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時，朴槿惠臨危受命就任黨首，成功帶領大國家黨東山再起。這造就了她在韓國政壇「選舉女王」的美名。

12年後，她因為深陷「閨蜜」崔順實幹政醜聞，幾乎一夜之間淪為被彈劾對象，被民眾乃至自己的政黨拋棄。

可能在不少中國人眼裡，朴槿惠是一個熱愛中國文化、性格溫柔又不失堅強的韓國女性形象。她年少時痛失雙親的經歷，和那句「我嫁給了國家，國家是我唯一服務對象」的話，曾讓很多人動容。

然而，在連日來韓國百萬民眾的燭光集會中，我看到了韓國人眼中的、截然不同的朴槿惠形象。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朴槿惠？

【一】

最初印象：樸素

初次見到朴槿惠，是在2012年國會選舉那天。

當晚在新國家黨黨部，在幾十家媒體的聚焦下，意氣風發的朴槿惠與議員們共同慶祝勝利。

然而，也許是同樣身為女性的緣故，那天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在這樣一個重要時刻，朴槿惠的穿著竟如此樸素。

聚光燈下的朴槿惠，略施粉黛，一身深藍色套裝，裡面隨意搭配了一件淺藍色的打底衫，甚至乍一看顏色還有些不搭。這與我平時看到的光鮮亮麗、優雅幹練的韓國職業女性形象大不相同。

後來在競選總統期間，我又見過朴槿惠幾次。但每次總感覺，她的穿搭隨意，雖有鄰家大媽的親和力，但從搭配上說，實在有些不走心。

再後來，我發現她就任總統後，穿著風格明顯提升了不少，甚至還能頻頻受到好評。這或許與她擔任總統後，有專人為她進行形象設計有關。

這樣一位年輕時就已經見慣盛世繁華的單身女性，真的會在當總統以後，為一己私利受賄斂財嗎？我一直倍感困惑。

【二】

「愉快的」面對面採訪

在韓國，無論是律師出身的盧武鉉，還是企業家出身的李明博，總統大多樂於接受記者的即興提問，這畢竟是展現政治家親民形象的好機會。

2014年，曾有韓國媒體披露朴槿惠的新年記者會事先有「劇本」，從媒體提問到回答問題，都是安排過的情節。但青瓦台對此堅決不承認。

我也曾有一次在青瓦台與朴槿惠的面對面採訪。在我印象里，這好像是朴槿惠唯一一次單獨接受外國媒體的當面聯合採訪。

2015年11月，朴槿惠接受外國媒體聯合採訪，她右手邊第一位即是本文作者

鑒於機會難得，當時各家媒體都準備了不少問題，希望能得到朴槿惠的當面回答。但是，到了青瓦台後，工作人員卻一再囑咐大家：一會見到總統，不要問任何問題，會後會發書面的回復。

他們再三強調，見到朴槿惠，最好是跟她愉快地聊天，留下一個美好的畫面。

在青瓦台的一再堅持下，到場記者只好勉為其難地配合。就這樣，我與朴槿惠在「在哪兒學的韓語」「來韓國幾年了」這樣輕鬆愉快的氛圍中，完成了唯一一次面對面採訪。

當然，這並不妨礙這條新聞登上當晚韓國媒體的頭條。

【三】

說中文的韓國總統

2013年朴槿惠訪華期間，一度掀起了一股「朴熱潮」。

之後不久，我在同青瓦台一名官員聊天時，對方還談起了中國之行。原來，在訪問過程中，朴槿惠的團隊把接受中國明星主持人採訪，以及朴槿惠愛看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把趙子龍當做偶像等方面，作為了宣傳的重點。

朴槿惠2013年訪華期間在清華大學發表演講

喜愛中國文化的朴槿惠，不僅「懂」中文，還在中國發表過中文「演講」。在一場公開活動上，朴槿惠原本想臨場發揮，用中文「新年快樂」向客人們打招呼以示友好。結果，剛說了兩個字「新年」就尷尬忘詞，最後在翻譯的提示下才想起後面的「快樂」二字。

這件事曾經在韓國媒體圈內講了很久，也讓朴槿惠的中文水平在一些記者心中成了謎團。

【四】

不開空調的青瓦台

客觀地說，在近四年的任期里，朴槿惠為了韓國的民生和經濟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2013年，韓國遭遇夏季用電荒，其間我恰好去青瓦台採訪，一進樓內，一陣悶熱撲面而來。只見忙前忙後的工作人員，一個個滿頭大汗，熱得用手上的文件扇風。

我問身邊的青瓦台工作人員，難道停電了？可是燈不是一直亮著呢嗎？

工作人員一臉苦笑：沒辦法，朴總統說國家現在用電緊張，能源緊缺，要求青瓦台內部不開空調，請您諒解。

這樣的解釋，讓我深受觸動。

【五】

選擇朴槿惠還是選擇了懷念

一位資深的韓國媒體朋友曾對我說，與其說韓國民眾選擇了朴槿惠，不如說是選擇了對「朴正熙時代」的懷念、對「虎父之女」寄予的期望。

年輕時的朴槿惠在父親注視下練書法

上任近四年，組閣危機、「歲月號」沉船、中東呼吸綜合征疫情、「國定」教科書風波接踵而至，朴槿惠開出的一系列經濟藥方也未見成效，民眾對她的期待逐漸消磨殆盡。

隨著「親信干政」事件的曝光，很多韓國人已在採訪中流露，他們對朴槿惠最後的希望，幻滅了。

-END-

作者 姚琪琳畢業於對外經貿大學朝鮮語系，2012年2月至今在新華社首爾分社常駐，非典型攝影記者：愛攝影，也愛客串文字。

監製：李大偉

編輯：劉一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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