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那些人，能平復我們生活中的許多不安

閑飯·第八期

「一張損嘴，一顆真心，溫暖而安全」

前兩天，編輯們中午吃飯，一群人湊在一台電腦前看李光洙演的《心裡的聲音》，然後爆發出滿嘴飯菜的笑聲。

在充斥著低氣壓的年末，這成為近期辦公室里傳出的最響亮笑聲。

後來，我們又找出原版漫畫，毫無防備地被一個醜醜的方腦袋，叫作趙石的男青年治癒了。這也讓我想起了，身邊那些奇形怪狀的朋友們。

二十三歲的生日來得太突然，當時，我坐在被我家貓抓得毛躁的地毯上，琢磨著 2016 剩下的二十多天還能做些什麼，一不留神，手機上的時間就變成了四個零。

電影小說里的生日，常常是大張旗鼓，一群人歡呼尖叫，搖頭晃腦。但生活中大部分的生日可不是如此。尤其是過了二十歲，常常憂愁多於歡喜，或者說更喜歡風輕雲淡的度過。

獨自納悶著，怎麼這一年又過去了，然後拚命回想今年做成了什麼。結果發現，好像只有體重在上漲。

室友 Vivian 推門而入，手裡拿著禮物，燦若桃花的笑著祝我生日快樂。

我一遍遍看著盒子里工整字跡的卡片，才發覺這看似沒心沒肺的傢伙，對我比自己更好，一盒聖誕套裝是我的，一小盒面霜是她自己的。回想起那句「讓這些護膚品代替我在冬天滋潤你」，心裡突然不畏懼手腳冰涼的冬天，像買了一件新棉衣那樣，竟然開始期待寒風凜冽，大雪紛飛。

而後發覺，生活中的不安，就是這樣被身邊的一些人一點點撫平，而不是所謂的大歡喜。

我知道，年輕的我們每天總有太多焦慮和遺憾，以至於深夜躺在床上，還是要數兩千隻羊，思考兩千個秘密才能勉強入睡。

萬里打來電話那晚，已經是凌晨一點多。我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耐著性子好聲好氣地問他：

「這麼晚，怎麼了？」

「呃，我就是想親口告訴你，我剛考慮清楚了，決定回老家。」他的聲音乾脆利落，在深夜裡有些冷靜且理性的不合時宜。

聽到「辭職」兩個字，我像是咬了一大片檸檬，清醒中夾雜著酸楚。

要知道，萬里那份電力公司的工作還算不錯，解決吃住附加多種福利。但是我們也知道，這種一眼就看到頭的工作，在微信群里故作開心的他，事實上每天都很委屈。電話里，陸續從他嘴裡聽到，家裡爸媽開的飯店不怎麼賺錢又很辛苦，哥哥也沒有正經工作，整天無所事事。如果他回家，爸媽或許能有個照應，畢竟他們的年紀大了。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似乎是二十年來悟出的人生哲理，過去與世無爭的他，也開始有了些堅持。他說回家從最基本的做起，他說只怕安於現狀碌碌無為，他說自己不會後悔。

在他話語的間隙，我不斷地應「好」。一聲聲回應是給他，又像是說給我自己。

那陣子是畢業三個月左右，剛進入工作的我們都陷入了對未來的憂慮。然而萬里的離開，好比打破了罩在自己身上的殼，連同我們一伙人的困頓迷茫也一起揮散而去。萬里走的那天正好是周一，老家在重慶的他又要回到那個依山傍水的山城了。因為上班沒法抽身的我，只是在電話里和他草草道別。

「嗯，我走了。」

「好，去吧。」

掛了電話後，他在微信上說，想不到有什麼理由再來廣州，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但是每次聽到我那聲「好」，就覺得足夠了。

看著萬里發來的不長不短的話，發現過去的朋友多是距離造就，大家整天膩在一起親密無間。而現在不是，好朋友之間沒有時間抱著手機長時間的聊天，不是彼此關係變淡了，是我們只能各自努力生活。

耳機里的音樂正好播到宋冬野的《鴿子》，盯著歌詞驚覺萬里往後的日子，可能是再無南方。雖然他飛走了，他那句「廣州就交給你們了，要好好生活下去」卻給我們一群朋友留下了一大把繼續翻山越嶺的力氣。

我常常在想，要不是心中這一點點執念，還有身邊朋友的期待，那我一定回家，不待北上廣。

上周認識了朋友黃黃的死黨 ob，是一個長著一雙笑眼，內心和肚腩一樣柔軟的胖子。從見面開始，他始終眯著眼笑，抓住每一次機會說段子逗樂。明明暗自計劃好了，要帶我們去一家韓國人開的正宗炸雞店，卻口口聲聲吆喝著請我們吃家門口的麻辣燙。那天，我和黃黃看到一篇關於高顏值飲料的推薦，在找 ob 前買了兩瓶，想要當作見面禮給他。不料，我們把飲料遞到他面前時，他誇張地向後退了一大步，搭配著白眼和止不住的吐槽。因為是高高大大的玻璃瓶芒果飲料，他嫌棄地罵罵咧咧：這麼重，我不才拿。只是走著走著，他還是安穩地放進包里，或許，心裡還有一絲絲開心吧。

後來朋友說，ob就是這樣一張損嘴，一顆真心。就像我們走在一起，他會默默停下系鞋帶，發現他蹲在遠處時，他也只是抬頭笑笑：「不用等我。」

我們仨一手一個吃著甜辣味的炸雞時，黃黃抱怨起工作不是自己的興趣所在，有些難熬。同樣做著毫無情感可言的工作的ob，義正嚴辭地說：「興趣就是工作才可怕！想想後半生你只能彈吉他多要命！」

我們笑著，聽著ob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看著他想方設法安慰人的樣子，心裡和聖誕節點燃的壁爐一樣明亮而溫暖。身邊的人，總有幾個想起嘴角就會不自覺上揚。

我們很少遇到轟轟烈烈，需要兩肋插刀的事，那是劇本里的友情。日常中的朋友會用一盤可樂雞翅安慰失戀的你，摔倒的時候先是大笑，再拉你起來。

他們可能不是錦上添花，但一定會雪中送炭，然後若無其事的聊聊近況，不用在對方面前拚命表現出很厲害的樣子。

看到他們，心裡就感到安全。凌晨四點，住在五道口青旅的我敲著鍵盤，樓下的酒吧音量巨大的播放著節奏強烈的電音舞曲。

坐在客廳的男生一言不發地對著電腦，絲毫沒有睡覺的跡象。想起白天，另一個男生一臉輕鬆地說：昨晚又工作到凌晨三點。

在我高中衝刺高考的春天，每天早晨 6 點起床背書，當時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就會覺得很有希望。

幾年過去了，當我再次看到身邊的人努力生活，就好像又回到了高中。

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的樣子，我突然覺得，生活還沒有那麼不堪。

本期閑飯推薦

《心裡的聲音》（趙石漫畫改編）

在看 Running Man 的時候，我喜歡的不是永遠的強者金鐘國，也不是足智多謀的劉在石，而是明明知道自己很弱，總還是要搞事情的李光洙。身邊的朋友，似乎也最愛裝酷扮丑的光洙。

琢磨著為他寫點東西，卻在思考中發覺，其實身邊的一些朋友就像是光洙一般的存在。

他們會迷糊犯蠢，但是在關心朋友的時候一點也不馬虎。他們可能一無所長，卻總能源源不斷地為我們的生活注入溫暖和笑料。

所以在我們一伙人看到光洙演的趙石，除了停不下來的笑聲，還會時不時冒出幾句「哎？這個行為好像那個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