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堡壘」默克爾：少談些主義，多關注問題

默克爾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不錯，「自由的西方」會不會被民粹主義（平民主義）攻陷，就看這位62歲的德國女性了。

默克爾的擔子重 （圖片來源：spiegel.de)

星期二，默克爾第一次表示，支持禁止穆斯林女性戴遮蓋整個面部的面紗。當天，在基民盟埃森大會上，默克爾親口對與會代表說，這樣的面紗是不合適的，只要在法律上可能，都應該禁止。

聯想起在她11年執政生涯中，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被指控對穆斯林難民過於慷慨，默克爾這是為了進行選舉而轉變風向嗎？

不好簡單回答，但從中可以看出默克爾低調務實的風格，而這可能也是她贏得明年選舉的重要素質。

極端的主義之爭

從英國脫歐到特朗普當選再到倫齊辭職，歐美的政治動蕩給人留下大圖景是：民粹主義和自由主義的鬥爭。

主義之爭有個問題，就是既把問題簡單化，又往往脫離實際而陷入你死我活的爭論。而且雙方都認為自己在道德上佔據優勢。

比如德國，在難民潮面前，只要稍微表露不滿，哪怕這種不滿來源於實際生活中的遭遇，只是對某些具體事例的不滿，即可能被指責為排外、民粹主義；另一方面，只要對難民表示同情，哪怕是對那些喪失家園走投無路的難民表現同情，立即會被另一面指責為「要把西方文明葬送在穆斯林手裡」。

至於英國美國義大利，爭論本來都是經濟上，但一旦走進主義之爭的陷阱，不是我罵你狹隘排外開歷史倒車，就是你罵我是「政治正確」的虛偽騙子。

在這種激烈對抗下，能否提出可行解決問題的方案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如何煽動民眾情緒才是關鍵所在。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民粹主義席捲歐美的重要原因——不是說民粹主義沒有道理，而是說煽動民眾情緒，比耐心說理更關鍵。

相比之下，默克爾的個性可能正好能避開這種主義之爭，讓躍躍欲試的德國民粹勢力即使重拳出擊，也難擊中要害。

務實的關注問題

和卡梅倫、希拉里、倫齊等人相比，默克爾天生缺乏激情四射的素質，也很少用高大尚的言辭。她成為當今西方大國最有經驗、執政最長的領導人，靠的大概就是那種低調、務實、執著的性格。這也頗為符合人們想像中的德國民族的口味。

在宣布第四次參選後，默克爾立即被西方政治家和媒體公開視為抵禦民粹主義的最後堡壘。對此，這位被昵稱為「默克爾媽媽」的政治家似乎有點不適應，在多個場合表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承擔這種領導的責任，指望個人能夠拯救自由主義西方的想法很荒誕。

從默克爾的競選策略看，她將還是沿著務實的路子，少談主義，多關注問題。

默克爾將關注哪些問題？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她認為歐洲面臨很多問題：歐元危機，難民問題，英國脫歐以及和俄羅斯的關係。默克爾說，所有這些問題都需要協商、妥協和合作，才有可能解決。

在國內問題上，她將會注重安全、文化認同、教育、預算、減稅和吸引投資等事務上。《經濟學人》認為，默克爾的競選活動將主要集中在國內事務上。

或許是因為能避開主義之爭，默克爾的務實，使她比較能夠及時調整政策。比如她對難民政策有深刻的反思。當然這個反思不是某些媒體所說的後悔接納難民，而是認為應該更好地在資格審查、避難設施、幫助融入德國等組織工作。

這次能支持禁止女性戴遮住整個面部的面紗，也是一種調整。CNN報道說，整個德國，佩戴這種面紗的女性大概只有300人，默克爾此舉，既能表達自己在文化上不退讓的一貫立場，也不至於得罪很多選民，甚至可能爭取更多選民。

低調拯救「自由的西方」

德國選舉，估計會在明年九月份。在離投票還有近一年的現在，默克爾的前景還是比較不錯。

從個人受歡迎程度看，隨著難民問題熱度下降，默克爾因難民而導致急劇下降的民意支持率又開始回升，目前對她表示支持的民眾大概有52%，而反對的大概是39%。她還是德國最受歡迎的政治家。

從政黨來看，她的基民盟的支持率雖然有所下降，但今年以來一直穩定在30%以上，而風頭很勁的民粹當德國選擇（AfD)支持率只有百分之十幾——進步很大，但想挑戰基民盟，恐怕還早。

民粹政黨「德國選擇」的支持者集會反對默克爾 （圖片來源:Spiegel.de)

看樣子，雖然德國也受到民粹情緒的強烈衝擊，但有著特殊歷史的德國民族，在難民問題上，還是表現出慷慨和仁慈的一面。他們也比較能接受默克爾調整後的難民政策——畢竟，今天幫助難民，明天這些難民可能就會幫助德國的經濟。

如果接下來的十個月沒有什麼重大變故，默克爾這種避開主義、多談問題的務實風格，基本上就可以讓低調的她成為自由主義西方最堅強的守護人——雖然她自己不願這麼說。

（本文首發 一財網 錢克錦 專欄 http://www.yicai.com/atom/qinkej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