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宇烈：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

樓宇烈

國學大師，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國際儒學聯合會顧問。

哪裡有忠厚，哪裡就有書香

當我們的國家富強了，最終要落實要實現的夢，是文化夢。文化是軟實力，軟中有剛，是最強的力量。中國是有5000年文明歷史的古國，擁有人類最優秀的文化成果，這些成果通過什麼來傳承？通過口傳、器物，其中最重要的載體就是書籍，建設書香門第。

沒有書，就沒有書香，但僅僅家中有書，也不能稱為書香門第，因為書放在那裡，人不讀，書也不會有香氣，書要讀，還要行，書香味兒才能散發出來，書香不是「看」，書香是「行」。

人有文的一面，也有直的一面，直是一個人最樸素的容貌，文在於修飾，過分修飾虛浮不實，過分質樸又粗野，所以一定是文質彬彬而後君子，這個文，就是讀書。讀書前這樣，讀書後還是這樣，讀書就沒有什麼價值了。讀書的目的是變化氣質、完善人格。

《荀子》中，魯哀公問孔子：「人有幾種狀態？」孔子把人分5儀：庸人、士（讀書人）、君子、賢人、大聖之人。

人做到聖，需要非常高的智慧，我們常說鄉賢，鄉就是大家，現在我們的文化，缺失了傳統文化中對「家」的理念，家有小家，有大家，有大大家，一個「鄉」字，可以是家鄉，也可以是國家。鄉賢就是一個家的榜樣，在各個領域裡，鄉賢都起作用。

什麼叫賢？孔子說「行中規繩而不傷於本，言足法於天下而不傷於身，富有天下而無怨財，布施天下而不病貧。如此，則可謂賢人矣。」意思就是，所謂賢人者，行為中規中矩，但不刻意不造假，不傷害其本身。他的言論值得被天下人所效仿，但不出於虛榮，而是發乎其內心。賢人有一定經濟基礎，否則他做不了太多事，讀不了太多書，但他財路正當，不是搜刮而來，他可以把自己的財產都奉獻給社會，辦更大的善事，但又不會覺得自己貧窮，做一個賢人，福利他人，身體力行，並不是很容易的。

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

前幾天，XX網問我：「怎麼評選道德模範？」我說：「千萬別評選道德模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過而能改，就是賢人，多宣傳報道事實，不要評這個評那個。我們現在都在用商業的文化理念去思考問題，排名次就是把君子放在火上烤，文化的建設要從內涵上下功夫，踏踏實實的，有一個宣傳一個，而不是把他們都捧起來，放到火爐上，讓他受不了。你給他評個鄉賢，他將來怎麼做人呢？難啊。教師排名次、學生排名次，那都是害人的東西，讓人糾結得很，負擔重重。

「第一」不應該永遠是「一個人」，不是「第一」也不是一件丟臉的事。不一定有書就有書香，也不一定沒書就不香，一個君子不一定就識字，不識字也可以成為君子，「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他既然做到忠厚了，難道他不是書香嗎？有忠厚，就有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