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為什麼會永錘不朽?
古代被冤殺的名將很多。
伍子胥,自刎前跟隨從說,我死之後,在我墳前栽樹,還能做棟樑,眼睛掛城牆,看越國怎麼滅吳。
夫差聽到氣得要命,讓人把他屍體用塊席子包著,扔到江里去,做了魚食。吳人覺得他冤,在山上幫他建祠紀念。
袁崇煥呢,直接是千刀萬剮,甚至據野史,連肉都被憤怒的民眾買了吃了,太搶手,有錢還未必買得到——更搞笑的是,差不多同是這批人,崇禎三年(1630)中反間計時愛明吼得震天響,崇禎十七年(1644)清兵打進來後,還真沒聽到幾個激烈反抗的,也不曉得他們的熱血到哪裡去了!
今天要說的呢,是岳飛。
岳飛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之後,獄卒隗順「負其屍,逾城葬於九曲叢祠」。之後岳飛被還清白,朝廷懸賞覓其屍,隗順之子帶人找到岳飛遺體,宛如剛逝。之後,「孝宗詔復飛官,以禮改葬,賜錢百萬,求其後悉官之。建廟於鄂,號忠烈。淳熙六年,謚武穆。嘉定四年,追封鄂王」——儘管,對岳飛而言,人都死了幾十年了,來晚了的正義不叫正義。可中國人善於以史為鑒,所以,朝廷承認他是忠臣,對於後世之人,作用超大,激勵著一代代以實際行動抵抗侵略的志士。
(圖片來源網路,感謝原作者)
一句話,岳飛雖死得冤,卻永垂不朽。
秦檜呢,同樣也不朽,不過,他是永錘不朽。
岳飛建廟之後,宋人並沒有想到要在岳廟岳墳前造秦檜的像,以泄心頭之恨,這樣做的,是幾百年後的明朝人。
據張岱《西湖夢尋 岳王墳》有載,「岳王祠,泥范忠武,鐵鑄檜、卨,人之欲不朽檜、卨也,甚於忠武」。
什麼意思呢?岳飛的像,是草木泥胎,秦檜,万俟卨的,是鐵做的。因為啊,他們要讓秦檜成為永遠的教訓。實際,你能說沒有對明朝朝廷的規勸嗎?
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八年(1513),指揮李隆以銅鑄秦檜、王氏、万俟卨三像,「旋為遊人撻碎。後增張俊一像。四人反接,跪于丹墀」。
銅做的像,不經錘,可見,明朝人對奸臣們的痛恨。
民氣可用,民心不能違啊!既然有此需求,那咱就做得更堅固一點!
「自萬曆二十六年(1598),按察司副使范淶,易之以鐵,遊人椎擊益狠,四首齊落,而下體為亂石所擲,止露肩背」。
上下同打,又碎了!只好再做。
在此之前,更有創意的做法也有過。
明英宗朱祁鎮「天順八年(1464),杭州同知馬偉鋸而植之,首尾分處,以示磔檜狀」,直接把秦檜腰斬了!
(圖片來源網路)
以上,都是人意,民眾對秦檜等人的痛恨,比幾百年前的宋人還強烈。
為何會如此呢?
我的感覺是,明朝亦如宋朝一樣,面臨著周邊的強大壓力,連明英宗,都被蒙古瓦喇部俘虜過啊。
這都好說,還是傳統的威脅,劉邦不都被匈奴圍過嗎?不算多丟臉。關鍵是,連以前爭著來朝貢的日本,都開始為患東南了,而且還得到沿海一些富商的配合,這種吃裡爬外之事,就發生在周遭啊!浙江人也深受其害呀!正好有個被判定為內賊的秦檜跪在這裡,借他之頭腹,去己之不爽,實在是方便得很!
此外,還有天意。
明穆宗朱載垕「隆慶五年(1571),大雷擊折之」。
由上觀之,可見,人們確實希望秦檜能不朽,因為他們想永遠錘他。
那時除了岳飛秦檜不朽,還有人想不朽。
誰呢?
魏忠賢。
當然,他未必會說出自己想不朽,但那些幫凶,會自行揣摩九千歲的需要啊!
明熹宗朱由校「天啟丁卯(七年 1627),浙撫造祠媚璫,窮工極巧,徙蘇堤第一橋於百步之外,數日立成,駭其神速」。
巡撫幫魏璫——魏忠賢的原名——建生祠,諂媚於他,數日之內,一座巧奪天工的祠廟便建成了,創造了大明數一數二的馬屁速度。
(影視里的魏忠賢)
不過這傢伙看不清大勢,未久,魏忠賢便被崇禎皇帝搞掉了。
要知道,建祠的那些磚石木頭,都是上等貨啊,「議以木石修王廟」,佔了一卦,岳飛不高興,你們不這是作賤我嗎?魏忠賢是太監啊!他用過的,我能要?
說起來,魏忠賢想不朽,卻未能不朽;秦檜呢?或許也想過不朽,確實也不朽了,不過是遺臭萬年。哪怕,他或許有著種種苦衷,可客觀效果,擺在那裡,洗不白,逃不脫。
建祠建廟建像,有何用?只不過浪費資源而已。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真正不朽的,是岳飛。他或許從沒想過不朽,但後人永遠懷念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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