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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明之多處暗也多,歡濃之處愁更重


夏目漱石:明之多處暗也多,歡濃之處愁更重


夏目漱石(1867年2月9日—1916年12月9日),日本的「國民大作家」,開「私小說」風氣之先。


夏目漱石,本名夏目金之助,筆名漱石,取自「漱石枕流」(《晉書》孫楚語),日本近代作家,生於江戶的牛迂馬場下橫町(今東京都新宿區喜久井町)一個小吏家庭,是家中末子。


夏目漱石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被稱為「國民大作家」。他對東西方的文化均有很高造詣,既是英文學者,又精擅俳句、漢詩和書法。寫小說時他擅長運用對句、迭句、幽默的語言和新穎的形式。他對個人心理的描寫精確細微,開啟了後世私小說的風氣之先。他的門下出了不少文人,芥川龍之介也曾受他提攜。他一生堅持對明治社會的批判態度。


據說,魯迅亦受其影響。周作人講,魯迅非常喜歡夏目漱石的《我是貓》。夏目漱石文學中的諷刺影響了魯迅的文學觀。增田涉在《魯迅在日本》一書中這樣寫到:「魯迅後來所寫的小說的作風,與漱石的作風也不相似。但那嘲諷之中的輕妙筆致,則是頗受漱石的影響。」


1984年,他的頭像被印在日元1000元的紙幣上。(2004年11月改為日本醫學家野口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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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明之多處暗也多,歡濃之處愁更重


我是貓



主人公以一隻貓的身份,俯視著日本當時的社會,俯視著二十世紀所謂現代文明的大潮,同時發出種種嘲弄和諷刺。作品通過主人公苦沙彌的生活,以詼諧的語言、細膩的筆調和犀利的筆鋒,描繪了一批慣於談天說地、道古論今的文人學士和勢利小人,淋漓盡致地揭露和嘲諷了資本家、統治者,批判了金錢萬能的社會和盲目崇拜西方生活方式的社會習氣,塑造出一群自命清高、憤世嫉俗的知識分子形象。

輯 錄


發揮才智,則鋒芒畢露;


憑藉感情,則流於世俗;


堅持己見,則多方掣肘。


總之,人世難居。

我為了不受將來的侮辱,所以要拒絕今天的尊敬。 我願意忍受今天的我的寂寞,來代替忍受比今天更寂寞,未來的我的寂寞。


你不要說我喜歡你,你要說這夏夜的月色真美麗。


一切安樂,無不來自困苦。


人哪,為了消磨時間,硬是鼓唇搖舌,笑那些並不可笑、樂那些並不可樂的事,此外便一無所長。

冷漠是人的本性,不願意故意隱藏這種本性的人,是真正的誠實漢。


世上沒有像模子刻出來一樣的惡人。平時大家都是善人,至少大家都是普通人。然而正因為一到緊要關頭就會突然變成惡人,所以才可怕,所以才不能大意。


正如自然忌諱真空一樣,人類是討厭平等的。


太講究理智,容易與人產生摩擦;太順從情感,則會被情緒左右;太堅持己見,終將走入窮途末路。


人生二十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處必有暗,三十而知明之多處暗也多,歡濃之處愁更重。


嘗遍人間甘辛味,言外冷暖我自知。


人就在不斷的選擇的矛盾中,戴上面具,焚燒過去,武裝自己。


若問人生的定義是什麼,無他,只要說「妄自捏造不必要的麻煩來折磨自己」,也就足夠了。


文 摘


貓的墓


移居到早稻田以來,貓漸漸地瘦了,同孩子們嬉戲的氣色全然沒有。太陽照射著屋宇,便去睡在廊下。在擺好了的前足上,載著方形的顎,凝然地眺望著庭里的樹,許久許久沒有見著它動,孩子雖是在旁邊怎樣的吵鬧,只裝做不知道的臉色。在孩子,早就沒有把它當作對手 了,只是說,這貓不足以當作嬉戲的同伴了,卻把舊友委託於他人之手了。不僅孩子,連女僕除了僅僅把三次的食物放在廚房的角落裡給它之外,大抵總不去理睬它的。那食物多半被鄰近的大的金花貓走來吃完,貓也別無發怒的樣子,想要爭吵的事也沒有,只是悄然地睡著罷了。可是,它睡覺的式樣,不知怎的,卻沒有餘裕之態,和那伸長了身子、舒舒服服地橫著身體領受日光的不同,因為沒有可動的能力了——這樣還不足以形容,懶怠的程度,是越過了某處。如果不動,自然是岑寂,動了更加岑寂,好像就這樣忍耐著的樣子。它的眼光,無論何時,都看著庭里的樹,恐怕連那樣的葉,樹榦的形,它都沒有意識著著青色的黃色眼瞳,只是茫然地盯著—處。它如同家中的孩子不認它的存在一般,它自己似乎對於世中的存在也沒有判然認識了。


雖是如此,有時好像有事,也曾走到外面去。無論何時、都被近處的金花貓追趕,因為恐怖,便跳上走廊,撞破了破的紙窗,逃到火爐旁邊來了。家中的 人,留心它的存在,僅僅在這個時候,在它也僅限於此時,把自己生存著的事實,滿足的自覺了吧。


這樣的事是屢次有的,後來,貓的長尾的毛漸漸脫落了。最初是這裡那裡稀疏如孔一般地脫落,後來脫寬了現出紅色的肌膚,看去可憐地萎然地垂下來!它壓彎了為萬事所疲的身體,時時舐那痛苦的局部。


喂,貓怎樣了,問了這樣的話,妻子便非常冷淡地回答:「呃,也是因為年老的緣故吧。」我也再沒有理睬它了。後來過了一晌,有一次,好像三次的食物都要吐出來的樣子,咽喉的地方,咳著起了波紋,使它發出了要打噴嚏又打不出,要吐又吐不出的苦悶的聲音。雖然它很苦悶,然而沒有法子,只要覺察了,便把它逐到外面去,不然,在席子上、被頭上,就要弄得無情的齷齪了。


「真沒有法子,是腸胃有了病吧,拿一點寶丹化了水給它吃。」


妻什麼也沒有說。過了兩三天,我問起拿寶丹給它吃過嗎,答說,給它吃也不中用了,連口也不能開了。跟著妻又說明,拿魚骨給它吃了,所以要吐的。那麼,不要拿給它吃不好嗎?稍稍嚴重地埋怨著,我就看書了。


貓只要不作嘔,仍然是和順地睡著。這一晌,凝然縮著身子,好像只有支持它的身子的廊下是它的靠身似的,貼緊地蹲踞著。眼光也稍微改變了,在早是在近視線里,映著遠處的物件似的,在悄然之中,有沉靜的樣子,後來漸漸奇異地動起來了。然而眼睛的顏色,卻漸漸地凹下去了,好像是太陽已落,只有些微電光閃著的樣子。我總是不理睬它,妻似乎也沒有注意它,孩子自然連貓在家中的事也忘懷了。


某夜,它匍匐在孩子的被頭的盡頭,發出了與取去了它聽捕著的魚的時候相同的呻吟聲。這時覺察了有變故的,只有我自己。孩子已經熟睡了,妻子正專心做著針線。隔了一會兒,貓又呻吟起來了,妻才停住了執著針的手。我說,這是怎的,在夜裡嚙了孩子的頭,那才不了得呢。不至於吧,妻說時,又縫著汗衫的袖子了。貓時時呻吟著。


第二日。它蹲在圍爐的邊上,呻吟了一天。去倒茶或去拿開水壺,心裡總覺得不舒服。可是到了晚上,貓的事,在我,在妻子,都完全忘懷了。貓的死去,就是那天晚上。到了早上,女僕到後面的藏物間去取薪的時候,已經硬了,它倒在舊灶的上面。


妻特意去看它的死態,並且把從來的冷淡改變了,突然騷嚷起來了。託了在家中出入的車夫,買來了方的墓標,說叫我為它寫點什麼,我在表面上寫了「貓的墓」,在裡面寫上了「在九泉下,沒有電光閃耀的夜吧」。車夫間道,「就這樣埋了好嗎?」女僕冷笑道:「不這樣,難道還要行火葬嗎?」


孩子也忽然愛起貓來了。在墓標的左右,供著一對玻璃瓶,裡面插滿許多的荻花。用茶碗盛著水,放在墓前。花與水,每天都換著的。到了第三天的黃昏時,滿四歲的女孩子——我這時是從書齋的窗子看見的——單獨一個人,走到墓前,看著那白木的棒,有一些工夫,便把手裡拿著的玩具的杓,去酌那供貓的茶碗里的水喝了。這事不只一次。浸著落下來的荻花的水的餘瀝,在靜寂的夕暮之中,幾次地潤 濕了愛子的小咽喉。


在貓的忌日那天,妻子一定要拿鋪有一片鮭魚和鰹節魚的飯一碗,供在墓前,一直到如今,沒有忘記。只是這一晌,不拿到庭里去了,常是放在吃飯間的衣櫥的上面。(文/夏目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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