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馬話西遊｜魏徵的手段——操盤於無形之中

前文書說到，陳光蕊「偶遇」殷相之女繡球招親，一時心熱便去湊個熱鬧，不想對殷小姐一見傾心，偏生又被繡球打中，糊裡糊塗地做了殷開山的上門女婿。殷殷府早已算定，立時便打發了隨從，把管光蕊接入府中，略作準備，便教他去拜見岳父岳母，準備拜堂成親。

且說陳光蕊見過岳父岳母，便隨著管家去盥洗更衣。光蕊發現一切早就齊備，甚至連新衣鞋帽都甚是合身，不覺微感詫異，只是這一日恍如夢中，渾無真實之感，便也沒有多想多問。

收拾已畢，管家便喚來兩個小廝一路陪同，帶著光蕊徑往大廳而去。光蕊見廳堂已然張燈結綵，親屬賓客都已齊聚。不等光蕊開言，司儀的賓人便請出新娘，喚光蕊並肩站了，朗聲道：「今日良辰，殷相爺喜得新科狀元陳萼先生為婿，承蒙各位來賓捧場觀禮，共祝一對新人喜結良緣！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啰嗦了，便請新人拜了天地，我等也好趕緊吃杯喜酒！」

在眾賓客歡笑聲中，賓人大聲贊禮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光蕊見小姐盈盈拜倒，便也不由自主地隨著拜了三拜。賓人又贊道：「禮成！請新人入洞房，眾位嘉賓便請入席，一切隨意才好！」

話音剛落，絲竹聲起，光蕊攜了小姐的手，但覺如握柔荑，香軟滑膩，不由心中一盪，恍如身在雲端。進了蘭房，光蕊知是小姐閨房，略一游顧，但見華麗而不失書卷之氣，心中更是喜歡。隨侍的丫鬟扶著小姐坐了，又給光蕊斟了一杯茶，抿著嘴笑道：「姑爺大喜！夫人交代了，桌上酒菜已經備好，請姑爺和小姐對飲幾杯喜酒，便早點安歇了吧。」說著俏臉一紅，便笑著退了出去。

光蕊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這才輕輕走到小姐身前，柔聲道：「小生不知前世修了什麼福緣，竟然有幸蒙小姐垂青下嫁，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保小姐之情。」說著便輕輕撥開小姐遮擋面頰的團扇，但見一張俏臉含羞帶笑，一雙美目含情帶嬌，頓時看得痴了。

小姐見光蕊如此，不禁「噗嗤」一笑，光蕊這才如夢初醒，忙輕輕握著小姐的手，扶小姐到桌子邊坐了，拿起酒壺斟了兩杯酒，將一杯遞與小姐道：「光蕊敬賢妻一杯！」說著便先幹了杯中酒。小姐也含羞飲了手中酒。

光蕊又斟了兩杯，舉杯道：「今日大喜，須得飲成雙杯！」小姐淺淺一笑，又飲了一杯。

兩杯酒下肚，光蕊拘束之感漸去，先介紹了自己的來歷，又問了小姐一向狀況，二人談談說說，不覺便熟絡了。又飲了幾杯，更覺春意盎然，便相擁入被，一夜旖旎，自不待言。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光蕊便聽到有叩門之聲，不覺眉頭一皺，暗想：「誰這麼不通情理，哪有此時敲門叫人的道理？」雖如此想著，卻也不便說出，只得披衣下床開門。

開門一看，原來是小姐的貼身丫頭，見了光蕊先告了罪，然後才說：「魏相爺差人來喚姑爺，說今日一早有朝會，陛下會有問話和恩典，請姑爺千萬莫要遲了。」

光蕊這才想起，昨日跨馬遊街，稀里糊塗地便被招了親，還沒向朝廷告假，幸好魏徵差人來提醒，否則誤了朝會，便是個大不敬的罪，莫說是功名，只怕性命都難保了。想到此處，光蕊不禁打了個寒戰，一身春困頓時醒了，忙隨丫頭去盥洗更衣。小姐此時也已醒來，也顧不得害羞，高聲交待光蕊一切小心在意，光蕊答應著，滿心甜蜜地去了。

到了朝堂，光蕊剛對魏徵和眾官員行了見面禮，便已到了五更三點，只聽一陣腳步聲響，一眾宦官從內堂走來，百官忙各自依班次站好，隨後一個宦官高聲道：「陛下駕到！」卻見裡面走出貞觀天子李世民，在龍椅上坐了，微笑道：「眾位愛卿辛苦了！」文武眾臣便拜舞行禮。

光蕊站在文臣班次之末，也依樣畫葫蘆地行了禮，卻聽皇帝問道：「魏卿家，新科狀元陳光蕊博學多能，才堪重任，朕欲教他先到州郡歷練一番，你看哪裡合適？」

光蕊正在胡思亂想，忽聽皇帝問道自己，不由心中一凜，忙靜心傾聽，只見丞相魏徵出班奏道：「啟稟陛下，臣昨日已經查閱所屬州郡，唯有江州出缺一位正印長官之職，乞請陛下授陳萼正四品江州刺史之職。」

李世民點頭道：「甚好！便依臣所奏，除陳萼江州刺史之職。州主之位不可久空，陳愛卿休辭勞苦，即刻便收拾起身，早日赴任去吧！江州雖不是大州，刺史亦為民之父母，不可稍有怠慢。你一切用心，待到歲滿考核，若是做得好時，朕必有升賞！」

光蕊見說，忙跪拜謝恩，既喜於皇帝恩賞，起手便叫自己做了一州長官，又不願和嬌妻分離，心下不免怏怏，一時心亂如麻，也不敢多說，謝恩出朝，便急急地回到殷家相府，不及拜見岳父，就奔回蘭房去見妻子，告知此事。

殷小姐溫嬌聽了之後笑道：「這有何為難？夫君既不願分離，奴便雖夫君一同上路赴任便是！」

光蕊驚喜道：「我原盼望如此，只是怕舟車勞頓，你這嬌怯怯的身子吃不消，故而打算上了任安頓住了，再遣人來接你過去。既是娘子不怕辛苦，光蕊求之不得！」

溫嬌見光蕊如此情深，心中甜甜的極是受用，夫妻交股疊坐，溫存了一回，又商議了一會兒，光蕊這才去拜見岳父岳母，請示攜妻上任之事。

殷開山夫婦聽說皇帝如此器重女婿，心中甚喜，對光蕊之情一諾無辭。光蕊原以為岳父岳父把小姐視為掌上明珠，捨不得就便同意，沒想到竟如此順利，自是大喜過望，對二老千恩萬謝，又說了許多定要照顧好小姐的承諾。

殷開山笑道：「賢婿何須如此表白，我們把女兒許配與你，又豈有信不過的？只是嬌兒自幼被我們慣壞了，一向任性，賢婿還要多讓著她些才是。你這便回去吧，你們兩口兒準備一下，至於路上的使用，我自來安排！」

光蕊心中感激，哽咽道：「小婿不知前世修來了什麼福分，能得到岳父大人如此厚愛，本欲在膝下侍奉，聊盡子女孝道，卻不料被派到外地為官，不知何日才能重回膝下，以報岳父岳母厚恩！」說著便垂下淚來。

殷開山夫婦見光蕊動了真情，心中也自不忍，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好溫言撫慰了一番，才打發他走了。

只因皇命教即日動身，光蕊便不敢在長安過夜，當日申牌時分，便和小姐拜別了父母，帶了一個貼身伺候的家僮，背了行囊，灑淚而別。

（本文節選自長篇連載小說《大聖心猿》第四十二回：殷小姐繡球卜婿，陳狀元喜得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