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波拉：拍電影感覺就跟做妓女一樣

他年少成名，24歲就寫出了《巴頓將軍》劇本並獲得了奧斯卡最佳編劇獎。

迄今為止，他獲得了大大小小47個電影獎，包括5個奧斯卡獎（3個最佳編劇，1個最佳導演，1個最佳影片）。

他，就是「好萊塢教父」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教父》三部曲在百年影史的各種排名中始終名列前茅。

而他自己最鍾愛的卻是《現代啟示錄》，這部偉大的電影在當初失利後，他曾「像妓女一樣的為人拍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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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科波拉出生在底特律一個義大利移民家庭。童年時就混跡於劇院後台偷看父親的演出。9歲得了小兒麻痹症，天天躺在床上，在自己的大腦里編故事玩。17歲進入了霍夫斯特拉大學戲劇系。大學畢業後進入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專攻電影。其間，他參加了導演羅傑·科曼的攝製組，當了一名打雜工。1960年代後期，開始他的職業生涯，撰寫劇本，拍攝短片，甚至色情電影。這些作品沒讓他逃脫經濟危機，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具有導演的天分。但他一直在對標：

我只欽佩像伍迪·艾倫那樣的人，他每年都寫一個原創劇本，那太令人吃驚了，我多希望我也能這樣。

2

1963年，科波拉撰寫了劇本《巴頓將軍》，後在埃德蒙·諾思的修改下，獲得1970年第43屆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此後，科波拉才引起人們的關注。他所寫的巴頓將軍在巨大的美國國旗下的演講的開場戲，成為電影史上的經典。

▌我要各位記住，我們不是為了馬革裹屍，不是為了為國捐軀而參戰；我們贏得戰爭，要的是讓敵方的可憐蟲為國捐軀、馬革裹屍。

▌各位聽說一大堆美國不想打仗,我們愛好和平,全都是扯蛋！美國人傳統就愛打仗，所有的真正美國人都愛戰鬥！

▌你們小時候佩服彈珠高手,跑得最快的人，大聯盟棒球員,最悍的拳擊手，美國人喜愛贏家,而且容不下輸家。美國人永遠企圖獲勝，我完全不屑那些輸了還有臉歡笑的失敗者！那也正是為什麼美國人從未打過敗仗，也不會打敗仗，因為失敗的念頭對美國人是可恥的!

▌軍隊就是一個團隊。它以團隊方式生活,進食,睡眠與戰鬥。個人自由與平等是一派胡言。著述個人主義的可厭混蛋根本不懂實際戰鬥。

▌30年之後當你坐在爐火邊,抱著你的孫子坐在膝上，他問你在二次大戰做些什麼，你不至於說,我在路易斯安那鏟糞。

《巴頓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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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科波拉與喬治·盧卡斯一起創建了「活動畫片」工作室。1971年，因為拍片欠賬，法院封了辦公室，科波拉不得不接下了派拉蒙電影《教父》的拍攝工作。1972年，《教父》上映，科波拉有意識地去表現了黑手黨與美國政法界的關係，還從同情的視角去表現了這些黑幫人物的「人性」。引起強烈反響。影片耗資700萬美元，卻賺回3億美元的票房收入，斬獲第45屆奧斯卡11項提名，最終奪得「最佳影片」和「最佳改編劇本」。《教父》中的經典台詞，足以影響你的一生：

▌巨大財富的背後，都隱藏著罪惡。

▌不要憎恨你的敵人，那會影響你的判斷力。

▌離你的朋友近些，但離你的敵人要更近，這樣你才能更了解他。

▌一個提著公文包的律師搶到的錢，比一千個拿著衝鋒槍的槍手搶到的錢還要多 。

▌我花了一輩子 ,才學會了小心 ,女人和小孩能夠粗心大意 ,但男人不行。

▌有時最大的不幸會帶來預料不到的報償。

《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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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科波拉執導了驚悚電影《對話》（有譯《竊聽大陰謀》）。他巧妙地在影片中渲染了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氛，從某一側面反映出了公眾對美國政治和社會當時那種惶惶不安情緒。電影獲得戛納電影節評審團大獎和金棕櫚獎。片中竊聽專家的狡辯令人哭笑不得：

我沒在跟蹤你，我在尋找你。這完全不一樣的。

5

由於《教父》取得的成功，1974年，派拉蒙提出了《教父2》的拍攝計劃，該片仍由科波拉執導並參與了劇本的創作和影片的監製工作。再次斬獲第47屆奧斯卡11項提名，最終奪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在內的6項大獎，成為首部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續集電影。但科波拉至今都不喜歡《教父》，也不滿意拍續集，他說：

我對它不感興趣。令我吃驚的是它竟那樣成功，以致當我打算從事別的事情時，它又把我拉進了另一次輝煌。

6

在《教父》和續集讓科波拉功成名就之後，1979年，科波拉自己投資拍攝了《現代啟示錄》，試圖用哲學的觀點來敘述以戰爭為代表的暴力如何使人異化的問題。為此不惜血本，耗資3600萬美元。這部電影在當時並不被看好，觀眾不買賬，在奧斯卡上毫無作為，並因拍攝這部電影讓自己近乎破產，所以從40-50歲之間，不得不每年接一部片，償付銀行貸款。他曾在接受採訪時說：

這種拍電影感覺就跟做妓女一樣。你要考慮自己頭髮是不是好看，聲音是不是好聽，能不能讓客官們高興。而真正的電影應當是發自內心的你情我愛。

《現代啟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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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這樣，科波拉還是堅持著拍電影的三條原則：

1、寫和導原創劇本。2、使用最現代的技術。3、自籌資金。

8

科波拉為拍攝《現代啟示錄》耗資3600萬美元，瘦了100磅，拍攝持續了16個月將近200個小時的電影膠片，又花了將近三年的時間剪輯。1979年5月，該片獲得金棕櫚獎，成為史上首部獲得此獎卻未完成的影片。由於戛納評委會意見無法統一，於是與施隆多夫的《鐵皮鼓》共同分享最佳影片獎。影片透過越戰，刻畫了人性的暴虐，戳中了美國的軟肋。為求順利公映，刪去49分鐘不利於政府形象的鏡頭。影片最後台詞和畫面充滿諷刺（之後的畫面是主角威勒德手起刀落斬殺了柯茲，鏡頭不斷地在柯茲倒下瞬間和祭品牛被屠殺之間來回切換）：

我們教年輕人去炸死別人，卻不允許他們把「操蛋」一詞寫在飛機上，因為這不「文明」。

9

1982年至1987年，科波拉相繼執導了愛情片《心上人》、劇情片《鬥魚》、犯罪片《局外人》和奇幻愛情片《佩姬蘇要出嫁》等諸多影片，但大多反映平平，既無藝術成就也談不上票房成績。1988年，科波拉離開了好萊塢。他深深的知道：

電影這行不講中間狀態，人們要麼說，這是神童，最棒的電影人。要麼說，咳，他純粹是個廢物。不會有人說，他這個人有出息，人還算聰明，如果下功夫，十年以後會……可惜，沒有人說這種話。

《佩姬蘇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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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科波拉執導了《教父3》，獲得第63屆奧斯卡和第48屆金球獎的多項提名。他的女兒索菲亞·科波拉也參加了演出，卻獲得了「金酸莓獎」最差新人獎和最差女配角獎。但在9年後，1999年，索菲亞導演了自己的首部長片《處女之死》 ，被美國《娛樂周刊》評為年度最佳處女作。 14年後，2004年，憑藉《迷失東京》，成為奧斯卡史上第一個獲得最佳導演提名的美國籍女導演，也是史上第三個獲得最佳導演提名的女導演。科波拉對女兒的評價頗高：

索菲婭認準一件事情就要探究到底，我勸她「只要你感興趣的事情你就做到底吧」，果然所有的努力都變成一股力量出現在她的電影里。

11

1992年，科波拉執導並監製了恐怖電影《吸血殭屍驚情四百年》，講述了伯爵德古拉因為愛人自殺成為吸血鬼，最終得到救贖的凄美愛情故事。影片獲得三項奧斯卡獎。科波拉獲得第19屆土星獎最佳導演。全球票房達到2.15億美金。現今很多浪漫情話出自該片：

▌我想變得和你一樣，見你所見，愛你所愛。

▌親愛的，我跨越了時空的瀚海來尋找你，四百年後，你美麗的容顏依舊，你眼眸里的愛戀如初。

《驚情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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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電影中涉及到的黑幫和鬼怪，科波拉曾用段子破解：

有天，我在拖車裡正忙著片子的事情，有人敲門，說John Gotti（著名黑幫大佬），我回話說正忙著呢，沒有時間，結果我們就沒有見面。關於吸血鬼的傳說也是這樣的，一旦他們成功跨過門檻，今後就可以自由出入你的家門；如果你堅決不見他們，他們就一直進不來，日後也不會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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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科波拉編導了劇情片《造雨人》，講述了魯迪從法學院畢業之後遇上了行業的惡性競爭，而他堅持信仰，與搭檔德克一起幫助幾位當事人打贏官司的故事。時年27歲的馬特·達蒙擔綱主演。影片中的這句台詞如今已經成為律政警語：

每個律師，起碼是這個案中的每個律師，都發現自己越過了一條自己不願意越過的線。事情就是這樣，如果你一次次越過這條線，有天你會發現這條線已經不存在了，不過那時你自己也就只是個律師笑話了，只是污水裡的又一條鯊魚。

《造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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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波拉的家人廣泛參與到他的影片製作中。他的兩個兒子和女兒都在《教父》系列中扮演過角色。他的父親是《教父》、《教父II》和《現代啟示錄》三部影片的作曲之一。他的侄子尼古拉斯·凱奇主演了《鬥魚》和《佩姬·蘇結婚了》。更有意思的是，科波拉是美國史上第二個祖孫三代都獲得過奧斯卡獎的家庭，科波拉的父親憑《教父2》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音樂獎，科波拉是奧斯卡的常客，凱奇則在1996年憑《離開拉斯維加斯》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讓家人參與他的電影，他是這麼看的：

我製作的電影一部接一部，《教父》成了史上最偉大的家族電影。那為什麼不能讓我妹妹在電影中飾演一個角色？為什麼不能讓我爸爸給電影譜寫音樂？為什麼不能為我的新生兒拍攝洗禮場面？這樣總能留下一些紀念，也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家族電影，我們可以看到孩子們以前的模樣。

科波拉與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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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波拉給自己的人生立下了幾條規矩。第一是永不撒謊。他說：

一旦你撒了謊，就上了一條謊言的不歸路。撒謊總是導致更多撒謊，直到堆成一座謊言金字塔，最後連你自己都騙了。總是會被人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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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科波拉接受媒體專訪，大談往事、美酒和人生。這個典型老頑童，尖牙利齒，句句珠璣。

▌有些觀眾喜歡在電影結束後，坐在那裡看完所有演職員表的名字，他們是在其中尋找自己的親戚嗎？

▌我絕不糟蹋別人的錢，除了我自己的，因為我很了解自己能吃幾碗乾飯。

▌我現在應該做什麼？我應該做一點野心不太大的事情，最好少一點野心，對於我來說，少一點野心就是更大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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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科波拉獲得第82屆奧斯卡「歐文·G·托爾伯格紀念獎」（即終生成就獎）。談到獲獎感受，科波拉透露了一段幕後故事。當初奧斯卡主辦方曾致電科波拉，通知領獎，但他在看到來電號碼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電。他說：

每次接到圈內熟人的來電，我都會不自覺地神經緊張，因為我擔心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心裡總會想： 他們為什麼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人病了，或者過世了？好在這次是個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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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IMDb的統計，科波拉迄今為止已經寫了27個劇本，獲得了3個奧斯卡「最佳編劇」。他要求寫電影劇本就像寫俳句那樣簡明、清楚、精悍，並用一兩個詞概括主題。譬如，《教父》的主題是「繼承」，《對話》的主題是「隱私」，《現代啟示錄》的主題是「道德」。為什麼要有這樣的主題詞？他說：

因為導演的工作就是做決定。從早到晚就是「頭髮長還是短」、「穿裙子還是穿褲子」、「留鬍子還是沒鬍子」？很多情況下你也沒有答案，但是有了主題詞之後就好辦多了。

《教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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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波拉在加利福尼亞納帕河谷有座超過130歷史的城堡，有自己的酒窖，貯藏著義大利盧比孔紅葡萄酒；有電影博物館，存放著他的影片拷貝和一張碩大無比的寫字檯；有禮品陳列室，擺放著價格昂貴的科波拉T恤、科波拉雪茄、科波拉橄欖油……他也經常在此迎候和招待朋友：

我出生在一個藝術之家。讓藝術家們集聚在我身邊，為他們烹菜，給他們斟酒，和他們一起享受生活和共同制定宏偉計劃，這一直都是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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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美國導演協會（DGA）在迎來創立八十周年之際，2189人票選推出八十年來「最偉大的80部導演作品」。科波拉導演的《教父》一舉奪魁，《教父2》與《現代啟示錄》分別排列第六和第七位，這使得科波拉成為唯一有多部作品入選榜單前十位的導演。這是他的成功之道：

如果你不賭一下，就永遠沒有機會贏。喪失了追求的動力，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將離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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