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三句話，使曾殺湘人數萬、任日偽要職的湯薌銘善終

向敬之

1912年，被孫中山不計前嫌、重新重用的湯薌銘，投靠袁世凱倒孫，首戰在江西湖口擊潰李烈鈞部，再率軍進入湖南鎮壓「二次革命」的討袁軍。湯薌銘出任湖南都督，統治殘暴，大開殺戒，兩年間殺人以萬計，有名有姓可查者多達兩萬餘人，人稱「湯屠夫」。他與學生時代的毛澤東有過正面的交鋒。

1915年在長沙舉辦湖南學校第三次聯合運動會，圖為運動會主要官員合影。左起：評判長楊壽伯，指揮長李席珍，會長、湖南省都督湯薌銘，副會長易敦白，糾察長張竹橋，籌備長、省立一中校長符定一

七七事變後，北平淪陷敵手，湯薌銘因處理其「中國國家社會黨」北平事務而未能逃離險境，被迫留在北京靜觀時局。北平市日本特務機關策動江朝宗組織地方維持會，湯薌銘被迫出任北賓士安維持會會長。

1940年11月30日，汪精衛在南京成立偽中華民國，北平偽臨時政府宣布解散，偽華北政務委員會成立，湯薌銘被推選為諮議委員。此後，日偽政府多次敦請湯薌銘出任偽職，但湯以譯經為由加以拒絕，不肯與日偽政府合作。為了配合重慶政府刺探日偽情報，湯薌銘曾將國民黨特工魏際青安置在家中加以保護。至1944年秋，湯薌銘認為出任經濟職務與政治無關，接受日偽政府的邀請，出任華北合作事業總會理事長兼北京物價處理局局長，一直干到1945年春，意識到日本軍國主義必將覆滅，才宣布辭去一切偽職。

湯薌銘

1945年8月，國民黨北平行營主任李宗仁接管北平，10月6日通知軍統局局長戴笠逮捕偽華北政務委員會高級漢奸。12月，北平市警察局長兼軍統局北平辦事處主任馬漢三，通知偽「聯銀」總裁汪時璟妻子殷醉丹，於13日晚假汪宅（西單粉子胡同）宴客。馬漢三未到之前，馳來一卡車憲兵，包圍了汪宅。來客中有王克敏、王蔭泰、王揖唐、齊燮元、曹汝霖、周作人、唐仰杜、蘇體仁等人。席間，戴笠突然出現，當即宣布入席諸位被捕，聽候國法審理。當夜不準回家，均住在汪宅大客廳內，一律不準出門。

戴笠

湯薌銘因汽車發生了故障，因而未能參加鴻門宴而倖免，聞訊後立即潛往上海避禍。湯薌銘是社會黨北平市主委，在陷敵期間仍堅持開展社會黨的活動，並配合國民黨軍統局工作。社會黨主席張君勱向蔣介石求情，則將湯從漢奸名單中撤除。湯薌銘為洗清罪名，編印了兩萬字的《陷虜記》，親自飛到重慶向蔣介石辯白，蔣介石非但沒有責怪他，還稱讚湯薌銘「精神旺盛、身體健康」。張君勱與湯薌銘回到北平後公開住在湯薌銘家中，以此來為湯薌銘正名。

新中國成立後，湯薌銘隱於北京西城石板胡同頭條家中，改名湯住心，每日吃齋念佛，翻譯佛學著作和撰寫回憶錄，潛心研究佛學，直至「文革」晚期的1975年病逝，享年90歲。期間，湯薌銘雖曾先後兩次被捕，均免於起訴處分，這與毛澤東曾經的評價有著莫大的關係。

毛澤東1916年7月18日給同學蕭子升寫信：「湖南問題，弟向持湯督不可去，其被逐也，頗為冤之，今現象益紊矣，何以雲其冤也？湯在此三年，以之嚴刑峻法治，一洗以前鴟張暴戾之氣，而鎮靜輯睦之，秩序整肅，幾復承平之舊。其治軍也，嚴而有紀，雖袁氏厄之，而能暗計擴張，及於獨立，數在萬五千以外，用能內固省城，外御岳鄂，旁顧各縣，而屬之鎮守使者不與焉，非甚明干，能至是乎？任張樹勛為警察長，長沙一埠，道不拾遺，雞犬無驚，布政之飭，冠於各省，詢之武漢來者，皆言不及湖南百一也。」

在此信中，毛澤東還寫道：「……黨人憎之，憎其媚袁也，然湯曷嘗媚袁哉？湯之見猜於袁非一日矣。初不準其擴兵，繼派曹錕以監之，繼又派沈金鑒以掣其權，其殺人萬數千也，亦政策之不得已耳。……要之，湯可告無罪於天下，可告無罪於湘人，其去湘也，湘之大不幸也。……湯即去暴徒彈冠相慶。」

毛澤東認為：湯薌茗是中華民國的締造者之一。如果沒有湯薌銘的海軍，武昌首義就有可能流產。沒有湯薌銘，袁世凱的命運就有可能多維持一段時間。

1914年，袁世凱任命湯薌銘為湖南將軍，加以「靖武將軍」頭銜。1915年，袁世凱帝制自為，湯薌銘帶頭勸進，袁稱帝後封湯為「一等侯」，而袁世凱嫡系大將曹錕才被封為「一等伯」，可見袁對湯的重視。然而，護國戰爭爆發後，湯薌銘的立場發生了180度大轉變，宣布反袁獨立。袁世凱萬萬沒有想到湯會背叛，據說袁得知消息後哀嘆「人心已變，大事無可為」，不得不取消帝制，不久病死。時人認為袁世凱是服用了「二陳湯」送命的，「二陳」指陳宧、陳樹藩，「湯」指湯薌銘，三人都是袁的親信。